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殊无法接受发生在眼前的现实,无意识地动着唇,声音像是带血地卡在喉间:
“不、不……”
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被晕成半片红,好像终结了所有的过去。把所有的爱恨情仇,所有的纠葛在一瞬间华为乌有。
“不……不!!!”
关殊双目刹那间变得通红,在几声喃喃之后,他爆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吼声。
他朝着飞机坠落的方向用力地追去,却在跑出一百米之外重重地摔倒了在地。他丧失保护自己的本能,拖着血肉模糊的膝盖继续往前跑去。
再一次站起来之后,关殊却又晃晃荡荡地跌倒。
“你告诉我……沈杳他不在上面……”关殊转过头看向晏知行,眼睛冲着血,再次不受控制地嘶吼出声,“你告诉我!”
晏知行却一点也听不到关殊的声音,他的眼前甚至完全是一片摸不透的黑,陷入短暂失明当中。
他失去了所有的感官,成吨的石头压在他心上,鲜血从他唇间流了下来。
很久很久之后,晏知行才动了自己发干发裂的唇:
“沈杳……”
*
他们到的时候救援队已经赶到,关殊义无反顾地想要冲进山火时,却被救援队拦住,严声阻止道:
“里面很危险,没有装备和没有进行过专业训练的人不能进去。”
“我毕业于国家军校,你们学过的内容我也学过。”关殊抬手短暂地捂了下眼睛,抹掉了自己冒出来的眼泪,眼神在顷刻间变得坚定起来,“坐在飞机上的是我的爱人,他没有死,他不会死,我要自己去找他。”
在他的身边是另外两个Alpha,他们没有说话,但是所有的意图都从脖颈上凸起的青筋,还有泛红的眼眶里写出来。
“队长。”
这时候,最先进去的小队率先出来,一个队员摘下脸上的面罩,用手指着后方示意道:
“飞机残骸就在里……哎!你们不能进去!”
他话还没说完,刚才站在他面前的几个Alpha就已经横冲直撞地闯了进去,他连一个衣角都来不及刷到。
“算了。”队长却按住了他的肩膀,他沉默一会道,“就让他们进去。”
茂密的丛林被残骸破坏了大半,飞机的残垣断壁和树木横断地倒在地上,截面是一片漆黑,茵茵草地也被烧灼成了一片黑色的灰烬。
像是烈狱。
浓郁刺鼻的硝烟味当中,徐意白的脑袋幅度剧烈地在这里环视里一圈又一圈。他失去理智地抬起手,掐住路过的一名队员的手臂:
“人呢?!”
他的手掐得救援队员以为自己的手臂快要断掉,忍不住爆发出声痛呼。
谁都知道,飞机在半空中爆炸,脆弱的人类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只会在高温下化成灰烬,连骨灰都很难找到。
“那也没有找到他死亡的证据。”徐意白的唇色一片白,他告诉自己要冷静,沈杳在等着他去救他,他笃定地道,“所以他还活着,对吗?”
队员看着Alpha的眼睛,那是一个难以描述的眼神,像是掉进无人生还的峡谷当中,只攥着最后一丝希望不可松手。
他看着他,喉结滚动了下之后道:
“确实有那么点生还的可能……”
抓着他手臂的Alpha忽然一松手,然后毫不犹豫地往山火更深处走去,竟然要孤身一人去找那并不可能找到的人。
队员慌乱地追上去,即将准备强行拽住徐意白之际,徐意白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跟着Alpha的目光一起看过去。
在那死气沉沉的黑色尘土当中,却有一块纯净的白布,边缘处却已经发黑,是燃烧之后留下的痕迹。
比徐意白抢先一步注意到的是晏知行,他不管不顾一切往前扑去,整个人都跪倒了在了泥土上,只抓到了一把脏兮兮的土。
晏知行早就没了平日里目空一切的模样,只留下只块衣布倒影在他的眼底。
他再一次伸手去抓,可就在即将触碰到之际,关殊却抬脚,用力地踹倒了他的肩膀上。
“滚!我不允许你碰沈杳的东西!”
晏知行毫无防备地往后一跌,却很快再次起身,又要去抓那一块白布。
“砰!”
关殊这次直接一拳砸了过去。
“这不是你的飞机吗?!你起飞之前难道不做好所有的准备吗?!为什么?为什么会在半空当中发生爆炸?!”
关殊在狠狠地揍了晏知行一拳之后,却好似脱了浑身的力气。他压在晏知行的身上,膝盖跪倒在泥土里,手臂垂落在腿边,指节上全是血:
“这不是……你的飞机吗……他没死对吗……?这是你和他的计谋是不是?你们两个只是说好了对不对?只是算好的对不对?沈杳那么机灵……他肯定不会死……”
“……我不知道。”
晏知行没有反抗关殊的动作,灰烬沾染在他金色的头发上更加显眼。
他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只重复道:
“我不知道……但他一定不会死。”
“沈杳不会死。”
第99章 享受单身生活
没有人相信沈杳会死,他们宁愿相信这是沈杳又一次地在撒谎。
蔓延的山火,三个Alpha跟着救援队在丛林里找寻了一天一夜,没有找到任何能表明生存的痕迹,却没有人放弃,近乎偏执地寻找了一遍又一遍。
在沈杳消失的第七天,他们被叫回了搜寻局,身上甚至都还穿着当天的那件衣服,手上伤痕累累,留着血迹斑斑的痕迹。
全是挖泥土留下的伤,到今天都没有忘记。
那块在泥土里翻出来白布被封存了起来,像是灰烬当中最后留下的玫瑰。
搜寻队长无奈地问道:“你们现在冷静了一些吗?”
这应该是飞机上那名乘客最后留下的遗物,他不知道面前的三个Alpha互相之间有什么关系。
但因为这块衣布,他们在现场争夺无休地像是群野兽,最后无可奈何之下,只能一人来了一剂剂量十足的麻醉剂。
然后由他们把东西带走。
他却没想到,在看到这衣布的时候,关殊第一个暴起。他撞到身边的东西,不管不顾地往前冲着,像是去抓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紧攥住的瞬间,关殊眼前出现了一片幻影,是高中时尚还青涩的沈杳转过脸回头冲他笑。
他好几天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喝过一口水,干裂的唇拉扯出血:
“沈杳……”
“砰!”
“砰!”
又是几声碎的声响,办公室瞬间乱成一团。趁着关殊失神的刹那,晏知行强行伸出了手,他死死地抓住了另外一角的衣布。
“……给我。”
晏知行却继续疯魔般地盯着那一块小小的衣布,那上面还带着淡淡的杏花香,残留着沈杳身上的温度。
那是沈杳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
他被关殊压倒在地上,却无论怎么样也不肯松手,他固执地重复道:“我是沈杳的Alpha,他的东西都应该由我带走……”
“够了!”
他猝然拔高的音调没有阻止两个Alpha疯魔般的争执,徐意白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视线也落在了这一块衣布上,从口袋里拿出来了提前准备好的结婚证,摔到地上道:
“我是他的丈夫!我才是唯一一个可以带走他东西的人!你他妈算是个什么东西?你只是个到现在都不知道沈杳不能被终生标记的蠢货!!”
晏知行的瞳仁骤然之间扩大,大脑嗡嗡地做着响,心脏跳楼般地下坠。
“你说……什么?”
沈杳无法被终生标记意味着一件事情,他以为这是他和沈杳之间独一无二的联系,但这份联系现在被切断得一干二净。
他变成了最没有资格带走这一片衣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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