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宿自认为他平日里表现的很像一条剧毒眼镜蛇,看起来就非常冰冷邪恶,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林载川的眼里他好像只是一直会挠人的大猫咪。
同一时间,T市墓园。
邵慈孤身踏上台阶,他穿着一身黑衣,手里捧着一簇美丽纯白的百合花,在傅采的墓碑前停下,安静伫立良久。
他望着石碑上的那张黑白相片,眼底罕见的温情,然后轻轻笑了一下,“阿采,我来看你了。”
“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潘元德也被正式批捕了,公安机关正在调查他。”
邵慈的眼睛微微泛红,像是他一个人走过了一条极为艰难黑暗的漫长道路,如今终于在终点见到微光。
他垂下眼,如释重负般的说:“阿采,我让那些作恶的坏人都付出代价了……你看到了吗。”
潘元德、杨建章、戴海昌、韩旭姚,要么已经尸首分离、要么即将锒铛入狱。
那些坏事做尽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清冷的墓园卷起一阵微风。
邵慈的喉结微微滚动,低声道:“四年了。你过的还好吗?那里……是不是一个很美好的世界?有你在的地方应该总是美好的。”
邵慈的眼眸里浮起久违的笑意,然后他将身体缓缓弯下来,半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将额头抵在苍灰色墓碑,如同最亲昵之人的触碰。
他慢慢地闭上眼睛。
滴答。
滴答。
地面上散开一滴一滴的水珠痕迹。
“有时候会想,你还记不记得我,记得我们之间发生的往事,有时候又想你不要记得,忘掉那些不好的回忆,重新开始一段人生。”
“一切都结束了……以后,我也会好好生活下去。”
邵慈轻微哽咽地向他承诺道。
他的心里永远有一道无法抹平的遗憾和难以治愈的伤疤,稍一触碰就撕心裂肺的疼,但邵慈知道,如果傅采还活着,一定希望他好好的。
他总是不想任何人因为他有任何负面情绪。
这几年时间,邵慈都是为了复仇而活着,走的每一步路,都是机关算尽。
他忍着痛恨与厌恶接近那些人,拿到他们犯罪的证据,殚精竭虑,一直在等待着恶人认罪伏法的那一天。
现在这一天到来,他似乎也“自由”了。
浓稠刻骨的仇恨在他的血液里慢慢消散。
皮肤忽地一凉,邵慈一抬头,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他的头发、眼睫上,颜色晶莹雪白。
邵慈神情怔怔道:“……雪。”
冬日太阳高悬,阳光透亮明媚,雪花纷纷扬扬从天空落下,被照射的流光溢彩。
T市已经很久没有下过这样温暖的雪了。
一年最纯洁的初雪。
邵慈慢慢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他的掌心,很快被融化。
“我会为了你好好活下去。”
“变成你期待的样子。”
“……阿采。”
越来越多的雪花落下来,满地纯白无瑕。
——
因为信宿中午想吃花胶鸡,林载川去给他到酒店订做,顺路去了一趟市局。
值班的刑警见到他走进办公室,以为有什么事,马上站了起来,“林队。”
林载川微微对他一点头,问道:“这段时间,戴海昌那边有什么消息?”
因为前段时间林载川和信宿都不在浮岫,对戴海昌和韩旭姚的审讯工作都是郑治国牵头进行的。
在刑昭等人的共同指控下,戴海昌在审讯室里承认了他确实跟刑昭“买”过一个幼女,但是他咬死不肯承认自己是强奸犯,只是说让那个女孩陪了他一个晚上,没有发生实质上的性关系。
那个女孩已经去世了,现在死无对证,任凭潘元德一张嘴,就算警察知道他在睁着眼说瞎话,但因为没有明确证据,一时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韩旭姚倒是痛痛快快认罪了,因为当时的受害人还活着,早就来市局指证他也是当年侵害自己的嫌疑人之一。
杨建章已死,潘元德被批捕,韩旭姚认罪伏法,现在只剩下戴海昌还没有盖棺定论。
不仅他本人有问题,他的公司还涉及为沙蝎洗钱,但是经济犯罪跟刑事犯罪不一样,动辄调查个一年半载,一个案子调查两年三年都是常有的事,短时间内很难有明确线索,只能把戴海昌暂时拘留在派出所,随时传唤。
那刑警道:“反正人现在扣在我们手里,不让他出去为非作歹,就先这么慢慢磨着吧,总有抓到他狐狸尾巴的时候。”
“说不定他哪天自己受不了了,就跟我们主动认罪了,这种人就应该在拘留所里关上一阵,接受改造。”
林载川没说什么。
当时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就只有戴海昌跟那个受害女孩知道,但时间过去那么久,女孩的尸体都火化了,任何证据都没有留存下来,恐怕很难再给戴海昌以性侵幼女定罪。
……只能等经侦那边同事的消息了。
那刑警看他不说话,有点忐忑问,“林队您过来还有别的事吗?”
“没什么,你忙吧。”
林载川在办公室转了一圈——一个多周没回来,信宿的零食箱、小冰箱里全都空空如也了,估计是被人瓜分吃完了,但没来得及补上。
林载川在信宿经常买的那家店里下了几单,零食甜品水果干冰淇淋,让他们下午一起送过来。
值班刑警听他跟店家打电话,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小情侣难道都这样吗——信宿家里的钱跟废纸一样,挥挥手连他们整个市公安局都能买下来,什么东西却都还要林队长给他“添置”。
林载川零零散散给信宿买了很多零食,直到酒店打电话说花胶鸡做好了,让他去拿,他才开车离开了市局。
沙蝎内部。
狭小房间内烟雾缭绕,椅子上坐了几个中年男人。
“这都快一个月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老戴是不是放不出来了。”
“你这不是说废话吗,警察手里要是没有证据,能把他关那么久?肯定是有把柄落在林载川手里了,妈的,每次遇到这姓林的就没好事。”
“宣爷那边怎么说?”
“别提了,宣爷说不必担心,要是戴海昌真的进监狱了,就换一家‘合作’。”
一个男人忍不住骂道:“这么多年,戴海昌也帮了咱们不少忙,现在这些钱不都是经他手弄出来的,现在他落在警察手里,咱们过河拆桥,不管了,这也太他娘的不仗义了。”
“不然呢?你准备怎么办?去拘留所里闹事捞人?”
“哪有那么多戴海昌,换个人合作,咱们就少了一大笔资金来源。”
这些几个男人都是这几年跟戴海昌长期合作的“线人”,让戴海昌帮他们洗钱,他们也会从中获得“好处”,入账一千万,跟戴海昌一边分五十万出去,最后就往上报九百万的帐,神不知鬼不觉,就连宣重都不知道。
宣重要换一个人,无疑是断了这些人的财路。
“宣重已经老了,没有年轻的时候那股狠劲儿了。”男人神情阴沉道,“从去年开始,林载川挡了我们多少路,宣重一个屁都没放一个,刑昭现在还在监狱里面呆着呢。”
“妈的,怕那些条子干什么。”一人恶狠狠道,“警察投鼠忌器,咱们可不会。”
“随便在大街上抓个人质,让警察马上放人,不然就一枪崩了他,我就不信,他林载川还敢不放人?!”
旁边男人道:“……这么做的话,可就是跟警察正面对上了。”
“咱们早就跟警察对上了,枪林弹雨那么多回,还差这一次?!我他妈受不了这个窝囊气了,怎么也要把老戴弄出来!你们到底干不干!不干老子自己拿着枪去要人!”
“你们既然打算闹上这么一出,索性弄出点大动静。”
“找那些普通废物当人质有什么意思,要我说不如直接绑个警察回来,就看看林载川打算要他的同事还是要秉公执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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