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人重新推开,是保镖先进来的。
严𫵷汌显然已经知道了他复读过的事情,嘴角的弧度更大, 拍了拍手,似真似假地对李检说:“你赢了,穿衣服走吧。”
李检愣了下,下意识伸手接过保镖递来的外衣,问他:“去哪里?”
严𫵷汌摇晃了下手机,上面是还未挂断的电话,他愉悦地笑了一下,道:“你儿子要见你。”
闻言,李检的脚已经要迈出去了,但他硬生生忍住了,努力瞪圆了眼睛,一副惊讶的样子,大声问:“什么?!我已经有儿子了?我今年到底几岁了?现在是什么时候?我老婆是谁,在哪里啊?”
严𫵷汌却没耐心再和他浪费时间,他走过来从李检手里把衣服接过去,自然地帮他披在身上,俯身在他苍白的后颈上亲了一下。
李检反应很大,差点跳起来,被他的手臂及时按在原地。
“这个节骨眼上,你倒是真决定了最后结果的导向。”
“所以,我不管你是真失忆还是装失忆,真的我也没办法,”严𫵷汌饶有兴味地看了他一眼,说话的声音很低,几乎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音调,“但你要是装的,就一直装下去,别让我或者任何人发现一丝端倪。”
李检用水亮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说:“叔叔,你好奇怪。”
严𫵷汌在他耳边低笑了下,环在李检肩上的手臂紧了下,用手掌不轻不重地在他薄且白的脸颊上拍了两下,像是警告一样。
李检偏了下脸,皱着眉躲开他犯贱的手。
严𫵷汌不在意地把手从他身上拿下来,笑容消失,神情淡漠地迈步先李检一步走出去。
李检呆在原地,想了下他刚刚说的话。
这个节骨眼上?
他浅浅蹙了蹙眉,严𫵷汌到底要干什么?
第25章
下午四点,病患李检提前出院。
他被重物砸的两下,不光剃头缝针了,还有些脑震荡,下楼的时候脑袋缠着的绷带还没有去掉。
严𫵷汌单手拎着一双鞋,在李检走出医院大门时,啪嗒一声扔到他面前,说:“换了。”
李检脚上穿着病房里的拖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用,这双鞋挺舒服的。”
听他拒绝,严𫵷汌垂下眼帘,淡淡看了他一眼。
“叔叔,”李检故意叫了一声,弯了弯眼睛笑起来,道:“还有什么事吗?”
严𫵷汌果不其然冷笑了一下,拿出烟盒咬了根烟出来,点燃后,单手插进口袋,徐徐吐了口蓝烟。
李检瞥见他抽的烟是自己平时总抽的那款,脖颈上突起的尖细喉结情不自禁地滚动了一下,他舔了下嘴唇。
“想抽?”严𫵷汌感受到他死死盯着的目光,把烟夹到指间,随意地伸到他面前,晃了晃,嗓音被烟尖燎过,低又暗哑,“要不要来一口?”
李检从他递过来的烟前别开视线,抬起手,用细长的手指朝一旁指了一下,说:“叔叔,这里写着禁止吸烟。”
说着, 他眼神动了下,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目光赤裸地看着严𫵷汌,像盯着某个违法乱纪的糟心大人。
严𫵷汌没有看他指的方向,懒懒张了下嘴,目光未变地在吐出的舌心上径直把烟灭了。
李检蹙起眉心,鼻尖的黑痣晃动了一下,移走视线。
他想了想,还是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跟“我”是什么关系,我不记得有在哪里见过你。”
云层低悬压下,天色仍旧泛着铅灰,医院的矮墙前种有连线的柏树,也是阴沉的绿色。
一切都叠着灰暝的蒙版。
严𫵷汌穿着深黑的大衣,站在房檐与天际的交界处,身后是黯淡的树木。
有几滴雨水漏下来,打湿了他半边的肩膀,像一只淋雨的黑色蝴蝶,曾在那里短暂停留。
李检收回视线,猜他可能会说点什么“你是我包养的小情人”,诸如此类的屁话。
“仇人。”
李检愣了一下,他下意识朝严𫵷汌的方向看了一眼。
严𫵷汌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笑了一下,拿起手里的黑伞,打开伞进入雨中。
李检站在原地,严𫵷汌的背影快要被雨幕淹没的时候,看到他从伞下抬了条手臂出来,勾了勾,嗓音慵懒:“走了。”
李检没有伞,正准备淋雨冲过去,身后有穿了黑西装的保镖出来给他撑了伞。
他侧过脸去,轻声地道了下谢,但对方目不斜视地在他身后慢了半步的距离走着,没有回话。
医院门前停了四辆车,严家前些年因为辰昇受到过几次袭击,平日出行都是四车车队的配置,真正的老板坐在第三辆车里,保护是最周全的。
李检快要靠近第三辆的时候,看到严𫵷汌远远地就上了第二辆。
他的目光顿了两秒, 很快收回视线。
医院就在市郊,距离金桂枋仅有半小时的车程。
车子平稳地在门前停下,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严𫵷汌举着一把圆顶的黑伞。
这把伞很大,几乎把全部的光线都遮挡了。
阴影轻轻落在李检苍白的脸上,他轻缓地眨了下眼睛。
“汪汪!”
Jenny的叫声跃门而出。
紧跟着响起的是一声稚锐又兴奋的声音:“狗狗!”
李检情不自禁地弯下腰,透过严𫵷汌侧身露出的缝隙,看到朝大门跑来的李赢。
第26章
“爸爸!”李赢追狗的兴奋劲儿还没过,一道熟悉的人影纳入了目光。
他当即从jenny身上移开注意,步履有些趔趄地朝李检和严𫵷汌的方向跑来。
周围有时刻注意李检的保镖,谨慎又小心地跟在他身后。
听到李赢的声音后,严𫵷汌先是抬手推了下镜框,而后垂搭下眼睑,似笑非笑地在李检苍白的脸上扫了片刻,似乎是想看出一点破绽。
不过李检很沉默,脸上没有很多的变化。
他起身下车的时候仍有些头晕,下意识扶了下车框,右臂随之一紧,被严𫵷汌的手心合握着拉住。
李检道了声谢,这时候李赢已经跑到了车旁。
往常李检总会先一步蹲下身,敞开双臂等待他走过去。
但今天李赢已经离他很近了,却没有等到爸爸的拥抱。
穿着小熊棉鞋和小熊棉衣的身影在严𫵷汌身后顿住,有些困惑地歪了歪脑袋,面颊上突出的两朵软肉颤了颤,透出粉嫩的红,像一颗成熟、饱满到快要绽皮而出的水蜜桃。
李检目光困惑地看向严𫵷汌身后探出身躯的李赢,平坦的眉心稍聚拢了一秒。
严𫵷汌顺直的裤腿被一只小手攥住,仿佛一颗还未用酱油上色的狮子头。
“叔叔……”李检的声音迟疑了一秒,另一只未被严𫵷汌握住的手轻推了一下他的手背,问:“这是你儿子?”
李检的指腹并不如其他肌肤那样细腻柔滑,反倒是因为常年持笔翻书,有一层不厚但也不薄的茧子,在严𫵷汌的手背上磨了一下,转瞬离开。
严𫵷汌没看他,颈间的喉结克制地缓慢滚动,移开视线,松开握住李检的手。
他转身把掌心放在李赢软绒绒的黑脑袋上,他的手很大,几乎能完全覆盖住。
李赢看着成了寸头的李检,有些不敢认人,抱着严𫵷汌的小腿,唇瓣像兔子一样蠕动了两下,小声又叫了一遍:“爸爸……”
在李检的目光里,这颗圆滚滚的小熊狮子头被人拎着领子原地飞起。
严𫵷汌抓着他后领的衣服,勒得李赢后仰着头挣扎了两下,紧跟着李检怀中猛然一重,李赢胀红着脸颊,咳嗽起来。
李检狠狠咬了下牙,握着拳头,在严𫵷汌看不到的角度瞪了他一眼。
但等严𫵷汌的视线落回他脸上时,李检一脸惊恐,双臂僵直地前挺着腰,求助似的看向他,怕李赢摔下来一样,问:“叔叔!叔叔!我不会抱小孩!”
“还是想不起来?”严𫵷汌挑了下一侧的眉,一边把李赢从他怀里抓过去,一边说:“这是你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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