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可以吗?你就这么讨厌我了吗?”
陆知宴想说这不是讨厌不讨厌的问题,但是裴熙南现在这状态说什么估计都没什么用处,他根本不会听懂。
陆知宴放下房卡,第三遍重复到,“药效会过去的。”
裴熙南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小声喃喃道:“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在对不起什么,可能是在对不起耽误了陆知宴的时间,给陆知宴带来了麻烦,如果不是自己,他现在应该在参加好友的宴会,与其他人攀谈,而不是面对一个被下了药的,让他厌烦的人。
白天也如同黑夜一般,时间被无限拉长,裴熙南蜷缩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战栗,摩擦。
他想着陆知宴的脸,喊着他的名字,把手探到身后。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房间里变得灰蒙蒙的,裴熙南精疲力竭地窝在地上,身下的地毯都被洇湿大片,他大口大口呼吸,身体里的燥热终于缓慢褪去。
快要虚脱了,他还在不受控地颤抖,裴熙南把头埋在臂弯里,身上又粘又脏,他扶着床尾站起来,缓了半天才终于能迈的动腿。
裴熙南把自己关进浴室,缩在浴缸里,只有脖子以上露出了水面。
他抱着膝盖,回想起陆知宴绝情的样子,他发誓,自从五岁之后他就没这么哭过了。
身上还是滚烫的,却又因为发汗过多一阵阵发凉,哪怕水温比他平常洗澡时候的温度高了很多,他仍然冷到哆嗦。
头发还没碰水,但是已经被汗水打湿了,裴熙南憋着气把头也埋进水里,等到濒临窒息的时候才把头抬起来,反复几次,他在强迫自己清醒一点,再清醒一点。
他用力搓着皮肤,直到有了刺痛的感觉,才停了手,带着一身的水,从浴缸里出来。
最近的一班航班在晚上九点,裴熙南买了票,换了一套衣服,刚刚脱下来那一套被扔进了垃圾桶。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打车去机场,这个时间的航班乘客没有白天的多,所以虽然没能买到头等舱,裴熙南还是得到了一个人坐的机会。
他看着窗外厚重的云层,和地面上一点点缩小的建筑物,心想,自己来这一趟是何必呢。
飞机停在G市机场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二点了,他下了飞机,回到家里。
本就没完全好利索的身体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更觉得支撑不住,裴熙南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回到了熟悉的环境,眼泪一下子就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第44章 阿宴视角
陆知宴替裴熙南关好了门,攥着的拳头才骤然松了劲儿,酒店的隔音地毯隐去了他的脚步声,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其实离裴熙南的并不远,就在斜上面。
陆知宴拨通骆晋的电话,“怎么了陆大老板?”电话那头是骆晋一贯轻快的声音,却并没有得到陆知宴同样轻巧的回应。
“我记得你表哥是不是学医的?”
“对啊。”
“电话给我一下。”
“怎么了,你病了?”
“没有,我急用。”
“好好好。”听他说急用,骆晋就不再问了,电话一挂,就把他哥的联系方式发了过去。
“我和他说了,你加他微信,他现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
“好。”
陆知宴加了对方的微信,两个人礼貌地问了好。
他开门见山地问道:我想问一下催q药会对身体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骆晋表哥很快回复过来:不会,但是药生效的过程中可能会比较痛苦。
陆知宴抿了抿唇,又问道:一般多长时间药效可以过去?
对方的名字两次变成了“正在输入中……”,陆知宴盯着屏幕,终于等到回复:这个说不准,但是一般十个小时之内就可以缓解。
十个小时……
陆知宴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确认道:确定不会对身体有影响?
——不会。
——好的,麻烦您了,谢谢。
——没关系。
陆知宴刚放下手机没多久,骆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不出意料的话,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问了什么了。
陆知宴捏着鼻梁,提前预料到了一般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我靠陆知宴你问这个干什么?你给人下了还是人给你下了?”
“我没给别人下,也没人给我下,是裴熙南。”陆知宴把手机重新拿回来贴在耳边,抬手扯了领带,他也觉得有些堵挺了。
“裴熙南?”骆晋疑惑地重复着,“你不是在B市?他去找你了?”
他去找你了?
陆知宴蓦地抬眼,不太确定地回答:“不是吧。”
回应他的是骆晋的沉默,连带着陆知宴自己也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才又说了一遍,“不是吧。”
“他那天还打电话跟我问你了,我忙忘了就没和你说。”
“问我?问我什么?”
“问你有没有小情人什么的。我感觉他是突然觉得自己其实还挺在乎你的?”
陆知宴再次沉默了,不用感觉,就是。
骆晋那边还在忙,匆匆挂断了电话,挂断之前跟他说:“他要真喜欢你就再试试呗,反正你又放不下他。”
放不下吗?的确放不下。
所以他刚才,哪怕裴熙南百般乞求,他也不能留下,他怕裴熙南是迫不得已才向自己求助,也怕自己多停留一秒都会再次沉沦。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理智到过分,当他想和裴熙南切断联系的时候,就不得不逼迫自己狠心一点,再狠心一点,只有不看不想不听才能把他剥离出自己的生活。
他怕他是裴熙南的三分钟热度,毕竟短短一个月,他能怎么相信裴熙南说过的话呢,他不敢再赌一次,要么决定放手就不心软,要么就确认真心再回头。
可能裴熙南不好受,但是他又好受到哪里去呢,陆知宴靠在椅子上,脑海里走马观花一样回忆着,在酒吧门口的那一天,他孤注一掷的表白变成了一场荒诞的笑话,裴熙南的嘲讽他都可以不在意,但是他的八年暗恋变成了裴熙南口中的——“陆总觉得我好睡?”
裴熙南不知情,他又嘴硬,那种情况下也不合适说出实话,显得突兀可笑又不可思议,所以最后就变成了不欢而散。
还有面试前一天晚上,孟予站在他门口,他长得和裴熙南太像了,以至于自己当时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直到他抬起孟予的脸,对上孟予紧张中带着胆怯的眼神,他承认,无论话说的再狠,他那一刻还是希望,这可以是裴熙南。
再后来是什么?是他和孟予回家谈资源,在路上收到裴熙南的消息,那一瞬间他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怕他等得急,就让孟予回复,又怕孟予知道太多,所以只能回复一句。
那天的话说得太重了,好像不是在让裴熙南死心,而是要让自己死心一样。
所以说过之后,他上楼看到裴熙南落魄的背影,不心疼是假的,如果可以重来,他或许不会再那么说,后悔和自责变成手中捏碎的玻璃杯,看着一手的血他竟觉得肉体上的伤痕反倒可以让心里的疼痛减轻一点。
陆知宴用双手搓了搓脸,暗恋八年哪有那么好放?只是他没怕过什么事,唯独在确认裴熙南的真心这里反复挣扎犹豫,他经历过一次戏弄,便会担心这种事情会再次发生。
就像裴熙南不知道他的八年,他也不知道裴熙南的情从何起,说过的狠话变成利刃,折磨裴熙南也折磨自己,两败俱伤罢了。
手机铃声响起,是程皓说上午的婚礼仪式结束了,在催他回去,陆知宴揉揉额头,站起身,回到会馆找程皓,他这一次过来,并不只是来参加婚礼,还有其他事情需要程皓帮忙,但是他工作安排太紧,不得不占用人家婚礼当天的时间,这已经让他觉得不太好了,所以程皓电话打过来之后,更不好再耽搁。
然而这一下午他都心不在焉,程皓也察觉到了,在他不知道第多少次看向腕表的时候,程皓询问道:“有什么急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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