躺回床上,盛奕把带着荣裕气息的枕头抱在怀里,心里稍稍舒服了些,慢慢闭上眼。
苏醒之后,盛奕几乎每晚都会梦到一点过去的事,有时早上起来会想起梦里找回的记忆,但大部分的记忆只是在梦里一晃而过,醒来就瞬间遗忘,变成一片模糊的虚影。
盛奕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他看不见也听不到,只能感觉到自己在黑暗中孤独地存在着。
浓浓的黑色带给他强烈的压迫感,让他感到窒息,心慌,无处可躲的寒冷紧紧贴着他,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无助又恐惧地在黑暗里蜷缩成一团,毫不怀疑自己会这样孤独地死去,甚至提前停止了自己的呼吸。
快要窒息而死时,紧闭的嘴唇突然被强行撬开。
大量清冽的氧气被迫灌进他干枯的肺,温暖湿润的触感占据了他的口腔。
盛奕艰难地睁开眼,睫毛因为湿透让眼前一片模糊,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夜灯。
荣裕身上还残留着冬夜冷冽微甘的气味,穿着黑色大衣一膝抵在床边,把他的两手按在枕头两侧,俯身发狠亲吻着他。
盛奕还没有从梦境中完全脱离,下意识窒息着自己的鼻息。
落下来的米色围巾柔软地蹭过他的脸颊,荣裕用力用舌尖抵开盛奕想要重新咬紧的齿关。
微凉的唇贴着干燥的唇,模糊地命令:“呼吸。”
盛奕猛地清醒过来,大口吸入空气,胸膛剧烈起伏,本能地紧紧抱住闯进黑暗里拯救他的人,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荣裕松开他的手缓缓撑起身,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看着他的眼睛,“做噩梦了?”
从那双永远像无风的湖面般沉静的眼中找回了安全感,盛奕慢慢松了口气。
被情绪过于强烈的梦境影响,盛奕感到强烈的压抑,好像精神世界里压着一块巨石,就连呼吸也无法缓解,急需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不想让荣裕担心,盛奕勉强笑了笑,哑声问:“这么晚才回来?”
“有点工作要处理,给你发信息报备过了。”荣裕也微笑了笑,直起身坐到床边,轻轻撩起他的额发,“脸色很白,不舒服?”
“荣医生要给我检查吗?”盛奕用玩笑藏住从老师家里回来后复杂的心绪,眼里满是不自觉的依恋,侧身抱住荣裕的手臂寻求更多的安稳。
荣裕凝视他片刻,感受到打在手背上呼吸的热度,站起身不紧不慢解下围巾,换上在医院工作时的神情,“躺好。”
不需要多余的修饰,只是在简单的白衬西裤外穿上一件冷白的制服,就足以让那张俊美的脸性感到极致。
骨节修长的手指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干净的诱惑力。
漆黑额发自然散落在眉眼间,清冷的眸光不染分毫欲色,只有近乎冷漠的清醒。
那双眼俯视下来时,盛奕感觉自己成了被放置在手术台上的苍白人体,整条脆弱不堪的生命都被拿捏在那只拥有绝对权力的手中。
冰冷微硬白色布料擦过身体,在细嫩的皮肤上磨出一阵烧灼的热。
“冷?”见盛奕一直在微微颤抖,荣裕停下。
“荣医生,你的手好凉……”
盛奕额发已经湿透,自觉抓过那只比往常都要凉一些的手按在眼睛上,想要降下脸上快要把皮肤融化的热度。
比起早上,盛奕要主动得多。
但他的主动并没有得到好处。
因为双手总是不听话地乱动,影响了荣医生的检查步骤,最后被柔软的围巾绕住。
最后的时候,他被荣医生抱坐在腿上,轻轻亲吻着湿润的眼睫。
检查结束,荣医生抱着倚靠在怀里已经累得快要睡着的人,慢条斯理地擦拭干净手。
“怎么样医生?”盛奕无力地靠着他的肩膀,心里做出了决定,深深望着荣裕的脸笑问,“我还健康吗?”
荣裕亲了亲他的脸颊:“一切正常。”
第19章 婚礼
第二天中午盛奕才从昏沉的睡意中抽离。
昨晚他又被荣裕搂着睡了一晚。
这一次他才发现,他好像从骨子想要无限贴近这个人的体温,被这个人拥抱着,他的心神前所未有地安定。
盛奕突然想起来,他从很小就想要这样做了。
很久以前,他第一次和那个小男孩儿躺在一个被窝里,身边的人散发着洁净清新的气息,他就感到莫名的踏实。
和母亲的怀抱带给他的安全感很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像一个铺满柔软羽毛的温暖巢穴,仿佛灵魂找到了可以安息的归宿。
那带着温度的气息在他的意识里被染上了最美好纯洁的颜色,他记得那时他的心里一直痒痒的,手指在被子里蠢蠢欲动,非常想要摸一摸天使的羽毛。
天使的翅膀,一定非常柔软。
怕荣裕觉得他是个奇怪的小孩儿,那些年他一直压抑着那种单纯又强烈的渴望。
如今他就睡在他渴望了无数个夜晚的怀抱中,一整晚都像躺在阳光明媚的云端,一种圆梦的幸福感浸泡着他。
他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懵懂的小孩儿,身边的人还是那个令他第一眼就心生向往的天使。
好像他们都没有长大,一切都没有变。
盛奕把脸埋进那个气息纯净到充满了诱惑力的胸膛,闭着眼深深呼吸。
他的小裕。
盛奕穿着睡衣托腮坐在餐桌旁,出神地看着对面的人,用勺子心不在焉地搅拌着碗里的鲍鱼粥。
他又想起来,从很久以前开始,他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和荣裕一起吃早餐。
最平凡的日常,因为这个人的存在变得无与伦比的美好。
荣裕的优雅像是天使投胎时与生俱来的,用餐时一直很安静,不发出一点声音,神情平和地微敛着浓长的眼睫,拿起水杯喝水的动作都很赏心悦目。
“别看我。”荣裕放下水杯,抬眸微笑,“多吃一点。”
“哦。”盛奕莫名心虚,低下头喝了一勺粥,粥都被他搅凉了。
见盛奕拿勺子的手有点发颤,荣裕皱起眉,“这几天分开睡。”
盛奕怔怔抬头,不解地看着他,荣裕这么快就满足了?
像是医生的治疗通知,决定舍己献身的第二天,盛奕就独守空房了。
荣裕睡在他隔壁的卧室,睡前过来帮他洗了个澡,给他吹完头发一刻也没多留,说了晚安就走出房间,离开时没关严门,留了一个缝隙。
盛奕又怀疑是自己多想了。
荣裕对他的需求难道是间歇性高强度发作?
刚走进刺激的新世界参观了一圈,才开了个眼,盛奕就被守门人无情地赶出去。
荣裕又开始亲自给盛奕做一日三餐,被换着花样食补了一周,盛奕之前一天三次被耗光的肾虚体质才又恢复了精神气。
这些天荣裕去医院工作时,盛奕每天都去图老师家上课。
不光是想要继续学习,盛奕很担心图老师的心理状况,反正除了备考最近也没什么事,有空他就去多陪陪老师。
图辛莱这几天状态好了许多,抱着一只体型很大的缅因猫坐在藤编的摇椅上,偶尔指点一下盛奕的画法。
“小奕这几天脸色看起来好多了。”图辛莱忽然笑着说,“吃了什么好东西?”
“家常饭。”盛奕脸稍红了红,不好意思说是被某位医生掏空后又精心食补。
“这次又要放弃?”图辛莱目光温和,望着眼前仿佛未曾改变过的孩子。
盛奕在调色板上融合两种颜色的笔刷顿了顿,低头笑了笑,“嗯,不去了。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老师不相信我吗?”
图辛莱无奈地微摇了摇头,尊重他的意愿,笑问:“这次又是为了谁?”
盛奕诧异地转头看过去:“为什么是‘又’?”
图辛莱饶有兴趣地眯了眯眼,撸着猫说:“三年前你也拒绝过我的推荐。”
“为什么?”这部分涉及到了盛奕被刷新成空白的记忆,他有点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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