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也:?
薄淮也知道这很离谱,但他昨晚看到那张合照之后心情就一直没法平静,心里实在膈应得慌,越想越难受,没忍住掉了几滴眼泪,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哭还不能哭太大声,以免被江错水听到。
薄淮打小就是一个人,彻底独立之前全靠街坊邻居救济。其实住那儿的家里条件都不富裕,毕竟有钱也不会委屈自己住犄角旮旯里的小破楼,只隔一堵墙的小巷里还全是站街做皮肉生意的,晚上就从没消停过。红男绿女,灯红酒绿,近几年扫黄打非查得厉害,来一次能抓走一车。
他年纪小,没人照顾,吃百家饭一直吃到了小学毕业,甚至初中学费都是发廊洗头的姐姐帮忙凑的。人家已经帮了他太多,是情分,薄淮不想再给人带来负担,素来是有事自己受着的性子。
更何况这回摊上的是江错水呢!
薄淮一肚子问题憋着不敢问,生怕惹他烦,只能把脸埋进枕头里独自悲伤。他这辈子就没这么憋屈过,再一回想,好像上次让自己这么憋屈的也是江错水,差点没厥过去。
最后是哭累了才睡着,枕套上都被他印出一副清晰的五官。
今早起床一照镜子,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两只眼睛又红又肿,桃核似的,还迎风流泪,总之就是凄凄惨惨戚戚。
薄淮省略掉自己苦情男主标配的惨淡童年,又一笔带过缘由,只讲他昨晚有多难过多委屈多痛苦。
讲着讲着触景生情,眼眶不由又湿润了,这一刻,他是泪腺发达的哭包•淮。
“那你戴个防风镜不就好了,没必要戴墨镜吧,像街头卖艺的。”
“你没对象你就不懂了吧。”薄淮扶好鼻梁上的墨镜,“哭完眼睛是肿的,多丑啊,被江错水看见我还有形象吗?”
“那你的嘴……”
薄淮摸了摸自己嘴角的伤口:“肿得很厉害吗,都怪我老婆太辣了。”
连也缄默片刻,表示受教了,把话题重新拉回正题:“那你讲讲你跟你对象是为什么吵架。”
“谁说我们吵架了?”
连也再一次:?
“你提醒我了,我们还没吵过架!”薄淮意识到什么,“看过小说吧,就那种青春疼痛文学,人家都要经历吵架,分手,然后和好,再吵架,再分手,然后再和好。吵的时候惊天动地,复合的时候死皮赖脸,这样的感情才够缠绵,没吵过架的恋爱它就不完整。”
“……”
薄淮自言自语道:“我们以后会吵架的吧?”
连也看他居然有点憧憬的样子:“怎么,这一次不够,你还想体验一下正经吵架,然后再哭一晚上戴个墨镜来上学?”
薄淮已经陷进去了,听不进去他说话,甚至开始设想:“你说我们会吵点什么?”
“你当考试呢,吵架还押题,是不是还要提前准备思路和大纲啊。”连也只见过谈恋爱变傻的,就没见过向他这种谈恋爱把自己谈成傻逼的人。
薄淮心说也不是不行,回手往书包里掏笔袋,却摸了到那本相册。
他飞快地抽回手,像被烫到了一样了。
“连也……郁医生今天还来接你放学吗?”
第62章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已经厚着脸皮“请教”过郁青一次,这回薄淮就从容许多,轻车熟路地跟他搭上话,然后也不客气,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他和郁青不熟,打交道的次数屈指可数,没什么别的可聊,话题永远绕不开江错水。
郁青不用想也知道他为谁而来,不禁挑了下眉:“江错水是有多不让你放心,叫你三天两头往我这打听消息。”
薄淮不置可否,直接翻开相册,把那张三人合照给他看,又指着照片里的陌生男人问:“郁医生,这个是江错水他前夫吗?”
郁青扫了眼照片,而后微微颔首表示肯定,别说这位了,照片里那个小的他也认识。
“那这个……这个小孩您认识吗?”
语速加快,声线紧绷没有起伏,脖颈僵硬,头部轻微震颤——他在紧张。
郁青打量完,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小情侣之间的事,他一个外人掺和进去,不合适,郁青干脆实话实说,完全没打算给江错水兜底:“认识,江错水早夭的宝贝儿子,随他姓江,叫行客,忽如远行客的行客。”
最坏的猜测得要证实,薄淮拿着相册的手一下收紧,指尖死死掐着那一面照片,用力到指节泛白,手背上几条平时不轻易显露的青筋,此刻也都蹦了出来。
好得很,还真瞒着他生过一个儿子!
薄淮不合时宜的想,自己或许应该庆幸,江错水的孩子要是还在身边陪着,能轮得着他上位吗。
一条年轻的生命夭折,再怎么样也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薄淮还算有点良知,侥幸的念头才冒出来,便被强行压了回去。
江错水……
薄淮眉头压低,始终没松开,眉间那个浅浅的川字也一直没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听着听着就当着郁青的面开始游神。
他发现跟“运”字沾边的事好像都是玄学,譬如命运和运气,看不见摸不着,没法改变,也没有因果道理可言。但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命运还是把他送到了江错水床上。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俩有缘,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在想什么?”郁青把他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薄淮舒展开眉头,目光坚定,掷地有声:“江错水他就是我命运般的老婆啊!”
而他命运般的江错水刚坐下就打了个喷嚏,手里的咖啡泼出去一半,好些溅到了衣服上。
“一个喷嚏是有人骂……谁闲着没事骂我,贺行之吗?”
江错水手忙脚乱地放下手机和咖啡杯,连抽了好几张纸擦大腿上的咖啡渍,前一句话话音刚落,紧接着又打了一个喷嚏。
行,这下是有人想了,估计是薄淮吧。
小屁孩晚自习不好好写作业瞎想什么呢。
一想到小孩,手机就响了。江错水一向是随缘回消息,微信免打扰,手机静音,除了薄淮也就只有那几个人熟人来电会振铃。
于是他看都没看就拿起来接听:“你不在上晚自习吗,不学习给我打什么电话,是不是非要我收你手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话的是个低音炮男声,就两个字:“是我。”
这个声音……江错水把手机放下来一看,屏幕上来电人的备注赫然是“老公”。
他要脸,平时都很少这么叫薄淮,更不可能给他这么明骚的备注。
“小错,我回来了。”
六个字让男人说的情深意切,百转千回,谁听了谁感动,可惜江错水没心思听。
人都在地下埋两年了,还他妈搞这种恶作剧,他又惊又恼,破口骂了声有病,又嘀咕道真是见了鬼了,二话不说把电话挂了。
这算诈尸还是诈骗?
如果是诈尸,那他现在算不算给人戴了绿帽子?
说是恶作剧,但是挂掉电话之后江错水就一直坐在桌前发呆,看得出来心里肯定不似面上平静。
同一个的手机号,一模一样的声音,还有那个几乎没人叫过的昵称……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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