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江阔,没移开视线。
已经挺长时间他不敢这样看江阔了,眼下的滋味无法形容。
这种感觉很奇妙,混杂着不安和愉悦,不踏实里又有抱个满怀的充实感。
他抬手在江阔鼻子上勾了一下。
然后听到大炮重重叹了口气。
“干嘛。”江阔斜了他一眼。
“收着点儿,”大炮说,“那么一大帮人,你俩要不想一会儿吃饭变成讨论会,就控制着点儿。”
“听到没。”江阔又看着段非凡。
“好嘞。”段非凡笑着把手揣进了兜里。
江阔往那边看了一眼,又飞快地伸手过来在他脸上捏了一下。
“操。”大炮骂了一句,低头继续吃鸡翅。
一帮人过来的时候,一盘八个鸡翅已经被大炮吃光了,爆米花都啃下去半袋,还把江阔带出来的那罐可乐也喝光了。
“干嘛呢?”陆诗看着桌上的骨头,“这都酒足饭饱了吧?看不上我的下午茶啊?”
“先垫垫。”大炮说,“我是这么几口就能饱的人吗?”
“走吧,”陆诗招手,“歇会儿吃点儿,晚上吃完饭还有活动。”
“什么活动?”段非凡问。
“汗蒸。”陆诗说。
段非凡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又看了江阔一眼,江阔看着前方一通乐。
“这个给你,”陆诗递了一支小药膏过来,“这个能保护一下伤口不再被撕裂,用嘴上不知道行不行,一般是滑雪的客人摔破哪儿给用一下,你试试看。”
“好,”段非凡拿过来看了看,余光里能看到江阔的余光正往这边扫着,“谢谢啊。”
“客气什么,”陆诗笑着说,“就看你这样子实太惨了。”
下午茶被安排在咖啡厅阳光最好的一角,桌子旁边是很大的沙发。
一帮人舒服地靠了进去,滑了一下午,这会儿一放松才开始感觉到累。
江阔已经窝进了沙发里,段非凡脱了外套往他身边坐下去的时候,看到他飞快地把胳膊放了过来。
段非凡往后一靠,正好压在了他手上。
“嗯?”段非凡转头看了江阔一眼。
江阔没看他,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手在他背后隔着衣服抠了抠。
段非凡顺手把外套贴着胳膊肘放在了自己身边,然后在衣服的掩护下把手伸到了背后,握住了江阔的手。
一帮人今天滑雪滑得很过瘾,这会儿还在各种讨论。
服务员把下午茶端过来的时候大家纷纷拿了边吃边继续交流经验,仿佛几个小时里他们已经是滑雪老鸟。
段非凡没动,他这会儿不太想吃东西,吃不下。
虽然算是已经回过神了,但这就跟过度兴奋之后没有食欲的状态差不多。
江阔也没动,毕竟胳膊还在段非凡背后。
董昆坐在段非凡身边,大概是看他俩都没吃,于是伸手拿了一盘点心递了过来。
江阔下意识地起身去接,刚起到一半,发现胳膊压着,于是又倒了回去。
董昆叹了口气。
段非凡平静地接过盘子,递到江阔面前,江阔拿了一块儿之后,他又把盘子递回给董昆。
“瘫痪了是吧?”董昆说。
“嗯呐。”段非凡回答。
下午茶瘫得差不多的时候,丁哲拍了拍手:“吃饭去。”
陆诗看了看手机。
“这顿我们请的,”丁哲说,“你别安排了啊。”
“这哪行!”陆诗喊,“这可是我的地盘!”
“那我们就是来砸场子的。”孙季笑着说。
“走吧,”丁哲说,“我都打了电话让那边留桌了。”
“哪家啊?”陆诗问。
“那个什么木屋烧烤。”丁哲说。
“挺会挑啊,”陆诗说,“那家老字号,在这儿开了十几年了,以前我跟江阔也去那儿吃。”
段非凡转过头看着江阔,压低声音:“你不说是你和大炮去吃的吗?”
江阔看着他,笑了起来。
“啊?”段非凡继续低声问,“不是你和大炮去吃的吗?”
江阔笑得都咳嗽了。
“走了!”大炮看着他俩。
这家烧烤得开车过去,陆诗在丁哲他们那个车上带路,大炮就坐段非凡和江阔这辆车。
“我去取车,”大炮说,“一会儿打扰二位了。”
“滚。”江阔说。
大炮走开之后,他看着段非凡,又有点儿想笑:“你刚干嘛啊?”
“吃醋么不是。”段非凡说。
“怎么突然吃这么个醋,”江阔说,“你都知道没什么可吃的。”
“弥补一下你之前的计划,”段非凡说,“感觉你没见着我吃醋实况有点儿遗憾。”
“谢谢啊。”江阔边乐边说。
大炮把车开了过来,那边丁哲他们的车直接往前出发了。
正准备上车的时候,段非凡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愣住了。
是罗管教办公室的电话。
这实在是他一点儿都没想到的,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接到监狱的电话。
“等我一下我接个电话。”段非凡跟江阔说了一句,关上车门接起了电话,“罗管教。”
“小段吧?你好。”罗管教说。
“您好,”段非凡有点儿紧张,“是我爸有什么事儿吗?”
“是这样,”罗管教说,“没有大问题,就是你爸这一周状态有些反复,我找他谈了一下,也没有什么明显效果,要不你看看这两天你申请一下再来一趟?”
段非凡愣住了:“我现在在外地,我……”
“这样啊?”罗管教说,“是去旅游了是吧?”
段非凡突然有些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莫名的负罪感就这一瞬间猛地涌了上来。
“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不过我可以……提前回去,明后天……”
“不用不用,不用这么急,”罗管教赶紧说,“我就是说一下,你有空再过来一趟,他这个情绪跟之前差不多,最好能提前疏导一下,以免又发展严重了……你旅游回来过来一趟就行,一般情况是我们做做思想工作,但他这个情况还是希望家属能多给他一些支持。”
“好的,”段非凡应着,“谢谢罗管教。”
挂了电话之后,段非凡对着对面的电灯杆子愣了好半天。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就好像老天爷在提醒他。
你还真能不管不顾了吗?
“怎么了?”大炮看着外面的段非凡,“你要不要去看看?”
“等他上车吧,”江阔说,“估计家里的事儿。”
“嗯。”大炮打开了音乐,调低音量,“你安慰一下吧,就……有时候是需要人打断一下的。”
由于大炮之前支的招以惨败收场,江阔此时对他的建议持怀疑态度。
“真的吗?”江阔问。
“你想想你自己,”大炮啧了一声,“你跟江总吵架了,郁闷得不行,然后是不是希望段非凡过来安慰一下,打个岔,你心情就能好点儿?”
“我是这样,”江阔说,“他不一定啊。”
“你是这样你就按你的做的啊,”大炮压着声音喊,“你什么时候还要站到对面立场去琢磨了?那你就让他一直杵那儿吧。”
江阔犹豫了一下,大炮这话倒是点到了他。
的确,这么琢磨本来就不是他的风格。
“我去看看。”江阔打开了车门。
“我拐前面路口等你们。”大炮说。
听到他的脚步声,段非凡转过了头。
“怎么了?”江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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