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辛榕的能力总归是有限的,上半年他好不容易说服居委会出了次面,由自己暗地里出钱让居委会给糖糖办了一所学校的全托,把她送到比较远的一个幼儿园里,周末才回家,为的是减少她与父母的相处时间。
没想到糖糖只去了第一周,她妈妈就闹到学校说不读了,让退钱,然后转手把辛榕预交的八千多的学费输在了麻将桌上。
这时辛榕把孩子抱起来,听着她细声细气地说,“妈妈走了好几天,一直没回来,爸爸说…她跟人跑了……”
辛榕皱了皱眉,把怀里的孩子抱紧了,问她吃饭了吗?小姑娘说没有,辛榕急忙从冰箱里给她找了点零食,让她先垫着,这边就准备煮点面条。
房东是在大约十分钟后找上门来的,糖糖刚一听见那道嘶哑的男声,就吓得从小凳子上跳起来,一直往辛榕身后躲。
辛榕没有去开门,先把她往阳台上轻轻推了下,说你坐那儿吃饼干,哥哥和你爸爸聊聊。乖,不怕。
房东来之前喝了不少酒,屋里还坐着几个弟兄,一群人正商量着怎么把他跑了的老婆给抓回来。他无意间经过卧室,发现自家小丫头不见了,于是气势汹汹地来辛榕这里要回女儿。
辛榕试图和他好好聊,结果还没说上几句,房东就态度蛮横地动了手。一对一的单干辛榕不会吃亏的,几下把人撂倒了,然后关上门听凭外面一顿咆哮。
这些年的摸爬滚打也给了辛榕足够的警觉,他听见一群人从楼上嚷嚷着下来,知道情况不妙,于是揣上皮夹手机,抱起小孩,直接翻窗跳了出去。
可是还没等他们跑到小区门口,就被冲出来的几人给截住了。
辛榕再能打也不是四个成年男人的对手,何况他还要护着怀里的孩子。邵承昀赶到之前,他已经被这帮人抢走了手机钱包,又被拖回楼道里摁着揍了有七八分钟。辛榕喉里噎着一口血,眼睛也肿得睁不开了,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今晚会死在这。
邵承昀怎么能想到今天早上还乖巧而完好地躺在自己身边的人,到了再见时竟会是这么一副揪心的惨状。
他和保镖联手把那几个人干翻在地,不知哪个邻居报警叫来的片警也差不多同时赶到了现场。
辛榕两手全是血,上衣被撕烂,脸上和身上还有被烟头燎出的烧伤。那些人是有意在手里夹着香烟打他的,可是他把孩子护得无比周全,怀里的糖糖一点没伤着。
邵承昀身上那种压抑不住的暴怒,把两个出现场的片警都吓着了。他本就身材高大,因为刚打过架,脖子和小臂上甚至能看到暴起的青筋。片警赶来时,只见行凶的四人都被脱了裤子,又被各自的裤子和皮带捆着双手反拧在身后,嗷嗷叫着躺了一地。
保镖抱起小姑娘去开车,邵承昀的无线耳机连着律师,让对方迅速赶来处理后续。
辛榕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半眯着眼,有点不相信似的,问,“邵总…您怎么来了……?”
邵承昀视线垂落,盯着他糊着血的一张脸,冷声说,“跑、我让你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跑了。”
他是气极了,说话不好听,挟着一股余怒。辛榕总归是有点怕他,被他这样一讲,整个人往他那件西装外套里缩了缩。
邵承昀的心又一下软了,耳机里还有律师在听,两个片警也迎面走了过来,他搂紧了辛榕,一点不在意旁人观感,也不在意男孩脸上混着泥的血迹,低头在他额上吻了下,放缓声音说,“没事了,交给我。”
第16章 那个合同,现在还有效吗
辛榕这回伤得挺重,中度脑震荡,救护车把他拉去医院途中一度出现意识不清。医生向他提问,叫什么名字,生日几时,他把出生年份都说错了,还是邵承昀给纠正的。好在是没伤着骨头,后脑有一处缝了针,右眼尾也缝了,半个头都抱着纱布,原先那副漂亮干净的样子这下全没了。
邵承昀找来邵氏的律师应付警察那边的办案流程,他自己则跟着救护车到了医院。
辛榕被送进急诊室,邵承昀守在外面。司机兼保镖是个会办事的,紧跟着把小女孩也一同领来了,等待邵承昀处理。
邵承昀一时还搞不清楚辛榕和这孩子什么关系,怎么就值得拿性命护着,于是把孩子拎到跟前问了一遍来龙去脉。
糖糖年纪虽小,吓得一抽一抽的还没缓过来,但是语言表述还算清楚。
邵承昀问她与辛榕什么关系。她小声地答,是哥哥,邻居哥哥……
邵承昀听了回答,直接哑了几秒。他原以为这两人怎么也是有血缘的,表哥表妹一类的关系,是不是小孩子被骚扰了受了欺负,辛榕替她出头才搞成这样,没想到就只是同住一栋的邻居。
邵承昀大概是心肠比较硬那种人,又或许只有在对待辛榕这个人上有些格外的软。
他想起辛榕被揍得满嘴吐血泡的样子,又看看眼前还算白净的小孩,突然冷笑了下。
糖糖从小看惯了大人的眼色,被邵承昀这么盯着,吓得直哆嗦,神情惶恐地搂紧了小兔子玩偶,眼看就要哭了。
邵承昀拎着她衣领,又将她带回司机跟前,说了句“联系警察交给家属”,然后示意司机照办。
糖糖被司机带走时,回头看了一次邵承昀。
她心里惦记着哥哥,可是胆小不敢问。急诊室里的病人和家属都很多,乱哄哄的,那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人群中,显得很醒目。
糖糖最后看了他一眼,司机在一旁叫她“走吧”,她眨了眨眼睛强忍住泪,然后转开视线,默默地跟了上去。
辛榕处理完伤口已是深夜了,值班护士把他推进一间单人病房安顿下来。
因为脑震荡的缘故,他一直反胃恶心,也吃不了东西,护士就给他挂了瓶水。
邵承昀没再出现。
陪床这种事,邵家二少从前没做过,现在和以后也不会做。
他为了辛榕跟一群混子打架,手上的伤口也崩了,还随车一路赶到医院,守着辛榕治伤,直到听急诊医生说了没有大碍这才走的。要说他已经够好了。
辛榕平躺在床上,手机不在身边,他想联系谁都没办法。邵承昀给他找了个护工,刚才来和辛榕打过照面,指着床头一个摁铃说,有需要随时叫自己。
辛榕心里挂记着糖糖,很怕邵承昀又把糖糖送回那个破旧小区里。
他问护工能不能联系邵承昀,护工站在床边摇了摇头,说,联系不上,这么晚了你先睡一觉吧。
辛榕撑着想下床,他要去护士站打电话给邵承昀,问问小孩的下落。护工大哥倒是个实在人,选了他右边肩膀没什么伤的位置把他摁了回去,很坚决地说,“你不能下床,你要打谁的电话就把号码给我,我帮你打。”
辛榕愣了下,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邵承昀的联系方式。
他和护工相对沉默片刻,最后无奈道,“算了,等明早吧。”——辛榕知道自己担心过度了,邵承昀比他经历的事情多得多,糖糖在他那里应该能有个妥善的安排。
护工走后,辛榕独自躺在单间病房里,听着挂点滴的声音,心里空荡荡的。他浑身都痛,整个人都快痛得模糊了,后来过了多久又是怎么睡过去的,就连他自己都很恍惚。
隔天早上有人来给他鲫鱼汤,正巧是昨晚那个司机兼保镖。
辛榕客客气气请问对方的名字,然后好好叫了声“陈哥”。
司机毕竟是当兵出身的,性格挺耿直。昨晚见到辛榕那么舍身保护一个小孩子,对他印象也好,留下汤煲后没有马上走,还和辛榕聊了两句。
辛榕问他糖糖的去处,司机也没瞒着,说送回派出所以后才知道小孩父亲已经被拘了母亲也走了,别的亲属都找不着,只能打电话请示邵承昀。最后临时给安排在了邵家的一个佣人那里代管,估计下一步送去儿童救助站。
辛榕听后沉默了会儿,低头安静喝着汤。他嘴里的创口还没愈合,喝汤也疼。
司机见他不说话,又主动讲了一句,“邵总挺关心你的,你是不是还有个什么房子的事情没解决,邵总也帮你搞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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