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老板。”
白项英这时候披着薄毯走出房间,看到这一幕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在刚刚过去的这一个钟头里实在发生了太多事,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几乎忘了在房子里除了自己和霍今鸿之外还有第三个人。
这里是法租界,凡事都归法国领事馆下的警察署管,倘若怀安真的报了警,警察找过来,到询问调查结束为止两个人都走不了。
而经过这一番折腾又势必惊动乔七,也就是说这几天他大费周章做的计划全将泡汤,事情又绕回了原点。
——真不知道这警是报得及时还是坏了好事。
霍今鸿应该也想到了这点,因此怀安的突然出现只让他错愕了短短几秒,下一刻转身拉住白项英就往屋里推:“穿衣服,带上东西,现在就走。”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全听见了,我知道你们要去哪个码头,坐几点的船。”
两人停下脚步。
怀安接着道:“就算现在逃走,我也能告诉警察你们去了哪里,除非改变行程。”
霍今鸿缓缓转过身来:“你想怎么样。”
“放过老板,否则就进监狱。”
“……放过?我放过他,谁又来放过我?”
“……”
“你一个给人舔几把的男娼,凭什么跟我说‘放过’?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不知道,也跟我无关。”
白项英不知道怀安为何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因为对方看似并不是这种性格的人。但自己在打点船票的时候确实也没有瞒着他,他若真有心阻止,就如方才所说,只要把消息透露给警察那两人明天谁也走不了。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是好是坏就得看霍今鸿会知难而退就此收手,还是一怒之下做出更偏激的事。
白项英因为见识过对方发疯的样子,因此这时候首先想到的还是安抚:“没事的,警察到了我会跟他们解释,你先冷静一下,别闹了。”
霍今鸿像没听见似的,转身回到屋里又出来,表情冷静得可怕。
白项英看见他手里拿的东西顿时大惊失色:“今鸿!你要干什么?!”
“……怪我,光顾着跟哥哥亲热,没发现你在下面给我使绊子……”
霍今鸿握着方才扎过自己的匕首一步步走下台阶,刀刃上还沾着血渍:“用不着提醒,我本来也没打算留着你……我们去了哪里不需要第三个人知道,这样我就能把哥哥藏起来,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再也不回来。”
“……”
“钱又怎么样,地位又怎么样,哥哥只要有我就够了。世道乱又怎么样,就像那个时候冒死离开霍岩山一样,只要他愿意也可以立刻抛下金松饭店!”
怀安静静地听着,直到对方走到跟前也没有动作,甚至没有后退一步:“你杀了我,背上人命,警察更加不会放你走。”
“这么不想让我好过?哈,难道你也爱上哥哥了吗,贱人!”
“我至少不会伤害老板。”
“你什么意思!?”
“怀安!住嘴!”白项英慌忙打断二人,顾不上眼下自己衣不遮体,拖着锁链就一路奔下楼来。
他知道霍今鸿身上藏着的野性,哪怕曾经多么的乖巧和听话,一旦受到刺激就会露出难以控制的一面。这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有所端倪,只不过自己一直存着照顾他的心思,所以忽略了这些。
——现在,他不再需要自己的照顾了。
“今鸿,你不要伤他,我求你……”
霍今鸿回过头去,见白项英跌跌撞撞地朝自己走来,隔几步却又停下,似是忌惮自己手里的刀。
不知怎么就这样的难受,带着滔天怒火的绝望。
他不想看到哥哥狼狈的模样,不想看他害怕,哀求和小心翼翼,从来没有想过。
哥哥应该永远都是冷静,可靠和温柔的,就像多年之前那个下午,两人相对坐在面馆里,太阳光从窗户里打进来落在对方的睫毛上。
事情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
是因为他吗?是他让对方变得狼狈,虚弱,惧怕自己吗?
——不是的,那贱人在胡说,他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哥哥的事……他怎么可能伤害哥哥?
“你……在求我?”霍今鸿一把扣住怀安的肩膀拽到胸前,刀尖虚虚抵在颈侧,“是他在逼我,是他不让我们走,你不求他,求我?!”
白项英吓得后退半步,左手按住胸口,腕上的锁链“哗哗”作响:“他不会说的,他听我的,我不会让他跟警察说……你把刀放下,我们这就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
窗外隐约传来鸣笛声,警车已经离这里很近了。
白项英听见声音,心里知道两人今晚大约是走不成的,但走不走已经不重要了。
事情竟然永远都在朝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没有一个哪怕是退而求其次的办法……为什么呢,他原以为自己可以解决的,至少不会变成像现在这样。
霍今鸿看着白项英泫然欲泣的表情,心脏像被狠狠剜了一刀,张口,嘴角尝到一股潮湿的腥咸的味道。
是眼泪,先于对方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哥哥,你做个选择吧,是选他还是选我。选我,我现在就杀了他,选他,我替他死在这里,反正今晚我俩中间肯定得死一个。”
“你,你说什么胡话?!”
“选吧,哥哥,没有时间了。”
刀尖没入皮肤,怀安依旧没有躲闪,甚至没有求饶。血珠慢慢从伤口里渗出来,像钢针刺入白项英的心脏。
“今鸿,为什么要逼我,我能怎么选择呢……怀安只是个下人,死就死了,我不可能因为他选择让你去死,可是如果没有他我会过得不好……我需要有活人在我身边,我需要有人侍候,我已经用惯了他,不要为难我好么,今鸿……”
“你说的这些我也可以做到,我也可以陪你,照顾你,我比他更知道怎么让你爽……这个理由不行,哥哥,但是谢谢你让我知道,我在你心里比他重要。”
“你当然比他重要,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那么你不会因为我杀了他记恨我,对吗?”
刀尖又深入几分,血越流越多,同时警车已到了院门外,依稀能够听见法国人大声叫喊的声音。
霍今鸿望了眼玄关,又回头看着白项英,眼泪越流越凶。
“今天要是走不成我也不想活了,我不想回乔七那儿,看着别人欢声笑语,有兄弟,有爱人,我什么都没有,但我也不想让他留在你身边……我好像有嫉妒心了,哥哥,从前你陪霍岩山和付聘睡觉,我从来没有嫉妒过,可现在我却嫉妒一个贱人。他阻扰我们离开,想送我进监狱,却可以陪你照顾你,还让你为了他求我……”
“不是他要拦我们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白项英眼看对方下一秒就将失控,情急之下向前一步失声叫道,“是我让他那么做的!是我让他在楼下听着,如有意外就马上报警!”
眼前一片空白。
本就虚弱的身体在极度惊恐中已经撑到了极限,所有的力气仿佛都在刚才的叫喊中用尽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看见霍今鸿望想自己的眼神,以及客厅的门被撞开,警察涌了进来。
第142章 75 一人承担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在医院里。朝阳的单人病房,明晃晃的太阳照进来,对常年不见光的人来说仿佛身在梦境。
白项英扶着额头从床上坐起,模模糊糊地回想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这时房门大开,乔七一阵风似地走进来。
“祖宗你总算醒了,你再不醒我就要把你扇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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