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
路行危靠在沙发上,内心紊乱,一种他无法分辨的情绪冲撞着胸膛,像要活生生地将他撕开一样,被拒绝后的难堪和愤怒中,似乎又掺杂着一缕伤心。
他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想让蒋舟同发现自己的改变。
二十年的时间里,他从来没见过蒋舟同这样的人,他觉得好奇,不由自主想亲近,可是,如果只是这样,朋友不是已经足够了吗?为什么,他还想要更多。
蒋舟同回到房间里,身体贴着门板,许久才控制住自己不要颤抖。
太可笑了,在他曾经以为他们是恋爱关系的时候,路行危可以告诉所有人,像蒋舟同这样的“朋友”,他可以拥有很多,那样践踏蒋舟同的情感和心意,在半年之后突然找到他,说什么“不想跟你做朋友”,路行危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
他是不是从来不在乎别人眼中他们的关系?更不在乎他们是否同频共振?
这样轻易地想抚平曾经带给对方的伤害?
是,路行危不应该在乎。
在他生活的地方,所有人都围着他转,把他当作世界的中心,他当然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
蒋舟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必要再因为这样的事情生气,这样自我又任性的路行危,本来就是真正的他。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蒋舟同变得冷静,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
“笃笃——”敲门声响起,蒋舟同皱起眉头。
他慢吞吞地走上前,将门拉开一条缝隙,路行危站在外面,眼睛不太敢看蒋舟同,用手抓了把湿漉漉的头发,犹犹豫豫地说:“我、我只是想告诉你,刚才的话,你别当真,我就是脑子抽了,对不起。”
蒋舟同默了默,说:“没事,你脑子经常抽。”
路行危一愣,“还有什么时候?”
“你跟我说你要亲自下厨的时候。”
路行危:“……”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他不是来找蒋舟同吵架的,他是来挽回关系的!
“总之,对不起。”路行危低声说。
蒋舟同自己已经想清楚了,大少爷以自我为中心习惯了,他不会再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听他道歉就轻微地点了下头,说:“我知道了。”
随后就想直接关门,可是半途被路行危一只胳膊挡住,他力气太大,蒋舟同一时之间关不上。
“你还有别的事情?”
路行危抿唇,点头,说:“昨晚的电影还没看完。”
蒋舟同想起昨晚那部剧情无聊的电影,摇头说:“那部电影我早就在电影院看过了,你自己看吧。”
谁知路行危听后眸子微眯,用的力气反而更大,“跟谁?”
蒋舟同咬牙,忍住骂人的冲动,“我妈。”
路行危:“……”
“哦,这样啊,那你、那你睡吧。”
蒋舟同“砰”的一声将门关上,骂了句有病。
第二天,蒋舟同做完早餐,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路行危不要再进厨房,中午自己会给他点外卖,他拿一下就行了。
路行危懒懒应了一声。
这时,他突然想起什么,走到脏衣篓面前,从昨天穿的裤子里拿出一张叠好的寻人启事,交给路行危。
后者满脸疑惑,“什么?”
“自己看。”
说完,蒋舟同就拿上钥匙出了门。
路行危睡眼惺忪地坐在餐桌旁,慢慢展开蒋舟同给他的东西,“寻人启事……全市寻找活雷锋……”
再往下看配图,是一张自己站在海滩边的配图。
路行危:“……”
这要是让他爸看到,立马就得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幸好只是一个背影,他决定以后再也不穿那身衣服了。
蒋舟同来到公司的时候,办公室里没几个人,他泡了杯咖啡回到办公室,打开文档开启自己一天的工作。
路行危的出现,并没有给他的生活带来太多的变化,这时蒋舟同无比庆幸的,他控制住了自己,可以用平常心去对待路行危。
一上午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消磨,等蒋舟同从工作中抽身的时候,已经快到午休时间。
外面的编辑正在讨论点哪家的外卖,现在这个天气,她们都不愿意顶着太阳下楼吃饭。
蒋舟同看了下时间,打算给路行危点一份外卖。
蒋舟同:“中午想吃什么。”
对面大概有五分钟才回复:“在派出所吃。”
蒋舟同一愣:“?”
路行危发了张照片过来,正是他们家附近的派出所,蒋舟同曾经为了合同的事情去过一次。
蒋舟同:“你跟人打架了?”
十月:“嗯。”
蒋舟同:“??”
他皱着眉头,心想应该不是很严重,不然路行危应该没办法回他的消息。
蒋舟同:“到底怎么回事?”
路行危大概是懒得打字,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蒋舟同犹豫片刻,接起电话。
对面的背景十分嘈杂,隐隐约约有人说话,但是听不太清。
“能听见吗?”路行危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蒋舟同皱着眉头,“怎么回事?”
路行危道:“我今天出门撕广告,有一家人非要往上贴,我不让,就跟他打起来了。”
蒋舟同眉头皱得更紧,“人没事吧?”
路行危有点开心,语气扬了一下,“我没事。”
蒋舟同顿了顿,说:“我没问你,跟你打架的那个人没事吧?”
路行危:“……”
他声音一下沉了下来:“你不关心我,关心别人?”
“废话,你从小学习武术谁打得过你?”
路行危一愣,“那你也不能一上来关心别人啊。”
“你给人打坏了得赔钱,你有钱吗?”
“不用赔。”路行危不爽地说。
蒋舟同倒吸一口凉气,“你把人打成什么样了?对方不接受私下解决要跟你走法律程序?路行危,把人打出个好歹你是要坐牢的!”
“没有。”
路行危话音未落,身边突然响起另一道声音:“路先生,您看您中午想吃点什么……”
“等一下,站远点儿,一身油漆味儿,我打个电话。”路行危对电话那边的人说。
蒋舟同听旁人的语气,似乎不像要追究责任的样子,疑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路行危说:“贴广告的那家人,就是我之前在海里捞出来的那个人的弟弟,他们手上有我照片,认出来了。”
蒋舟同松了口气,又问:“那怎么到派出所去了?”
“派出所非要送我一面锦旗……等等……又来人了……”路行危的声音弱了下来,对面突地响起一道哭天喊地的声音。
“恩人、大恩人啊!”
路行危太阳穴直突突,“这又是你们家谁?!”
旁人道:“这是我家大嫂。”
“恩人呐!你救了我们全家人的性命啊!”
“你先起来!大清早就亡了,你们动不动就下跪什么毛病!”
路行危气急败坏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
蒋舟同逐渐搞清楚了状况,有点忍俊不禁。
“那你先忙,我挂了。”蒋舟同带着一点幸灾乐祸。
“别、等一下……哎!你别哭啊!”
路行危两头兼顾,焦头烂额,蒋舟同没良心地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想起路行危一个人站在派出所里面,警察叔叔手里拿着锦旗,溺水者家属围在他身边道谢的场景,蒋舟同就忍不住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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