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妈跟你妈见面还能干什么!斗地主吗?!华临深深地怀疑这货在装傻,就像不想给他手机权限一样。
房间里一时很安静,俩人都没说话,俩人的心跳都很快很用力,砰砰的。但他俩都只以为那是自己的心跳声而已。
半晌,文东坐起身,拧开了台灯,下床去从沙发上的外套口袋里摸出烟盒来,叼了一根在嘴里,没点燃。这酒店房间里禁烟。
他没回床上,就靠在书桌边沿上有那么点儿惊疑不定地看华临。
这给华临的感觉就是自己在逼良为娼,这实在很好笑,但并笑不出来,相反,他很愤怒,恼羞成怒的那个怒。
“你不是说——”
“没必要吧。”
俩人几乎同时开口,华临话没说完,就被文东“没必要吧”四个字堵回去了。
这下子不是装傻了,是明确的拒绝。
文东问:“你想说什么?”
华临沉默了几秒,说:“你不是说你那潮牌做起来了,就公开吗。”又飞快地补了一句,“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生怕看起来像是自己上赶着求公开。
文东失笑:“我说的五千万啊,我还没赚到啊,我说的纯利润。”
华临嫌弃道:“你做没做过生意啊,你以为小卖部啊还纯利润,你问张作左咏他们欠银行多少钱。”
其实他也不懂,他瞎诌的。但这种时候瞎诌也好过没话说,死也要把话接下去,不然会宇宙级尴尬。
文东没反驳他这话,只是改口说:“我说的也不是让你爸妈跟我妈见面啊,我说的是告诉我妈和沈哥。”
华临问:“这有差别吗?”
文东反问:“这差别不大吗?”
华临问:“你妈是妈,我妈不是妈?”
“……我不是这个意思。”文东烦躁地挠了挠头,“不是……反正……你突然让他们见面干什么啊?”
“不干什么,就吃个饭啊。”华临说,“又不是不认识。”
对啊,又不是不认识,估计还挺熟的,毕竟以前在你家医院里当护工做保洁,说不定还天天帮你爸妈的办公室拖地倒垃圾。
文东不知道华临这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平时死活防着群里那些人知道他俩的关系,怕丢人,现在却非要双方父母见面……
可他宁愿让群里那些人知道了疯狂八卦他俩,也不愿意双方父母见面。
他想得很现实,甚至是很难看的现实:对群里那些人来说,这只是个无伤他们这群人利益的热闹而已,看了笑了也就算了,可是对于华临的爸妈来说,这肯定是一场噩梦。
就算平时华临的爸妈表现出来的非常随和,但那不过是因为没有触及到他们的底线。人都是有底线的。他们唯一的孩子肯定就是他们的底线。
退一万步说,他们是知识分子,思想开明,不反对同性恋,但是,那不代表就能接纳他文东。
当年他妈还在那家医院里做事,他跑去赌博欠了高利贷,差点回不来,这事儿估计医院里的人是知道的。他们只不过是还不知道他就是那个估计上辈子造了孽才要这辈子受这种苦的可怜大妈的讨债儿子。
一旦见了面,就知道了。
是个人都不可能同意自己那么完美的儿子跟这种垃圾在一起。
第76章
文东不是没想过这事儿,他在跟华临特别上头的时候想过,而且是一边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居然会想这种事儿、一边忍不住地想。他头一回在跟人谈恋爱的时候去设想“将来”“以后”,然后发现这是条早就被他自己堵死了的路。
他过去是个什么东西,大家都知道——他就不是个东西。
现在说好听了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但实际上谁信啊?沈谓行都不信,三天两头但凡有个动静就紧张兮兮生怕他又成以前那样儿。
沈谓行都不信的,华临的爸妈能信?
就算退一万步说,信了,难道现在的他就配得上华临了吗?别做他妈的梦了,梦都不敢这么编排。
其实文东自己没事儿,他是死缠烂打地搞了人家那么好的孩子,哪天被发现了,被骂、甚至被往死里打,他都认了。乐观点想,这还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呢。
但他不想让他妈掺和进来。他妈这辈子生养他这么个要债的已经够倒霉了,好不容易过几年消停日子,到时候害她一起被骂,骂她跟她儿子都不安好心,做攀高枝儿的美梦,也不照照自己配吗?
他妈就又要跟以前一样,弓着背哈着腰地为了他去向人赔笑道歉。
华临感觉到气氛越来越不对劲了,他警惕地看着文东:“说话啊。”
这不说话害得他心里毛毛的。
文东笑了笑:“没什么好说的啊……你怎么突然提这事儿?”
华临问:“那我什么时候提才不叫‘突然’?”
他俩确定关系了、同居了,过了几个月了,叫个屁的“突然”啊?
文东心想,这是个好问题,我没法儿回答。
于是他就只是说:“先睡吧。你这是不是刚做了个什么梦啊?”
华临更怒了:“我要双方父母见面是我在做梦?”
文东哭笑不得地说:“你这怎么想的?我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啊。”
“那你什么意思?”华临瞪着他。
文东又沉默了一会儿,随手搁下烟,走过去抱住华临:“我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没必要啊。”
“我觉得有必要。”华临说。
文东苦笑道:“咱俩谈恋爱,跟他们没关系啊,又不是跟他们谈……”
“谁谈恋爱不让父母见个面的?”华临说到这里,一下子想明白了,问,“文东,你其实根本就没打算长久,是吧?”
“我——”
“你松开我。”华临说。
文东听出他是真动气了,犹豫了下,松开他。
华临坐在床上,仰着脸看站在床边的文东,看了好一阵子,然后问:“我跟你以前谈过的那些人有区别吗?”
文东愣了一下,刹那间也有点动气了:“你自己经常说什么就事论事,现在你自己不就事论事,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吧,我对你什么样,你不清楚啊?”
华临冷淡地说:“我还真不清楚。”
文东一下子也是上头了,气憋在胸口出不去,难受得要死。他急着要表白自己对华临的心,可脑子里嗡嗡的,想不到更多,只能匆匆地随口举例:“我没跟他们同过居。”
华临的语气听起来特冷静:“因为你以前跟你妈住。”
“……”
文东一下子被逗笑了,但见华临仍然脸色难看,满脸写着“你觉得好笑吗/你觉得这是让你笑的时候吗”,只能讪讪地把笑收回去,试图解释:“这跟那又没关系,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我不喜欢跟别人住一起,我从小就跟我妈挤在很小的房子里一起住,那时候的房子比后来我妈那个还小,所以我特别讨厌跟别人一起住……我不知道怎么让你明白那种感受,你肯定没经历过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很小的破屋子里,还是跟你妈,一个异性……我不知道怎么说。”
他摊了摊手,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别过头去,半天没再说话。
那时候,他家太穷了。他妈最开始只有五百块钱,还是跟人磨破了嘴皮子、卖尽了笑才借来的,带着个屁事不懂、年纪小到只会坐着花钱、帮不上任何忙的他,租了个很便宜的小破屋,公共厕所要走五分钟,晚上就只能在家门口放个尿壶,不到大人的三步远就是床。
后来文东他妈有时候嫌他生活习惯不好,就会顺嘴说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小时候挺爱干净的,怎么会越大越邋遢……
文东早就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儿了,他只记得那个破屋子一下雨就漏水,床上地上都是盆儿,还记得他妈在坏臭了的肉里使劲儿放盐和辣椒试图盖过那气味好哄他吃,他不吃,她就骂他不懂事儿。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