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影微动,许为溪下床走到窗边,后面这个屋子的窗户几乎是破玻璃和纸糊的,虽然无法看清窗外,但大致的影子还是可见的。
屋内较屋外暗,许为溪刻意地往遮挡的地方靠了靠,侧耳附在窗上听外面的声响。
寂静无声。
从脚步声消失到现在,少说有五分多钟了,柳叔还没有回来。虽然不知道人去做什么了,但这对许为溪来说是有利的。
许为溪慢慢地挪到老徐旁边,朝人伸出手,后者了然地将手机和外套交给他。许为溪拿到手机后,在那页备忘录后面继续编辑。
现下他们还不能出去,趁这个时间好好盘算下明日的行程才是最好的。许为溪心里门清儿,来这个村子一开始也只是为了调查下相关,倘若这个村子真的存在问题,只凭他和老徐两人想要做到些什么还是困难的。
在这样一个连信号都没有的地方呆得越久越危险,还是要尽快和梁亭松那边联系上。
许为溪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输入到备忘录里,丢给老徐,随后盘腿坐到床上深思去了。他还是有一点不明白,柳叔是故意在那里等着他们还是真的碰巧?
他们的行程知道的人不多,况且目的地一直都是临海市,来利川是临时起意。
但如果是真的碰巧,对方完全可以不把他带过来,比起有绝对的信心不会被发现端倪,直接排除暴露的情况才是最有效的。
许为溪用手背撑着下巴,脑海中不断浮现白日里的景象,这个村子,他们白天的时候几乎没有遇到过什么人,想问点什么都没办法,以及那个奇怪的妇人。那个时候他看到妇人的手腕,那并不是什么红绳,而是一道红痕,像是被什么勒过一样。
基本可以确定那个妇人收到过暴力对待,但是妇人看到他和老徐,像是见鬼了一样,使得他两也没有办法为对方提供什么帮助。
庭院里慢慢出现脚步声,许为溪一惊立刻躺下,眼睛下意识往窗户的方向看去。老徐那边同样听到了声响,已经躺下了。
那道脚步声由轻入重,身影停在窗户处,最后矮了下去。
——柳叔回来了。
许为溪轻轻地叹了口气,接下来是什么都做不了了,不如睡一觉养养神。
梁亭松坐在书房里,面前的手机里再一次出现冰冷的机械女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他伸手抹了把脸,手指停在眉心的位置,目光落在手机界面上。这是他今晚打的第不知道多少个电话了,然而无论是许为溪还是老徐,都没有接电话。利川省的那位朋友没有接到许为溪的联系,也不知道两人两人现在在哪。
梁亭松关上手机,往椅子背上靠去,思绪在脑海中翻涌。
从最后一次联络许为溪时人的位置来算,这么一天的时间,人应该已经到了目的地了。虽然考虑到了没有信号这种情况,但真联系不上许为溪这件事,还是让梁亭松有些忧心。
梁亭松坐起身,翻到付局的电话,在手指将要点下去的时候,迟疑了一下,随后收回了手。这种时候,就算他想去,也是走不开的。
繁杂的思绪占据着梁亭松的整颗心,他长叹了口气,随后点开梧禹发过来的文件,里面是今天梧禹和于沅他们对原住户进行的询问。
郊区玫瑰园——
韩炎裹了裹身上的小毯子,还有一小会儿他就可以换班了。这几天东奔西跑的,纵然年轻也扛不住。他打了个哈欠,往园子的方向看去,墨色浓稠,宛若一座巨大的坟场。
韩炎甩了甩头,决定不多想。疏忽间,一个黑影悄悄地从警戒线旁溜走。
第119章 夜聊
虽说想着要睡觉,但许为溪是睡不着的。只是躺在床上望着上方的茅草瓦片。
人在寂静的环境中,往往更能琢磨出来一些先前遗漏的点,许为溪只需要一偏头就可以看到窗外,忽而一个冒险的念头从他的心底浮现出来。
他坐起身,慢慢地走到门边上,犹豫了几秒推开门走了出去。
许为溪并没有去别的地方,他走到木藤椅边上坐着,仰头望着天上被遮掩了一些的月亮。
如意料之中,一小段咳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接着的是柳叔的声音:“堂东啊?怎么不睡觉啊?”
“我有一些认床的小毛病。”许为溪为难地抹了把脸,无奈地笑道。
“年轻人,就是心里想得多,精力太旺盛了。”柳叔慢悠悠地道,像是调整了下姿势,那原本沉稳的木藤椅子,发出咿呀的声音。
许为溪望着躺在椅子上的人影,半晌缓缓开口:“柳叔,你再给我讲讲村子里以前的事情呗。”
“你想知道撒子?”柳叔睨了他一眼,倒也没拒绝,用手从椅子底下摸出来几根七扭八扭的烟,用从窗台上摸了盒火柴。
火焰在瞬间燃起,灼烧着烟纸。柳叔将火柴棒甩了甩丢开,手指夹着那烟,有一搭没一搭抽着。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听我讲啥,小娃娃好奇心重,没见过那样的事,第一次听到都好奇。”
许为溪将手肘搭在地上,歪头看着柳叔手里的烟,夜色深重实在看不清那烟的牌子。他只看了几眼便移开了头:“好奇嘛……这要是写到论文里,肯定很不错。”
“我孙儿要是还在,估计也和你差不多大了。”柳叔没有接许为溪的话,只是曲起一条腿坐在椅子上,看着前面的小青年,烟灰顺着指尖滚落,带着零星火点。
许为溪对柳叔不了解,也无法搭话,一时之间四下只有柳叔呼出烟雾的声音。
“当年那事啊……一晃都六十年了,我以为过了这么久了,我也该忘了,结果一记就记了这么久。”那根烟被人几口吸完后丢到地上,柳叔将腿放下,往椅子上一靠,闭着眼道,“小娃娃,你问吧。”
虽然话已至此,许为溪并没有选择直接去问失踪案相关,而是选择询问一些存疑的地方:“柳爷爷,当年经常有外面的人来这里嘛?”
“嗯……几乎没有,说出去不怕人笑的,外面估计都不知道我们这儿有个村子。”柳叔摆了摆手,“谁没事干往这犄角旮旯的山里……也就那后面来的那些人,平日最多是附近乡里的来送送菜籽,换换菜。”
虽然有些夸张,但许为溪明白,柳叔说的并不是毫无依据的,他们没有柳叔带领可能都找不到这个村子,更别说六十年前了,那时候山路更崎岖,且没有便捷的联络工具。
“柳爷爷,当时那群人来的时候是直接到村子里嘛?”许为溪摸着下巴,迟疑地问道。
“他们自己来的呀,我就在村口这,所以就带他们逛村子了。”柳叔打了个哈欠,直接回道。
许为溪知道问题点在哪里了,之前他只是觉得这群带着照相机的人古怪,其中的关窍没有揣摩。现下柳叔的这句话,算是给他指点迷津了。
按照当年那伙人的说法,他们是听到传闻好奇心爆棚,所以来一探究竟。接着他们直接到了这个地方,在这里呆了三四天,什么也没做,然后离开
那么当年那群人是如何找到这个村子的?找附近乡村的人领路不大可能,全靠传闻自己摸索的成功率也不大,除非是有很熟悉这个村落的人带领,又或者他们之中有人很清楚怎么来这个村子。
而且他们来的时候,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了五六年。
不像是采风赏景,倒像是……检查。
这个猜测过于大胆了,许为溪凝了凝神,他脑海中的思绪飞快转动,假设每一种可能,几个关键点蔓延出来无数条思绪路线。
柳叔的话有没有隐瞒的成分?
这伙人和当年的失踪案有没有关系?
他们当时来大柳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吗?
山路崎岖,将那么多妇女连夜带走,倒是是怎样的实现的?
许为溪站在思绪的中心点,望向编织成牢笼的路线,将所有存在歧点的思路排除,留下还需要进一步验证的问题。
要是梁亭松在这里就好了,和人交流一番的话,也许能想到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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