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林向来不和他说这些见外的话,很平常的讲了句,“我和老宋在这守一晚。你要是放心不下,明天出院时再来吧。”
辛榕怎么可能让孟冬林在医院里陪床,这个人情就欠得大了。何况辛榕也牵挂糖糖的病情,刚才因为自己的原因没有接到电话,已经让他很内疚了。
他问了孟冬林具体是在哪家医院,然后匆忙折回卧室去拿外套和皮夹。
本来辛榕是不愿叫醒邵承昀的,可是转念一想这么大晚上的自己一声不吭地突然离家,恐怕也不合适,只能摇醒了邵承昀,趴在床边和他说,“我现在出去一趟,去医院看看糖糖,刚才她因为肠炎送了附二院的急诊……”
邵承昀刚睡下去没一会儿,正是意识恍惚的时候,皱着眉听辛榕说了几句,其实还没完全醒过来。眼见着男孩抓着件外套就要从床边起身,邵承昀手一抬,将人给拽住了。
“……陪你去。”他用另只手搓了一把脸,缓慢地坐起身。
辛榕一连地摇头,说不用陪不用陪,邵承昀听得有些不耐烦,直接用手在辛榕嘴上一捂,继而压着一股起床气,摁了床头柜上的快捷拨号键,让司机备车。
晚上的交通很顺畅,不出半个小时,黑色轿车就开到了附二院的住院大楼前。
辛榕实在等不及,车一停稳就推门先下了。邵承昀又嘱咐了司机几句,让他去停车场以后就在车里等着不用进来,然后也跟着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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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冬林是先见着辛榕从电梯里跑出来的。
他们确实有阵子没见了,辛榕好像没什么变化,又好像隐约地变了。但具体是什么变了,一时间孟冬林也说不好。
辛榕跑得急,停在孟冬林跟前一边喘气一边说,“辛苦了冬哥,糖糖怎么样了?”
糖糖住的是儿童病区,和宋嫂分开在两层楼。孟冬林站在病房门口,轻摁下门把,让他看病房里的情形,说,“睡了有快20分钟了吧。刚才我哄他说辛榕哥哥要来,她还想等你,结果一转眼就睡着了。”
这一晚上上吐下泻的,也给孩子折腾坏了。辛榕轻轻走进病房,靠外的一张床空着,糖糖躺在里面的那张床上,一条手搭在被子外面,点滴还没挂完。
辛榕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手肘撑着膝盖,凑近了看糖糖。小丫头脸色苍白的,嘴唇也有些起皮,估计是脱水太厉害。
孟冬林站在床边,看着辛榕的侧影。因为孩子已经睡着,四周也很安静,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孟冬林叹了口气,拍拍辛榕的肩,低声说了句,“放心,医生看过了,是细菌感染,抗生素管用的。”
就在这一瞬间,孟冬林的视线无意地移至辛榕手部,那枚戴在无名指上的婚戒一下跳入他眼中。
邵承昀走到病房门口,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辛榕坐在椅子里,另个男人站在他身旁,一只手正放在辛榕肩上。
几乎在同时,孟冬林因为那枚戒指的刺激,下意识地转开头,继而看到了站在病房外的男人。
邵承昀穿着件厚呢大衣,因为醉后的睡眠不足,脸上神情懒倦而淡漠。贴身的一件衬衣有些明显的皱褶,他倒像是很无所谓的样子,两手插在裤袋里,在门边停了几秒,然后走进病房。
经过孟冬林身边时,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
邵承昀一贯是个在感情方面疏于细节的人,也从来不像某些电影或小说情节描写里的那样,是那种一眼就可以看出情敌的雄性动物。
但他在见到孟冬林的同时,脑子里却突然无比清晰的过了个念头——这个人喜欢辛榕,看样子喜欢挺多年了,他们很熟。辛榕把他留作了紧急联系人。
刚才在温暖大床上抱着辛榕睡觉的快乐瞬间清零。邵家二少的心情此刻烂透了。
第42章 你给辛榕留条路
事实证明,男人这种生物不管到了多少岁都是一样的幼稚。
如果邵承昀以前不承认这句话,那只是因为他还没遇到辛榕。
而孟冬林是真的被那枚婚戒给刺激到了。
辛榕干干净净的一双手,左手腕上戴了只黑色运动腕表,单看样子就像个大学新生,特别清爽的一个男孩,婚戒这种东西戴在他手指上显得说不出的违和。
好像强行把他摁进一场成年人的游戏里了,又仿佛是一道枷锁,强势地把他扣住。就算挣扎呼救,也无力脱身。
孟冬林对辛榕的情感成因本来就很复杂,夹杂了友情、爱情甚至亲情很多种不同的因素。这些都是时间赋予的,和成长的记忆沉淀在一起。
听着辛榕在过去无数年里叫了无数次的“冬哥”,也看着他陪着他经历了很多事,孟冬林的确是放不下这个人的。就算知道辛榕对自己没有别的心思,就算知道追不到手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从身体里剥离出去。
所以站在孟冬林的立场,他就没法待见邵承昀。
有意无意的,孟冬林当着邵承昀的面,和辛榕说起糖糖送医后的各种情况。孟冬林刚才经历了整个过程,而邵承昀不在场也不知情。
辛榕偏仰着头,认真听了一遍,又说了一次“谢谢冬哥”。
孟冬林自然不是为了这声谢谢,他也从来没跟辛榕计较过什么。这时候聊这些有的没的,就是想让邵承昀感觉不痛快。
因为站在孟冬林的角度看过去,辛榕脖子上那几个痕迹实在太清楚了,也太扎眼。
就是今晚刚弄上去的,都是新鲜的。透露出来戒指背后那个男人的占有欲。
孟冬林揍人的念头起来好几次,生生给压下去了。
邵承昀冷着一张脸站在床尾的位置,听着辛榕和孟冬林聊了几分钟,对于辛榕叫的那几声“冬哥”感到不胜其烦。
就在他要出声打断时,护士进来了。辛榕也立即站起身,让护士到床边换点滴瓶,又问了问糖糖的情况。
护士说的和刚才孟冬林转述值班医生的话差不多。如果没有继续出现上吐下泻的症状,到明天下午就可以出院,只是这次的沙门氏菌感染是用抗生素压下去的,之后几天还是要注意孩子的肠胃调养。
辛榕听后不自觉地蹙了蹙眉,大概是想到自己照顾糖糖的种种不便之处,有些为难。但他嘴上没说什么,等到护士换了点滴走出病房,辛榕先劝孟冬林,“冬哥你回去吧,这边我守着就行了。”
孟冬林这时候当然不会走的,说的话挺在理,“我帮你看着点,那边宋婶也躺病床上的,她比小孩儿的情况还严重些。多一个人多点照应。”
辛榕其实已经觉察出这两个人男人之间的心思了,他们相互看着都不顺眼,辛榕也就省去给两人做介绍的环节。反正孟冬林之前是游轮花重金聘请的调酒师,三年工作合同刚到期,邵承昀多少是该知道他的。
对孟冬林来说,邵承昀这个昔日的老板就更没什么介绍的必要了。如果不是今晚这个突发情况,辛榕怎么也不能让这两人碰到一起。
辛榕这边没劝走孟冬林,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眼色冷沉的邵承昀,暗自叹了口气,主动走到邵承昀跟前,低着声和他商量,“那你回去休息吧?我想在这儿陪一晚。”
邵承昀垂眼看着辛榕,看了几秒没说话,然后当着孟冬林的面,一抬手捏住了辛榕的下颌,问他,“你觉得为难,为什么不跟我开口?”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又无端。辛榕听得一愣,还没明白过来邵承昀指代什么,却听得男人接着说了句,“明天出院以后别送去宋家了,接回家里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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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来医院的路上,辛榕简单说过几句以前的事。
他以往从不跟邵承昀提这个。他知道他们之间身份差异巨大,人类的悲喜本就是不相通的,辛榕是个通透的人,没有跟谁卖惨的习惯。
可是邵承昀在车里问起了,辛榕也没有遮遮掩掩,说自己母亲在世的最后一年因为排异反应,身体状态很差,而那时糖糖还是个不满一岁的宝宝,就住在辛榕家楼下,由奶奶带着。糖糖的奶奶同时也是他们租房的房东。
老人家心肠很好,知道辛榕母子过得不容易,房租一直没涨过,还能接受辛妈妈常常来家里抱着糖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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