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来的人是周朗夜,跟邵承昀有着超过十年的交情。
周朗夜是周家老总裁的私生子,曾因身份尴尬而在温哥华流放了好多年,邵承昀就是在那时和他认识的。
当时两人同为商学院的学生,邵承昀高他一届,表面看着他们不是一路人,其实性情很像,都有野心勃勃的一面。只不过邵承昀不必多加掩饰,而周朗夜藏得很深。
两人做了十几年朋友,知根知底。周朗夜回到平州篡权时,邵承昀在背后帮过他,那是很关键的一把,稳住了周朗夜在北美的根基,相当于给他留了条退路。
邵家当时都不同意邵承昀掺和这种事,周家闹得血雨腥风的,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几乎没人看好周朗夜,但邵承昀还是挺有血性的一个人,帮就帮了没有多于计较什么。最终周朗夜以小博大拿下了周氏的股份和实权,他也真心为朋友高兴。
周朗夜不知道是不是从邵仲麟那里听说邵承昀去游轮上待了几天,电话里没有直接问,只是叫他出来聚聚。
邵承昀没多想就答应了,他这时候就缺点事做,要不他就总想着是不是该当面去找一趟辛榕。
——不能开这种先例。邵承昀换了休闲装往外走时心里想着。他有的是办法让辛榕主动联系自己,再由自己去找人太没道理了。
第14章 你这一看就是没人管的
周朗夜提到的那间会馆距离别墅区很近,加上邵承昀放下电话就去了,所以他到的时候周朗夜还没到。
服务生领着他穿过中庭,到了一处门口立着尊金佛的包厢门口。
这种设计品味真是叫人不敢恭维,邵承昀经过佛像前时淡淡扫了一眼,心里直叹气。一尊佛像成天守在这儿看着红男绿女跌落尘世的众生相,还能六根清净么。
包厢里人不少,有些是熟面孔。邵承昀刚一进门就被人伸手揽了下。
“邵总,可算等着您来了!”
不是什么恭敬的话,口气里全是揶揄。
揽他的就是这间新建会所的主人湛凯,一个如假包换的富三代,自己冠名了一个电竞俱乐部,又搞了个高档会所,都不外乎吃喝玩乐的事。但是人不坏,性格挺爽朗,和邵承昀他们也算是常有往来的朋友。
邵承昀让他带到落地窗边方才站住,湛凯从经过的侍者盘中取了一杯香槟递过来。邵承昀跟湛凯很熟了,也不来虚的,没接那杯香槟,说,“喝不来这种起泡酒。”
——不来劲,喝在嘴里跟饮料似的,腻而软。
湛凯习惯他这样了,笑骂了句“晚饭都没吃你还想喝什么烈性酒”。
然后他们两人站在窗边聊了会儿,不出几分钟身后传来一阵躁动,湛凯回头一看,声音带笑地说,“周朗夜来了。”
邵承昀听了也回过身去。
周朗夜一进包厢被好几轮人拦着,又是握手又是寒暄,根本挪不动,只能慢慢地往窗边走。
生意场上就是这样,当你身价变了有了话语权,看到的就全是笑脸,过去那些拜高踩低好像全不见了。
邵承昀等他走到跟前,也用湛凯先前打趣自己的口气打趣他,“周总,可算等到您来了。”
周朗夜隔空点点他,让他打住,接着视线扫了他一遍,笑容有点微妙,问,“你怎么样?”顿了顿,又说,“要结婚了咱们是不是该随个份子?”
湛凯其实刚才就想问来着,现在周朗夜起了个头,他立刻来劲了,问邵承昀,“人呢?带出来我们看看呢!听说才刚成年?”
八卦就是这样,越传越没谱。
邵承昀大概也想不到自己都出来见朋友了,辛榕这个话题竟然还是绕不开。
他暂时不愿聊这个,无意一瞥,却见周朗夜的左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铂金戒圈,遂摇头笑起来,说周朗夜,“咱们俩到底谁先结婚?你这戒指什么时候戴上的,人家大明星同意了?”
周朗夜外形出众,极具欺骗性,属于斯文败类那型的。平时他都是半笑不笑的样子,绵里藏刀的那种笑,这会儿邵承昀一提结婚,他眼神突然沉了些,口气温和地应了句,“算是吧,我上周求的婚。”
——厨房里单膝跪地求的,不怎么正式。好在白辉不计较这些,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戒指是周朗夜自己买的,求完婚第二天他就主动戴上了,好像唯恐别人不知道他现在趋于已婚的身份。
他求婚成功的事邵承昀是真不知道,两个人都忙,最近一次见面也是两个多月前。
湛凯在一旁跟着起哄,说周朗夜当朋友太不地道,求婚这种事都能瞒着。这么一来话题岔开了,转移到周朗夜和白辉身上。
又过一会儿湛凯被另一帮人叫走,就剩下邵承昀和周朗夜两人。周朗夜这下也不遮掩,很直接地问他,“你那结婚对象呢,见着没有?”
邵承昀这次没再否认,说见到了。
“睡了?”周朗夜面不改色,又问。
邵承昀看他一眼,无奈笑道,“你就不能委婉点?”
周朗夜起先没说话,盯着邵承昀,而后像是看出什么端倪,笃定道,“真睡了。”
说话的尾音带着些上扬,显然是周朗夜也觉得不可思议。
邵承昀这个人周朗夜自认还是了解的。事业型的男人,家世和自身能力都没得说,可能是选择太多了,故而感情方面看得比较淡,不容易给谁真心。但在交往当中一贯绅士,也沉得住气,认识几天就上床这种事,说实在的不像是邵承昀的风格。
周朗夜甚至看出邵承昀脸上掠过了一丝不自在,他不禁又笑了下,说,“昀哥,我叫你出来聚聚,本来是想跟你道歉的。现在看来…好像没必要了?”
邵承昀没明白他要道什么歉,挑了下眉,等他自己说。
周朗夜当年在学院里是邵承昀的师弟,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很认这个师哥的,也不弯弯绕绕,当即就坦白了,“林姨找的那个私家侦探,是我推荐的。”
这事说起来其实不能怪周朗夜。从茫茫人海里找出个生辰八字那么匹配的对象,就跟中彩票的概率差不多。周朗夜当时只是救急,根本没想过真能找着,所以也没和邵承昀提过。
“大概一个月前我在商会上遇见你爸妈,林姨一看就很着急,整个人方寸大乱的,跟我说起你车祸的事。我当初的情况你也知道,雇过私家侦探调查我母亲的身世。我看林姨确实需要这方面的人手,就给她推荐了一个。”
———谁曾想还真就找出了辛榕这个结婚对象。
周朗夜说到这里,耸肩笑了下,“也太玄了是不是。”
邵承昀能说什么。不玄吗?仔细想想他也觉得玄乎。
再多的情况周朗夜就不问了,他直觉邵承昀上船的几天有事发生,但看邵承昀的样子不愿多谈,他也就点到为止。
后来两个人谈了些工作上的事,邵氏和周氏的生意基本不交叉,他们反而没什么顾虑,聊得比较彻底。聊到最近跨洋航线一调再调的附加增值税,也聊平州北面最近流拍的两块地皮和背后的官商角力。
到了晚上九点,冷餐会还没结束,周朗夜看了看表说自己要撤了,要去接领导下班。
说完就从吧台凳跳下来,好像多一分钟都不打算再留。
邵承昀听着周朗夜一脸自若地把“领导”两字说出口,不由得失笑,打趣他,“人白老师乐意管你吗?你这就叫上领导了?”
周朗夜“啊”了一声,一点不别扭,淡淡一笑,说,“白老师管不管我,我都得往前凑不是,总得让他看到我的态度。”继而又有点坏地笑了下,说邵承昀,“昀哥你这一看就是没人管的,手都伤了又在这喝一晚上酒,都没人打电话问候你一句。”
邵承昀没想到被他强行秀恩爱的同时还能连带戳着自己的痛处,先是一愣,气得笑骂了声。
周朗夜拍拍他的肩膀,说,“代问伯父伯母好,代问…嫂子好。白老师等着我的,先走了昀哥。”说完手里转着车钥匙,都不跟周围人虚以客套了,毫不留恋地出了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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