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扬沉下脸色:“我知道了。”
对着一厚摞报告伏案到正午,苏启的号码跳进屏幕,闻恪揉揉眉心将电话接通,直截了当:“找到了?”
苏启:“我姐一朋友搞代购的,手上刚好留了一部Light Phone。”
闻恪谢过:“下班找你去拿。”
“你等会儿。”苏启纳闷儿道,“这破手机除了能打电话,屁用没有,你要它干吗?脱离智能时代心无杂念,修仙啊?”
闻恪道:“送人。”
苏启沉默几秒:“你确定送这个,对方不会想跟你相忘于江湖吗?”
闻恪笑着说:“不会。”
苏启:“行吧,酒庄等你。”
火红晚霞染透半边天色,闻恪驱车在外环线上疾驰,抵达“希斯尔”酒庄时,天空已换至黛蓝星夜。驶进高耸的庄园正门,空阔的视野内遍满绿意,百米开外,站着一栋恢弘的建筑,由于光线昏暗,只依稀瞧得清椎体尖顶的轮廓,古朴的格调与典穆的气质一并融于夜色,华丽而又神秘。
闻恪踏足酒庄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想带姜以安来看看。
苏启领着闻恪粗略地逛了一趟地下酒窖,操着东道主的语调,介绍全国独有的,一次性可以制作三万升葡萄酒的混凝土发酵池。浏览一圈,踏回地面,城堡后方是带有许愿池的欧式风情花园,夜晚难以完全欣赏这里的美,苏启拾阶而上,迎着风,有感而发:“酒庄的女主人得赛过奥黛丽赫本。”
把Light Phone递给闻恪,苏启道:“开诚布公吧,是不是交小男友了?从高中认识你到现在,鲜少见你对谁这么上心过。”
闻恪诚实地说:“八字还没一撇。”
苏启大胆猜测:“小男友不会还没成年吧?”
闻恪:“啊?”
苏启头头是道地分析:“刷微博玩游戏太影响成绩,但又不能不联系,送一部‘禁欲系’手机,既不耽误学习也不耽误谈恋爱,一举两得。”
闻恪佩服地竖起大拇指:“有道理。”
离开酒庄,路上车辆见少,从环线笔直扎下去,右拐进茉藜小区,万家灯火只余几盏。闻恪迈下车,关车门时抬起头,403破天荒亮着灯,心里一暖,像特地为他所留,于是加快步伐走向单元楼。
叩响门,屋内传来迅疾的脚步声,闻恪见到的姜以安手里拿着刚摘掉的围裙,客厅餐桌上隐隐飘散出饭香。
姜以安把闻恪迎进屋:“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闻恪动了动鼻翼,桌上摆着一盆滑蛋青菜粥,他坐下身,端起空碗盛两勺,极简的食料,却喝出了米其林级别的味道。
闻恪诚心评价:“手艺见长。”
姜以安扫开额前过长的刘海:“看了一整天的《食来运转》,只学会这一道菜。”
闻恪带着点不依不饶的意思,问:“一整天,就为了给我做碗粥?”
姜以安道:“你也给我做过饭,朋友之间礼尚往来。”
围绕着“礼尚往来”四个字,闻恪将Light Phone拿给他:“这顿饭的谢礼。”
姜以安本能地对手机产生恐惧,那些被网络恶意没完没了抨击凌迟的日子,记忆尤深。但闻恪执意要他拆开,姜以安暂且压下排斥感,揭掉包装,取出名片大小的尺寸、四毫米厚度的机身,极简主义风格,时间在触摸按键上方精准的显示。
“只能打电话,号码你不用知道。”闻恪吞咽一口清淡的粥,“已经设置好了两个快速拨号,‘1’是我手机,‘2’是我办公室座机。”
闻恪预想的不错,Light Phone和姜以安很搭。细长的手指托着轻便的机身,姜以安长摁“1”,点阵LED屏幕出现五个英文字母,WENKE。
由于明早要领队在宿舍附近的公园晨练,闻恪没有久留。姜以安走到窗边,这时Light Phone响,他接起来,听筒里是闻恪略带磁性的嗓音:“听得清吗?”
姜以安轻“嗯”一声,看向窗外,闻恪立在路灯下,两人隔着浓浓的夜色对望。坐进车内发动引擎,闻恪道:“早点休息。”
私人信息被曝光后,曾经惧怕每一通打进来的电话,姜以安用指尖描摹这部手机的轮廓,然而现在,每一次铃声响起,传递来的,是从未有过的熨帖和心安。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
第24章
十公里“匀速跑”不可怕,可怕的是依照谁的“匀速”。闻恪领队,起跑前只提了一个要求,不准掉队。段扬呼哧带喘地缀在闻恪身后,不敢有一刻松懈,一旦差了一口气,再想跟上就难了。
浩浩荡荡的一批人马,沿河奔跑,清风中裹挟着阵阵桃花香,阳光淋在流汗的肌肤上,闻恪于汉白玉石桥前停下步伐,放缓速度快走十米,松弛小腿肌肉,擦一把热汗,调节呼吸平复过快的心率。
回过头,前仰后翻卧倒一片,唯有韩晓钧一人像打了鸡血,疾步到石桥中央,与等久的女朋友附耳说笑。
其中一名队员羡慕地说:“要是有位佳人在等我,恐怕就成我领队了。”
另一名嫉妒道:“秀恩爱,那啥的快。”
段扬抬腿在空中蹬自行车:“心里不平衡就想想咱们队长,大龄剩男都还没表态呢。”
闻恪低头摁手机,听见话音,他只侧脸勾勾唇角,视线不离屏幕。食指轻点三两下,听筒移近耳边,闻恪故作神秘换上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转移到河边朝向波光粼粼的水面。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在人堆中炸开,有人捅一肘段扬的肩膀:“你情报不准确啊,看样子闻队这是有情况了吧,以前经常跟咱们一起出外勤,三天两头值夜班,现在按时进办公室,按点下班,明显是家里有人要操心了嘛。”
段扬眯起眼,耳畔处有声音在喊苍天:“队长也要弃我们而去了吗?汪汪。”
几乎是贴住耳骨的同时,线路接通,姜以安的嗓音裹在被子里,闷闷的:“闻恪。”
河中有游鱼跃出水面,闻恪随它落下心跳,问:“还没起?”
“起了。”姜以安惯性失眠,一夜都是纷乱的梦,晨起总是情绪不高,但因闻恪的电话有所好转,“你锻炼完了吗?”
“嗯,去找把尺子。”闻恪道,“量一下立柜左扇门上吊环的直径,报给我。”
姜以安虽然困惑,但仍乖乖照做。满屋子打转半天,他从机顶盒下方的抽屉里拣出量体裁衣用的软尺,返回柜子前:“大概……4.5厘米左右。”
闻恪记下了:“再休息会儿吧,中午到你那里。”
挂断电话,背后五六双眼睛审视般盯着自己,闻恪拎起领口擦掉滑至下颌的汗珠,问:“还想再跑二十公里?”
定格在身上的视线齐齐移开,只有一抹还在坚持,非要找出几分破绽似的,闻恪赏给段扬一个脑瓜崩:“别总好奇你老大的情感状况。”
段扬直言:“你是不是有小秘密了。”
闻恪挑眉:“你猜。”
在宿舍洗完澡,换一身宽松的衣着,银灰色线衣配复古风哈伦裤,裤脚与低帮帆布鞋中间露一截劲瘦的踝骨,闻恪揣上车钥匙,前往西城区建材市场,先在五金店配好吊环,然后直奔精品区,采买所需物件。
日头高盛时,奔驰驶入茉藜小区,平稳倒进四号楼前的停车位里。
姜以安打开门,看见闻恪扛着一卷厚重的墙纸,他想帮忙,却无从下手,只得接过另一只手上的购物袋退到一旁。
先将立柜右扇门上丢失的吊环安装好,取用东西确实方便不少,姜以安惊讶闻恪的细心,又瞧着他拿出袋子里的金属卷尺,抬臂测量墙体高度,而后蹲身把墙纸铺开,按量得的数据精确裁剪。
在背面涂刷胶液,由上至下张贴,再用刮板压平,掉色的灰白墙面被能带给人平和怡静的天蓝色遮掩,厨房选了草绿色,房间如同焕然一新。姜以安在两种色彩的视觉浸染下,身心逐渐变得放松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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