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鬼刚跨过门槛就顿在原地,声音飘飘然醉醺醺的:“烟花还没看完。”
“烟花没你好看。”方栀绷着脸,面无表情地反驳道,“去洗把脸清醒清醒。”
“哦。”
醉鬼很听话,被方栀牵着手乖乖往二楼走。
酒品这东西听说有一半是遗传自己的亲生父母,方栀走到一半回头看了看此时乖巧可爱安静的谭枫,心说这一次喝醉后的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至少不是拿着手机一个一个戳联系人列表诉诸青春情怀了。
然而没感叹半分钟,那像木偶一样呆呆的人忽然挣开了方栀的手,全然没管自己刚好的瘸腿,一溜烟从走廊飞到了洗手间里,抱着马桶大吐特吐起来。
方栀站在走廊正中央怔了怔,捏着红酒瓶笑了起来。
外头的烟花秀还没结束,声音却不像在天台上那么响亮,落在屋子里是闷闷的。方栀左右看了看,随手把红酒瓶放在了谭枫房间里的桌子上,然后去一楼倒了杯水上来,走进卫生间递给了吐完的醉鬼。
谭枫的表情比吐之前更呆,喝水的时候像小鸡啄米,细看还有点滑稽。方栀心跳的有些快,长舒一口气后用水拧了毛巾,蹲在旁边给他擦了擦脸,问道:“吐完了?”
“嗯。”
“现在看得清我是谁吗?”
“看得清。”谭枫皱了皱眉,有点像在撒娇,“胃难受。”
“以后不准喝酒了,一杯倒。”方栀说。
“我不是一杯倒,我是半瓶倒。”
“没差。”
“……”
谭枫又去吐了。
方栀努力绷了一下脸,最后还是没忍住又低声笑起来。
第二次给醉鬼擦干净脸后,醉鬼忽然在迷迷糊糊中反应过来一件顶重要的事情——
“我的酒呢?”谭枫扒拉住方栀的手,狠狠捏了捏指尖问道。
这alpha没轻没重的,方栀却没管,垂下眼看了看说:“在你房间。”
谭枫“哗”一下站了起来。
“做什么去?”
方栀急急忙忙把毛巾往水台上一放,跟着脚步不稳的谭枫走进了房间,然后在千钧一发之际从后抱住了差点撞到墙上的alpha。
酒精带来的副作用尤其大,谭枫揉了揉脸,胡乱抓过红酒瓶口,然后竖起食指“嘘”了一声。
“谭先生每年都要守着春晚守岁,估计一会就要下来了,我先把他的宝贝红酒塞回原位。”谭枫伸手指了指书房的位子,然后拖着方栀站在走廊边,示意道,“你帮我盯梢,我去拿材料。”
方栀虽然知道这醉鬼一会要做什么,却也没阻止,只是抱着手站在那笑。
醉鬼蹑手蹑脚从一楼拿来了饮料,感情深一口闷了,然后半跪在地上,把红酒瓶里的红酒一点点灌空了的饮料瓶里。
“这玩意其实一点也不好喝。”谭枫吐槽道,“可乐味多浓郁啊,不理解那些商务会谈为什么非要喝酒。”
说着他砸吧两下嘴,又拎起饮料瓶喝了一大口。
“yue。”
谭枫皱着眉评价:“更难喝了。”
方栀快要绷不住了。
Alpha抱着手站在一边,抬头看了看天台又看了眼时间,提醒道:“快九点了,你得赶快。”
“哦哦哦对我要抓紧。”
谭枫恋恋不舍的把可乐红酒混合物塞进了自己房间书柜的小夹层里,然后冲进洗手间把红酒瓶灌满,最后才溜进谭鸿铭的书房把红墨水滴了进去,晃一晃。
做完这些,他才一点点把木塞子塞回去,然后放回了酒柜的原位上。
方栀跟着他从这间房走到那间房,从二楼晃到一楼,最后抽了几张餐巾纸擦掉红酒瓶上遗落的水迹,帮忙掩盖罪证。
谭枫给他竖了个大大的拇指。
今夜到此,至少谭枫还是比较清醒的一个状态。
他开始不清醒是在谭鸿铭和顾嘉言从天台回来之后。
方栀没有看春晚的习惯,往年都是自己在家里拉上窗帘关上灯,放着电视听声音,睡着片刻后又清醒过来,这样断断续续的,直到最后被零点的烟花声吵醒。
可今年不一样,今年他身边多了个闹腾的醉鬼。
这醉鬼在历经多次呕吐、眩晕走不了路,并打翻家里三个花瓶后终于意识到自己酒精上头,凭借着最后一点残留的意识把自己挂在了方栀身上,鼻尖蹭着alpha颈侧的那颗小痣和睡意作斗争。
谭鸿铭简直没脸看下去。
“要不你还是去睡觉吧。”谭鸿铭皱着眉冲他儿子说,“你属树袋熊的啊挂人方栀身上。”
谭枫挣给他一个淡漠的背影,长长的“嗯”了一声。
顾嘉言掩着嘴笑了笑,语气温柔地对方栀说:“你也累了,我送你俩上去睡觉吧,他爸要守岁就让他一个人守着。”
方栀敛了一下眼尾。
他倒不是累,只是有点心不在焉。
Alpha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这个人很信赖自己,甚至毫无防备地把自己的腺体露在另一个alpha面前,而自己的腺体也毫不排斥地接纳了对方释放出来的信息素,没有一点对抗和攀比,只是安安静静地在两人的怀抱中交融纠缠。
……下面有点涨。
方栀按了下眉角,给顾嘉言回以浅笑:“我带他上去吧。”
“可你的胳膊还没好全。”
“没事的。”
方栀说完轻轻拍了拍谭枫的脸:“起来,我带你回房间。”
谭枫在他身上挣了挣,然后像一堆报废零件般瘫了回去。
一般人到这一步就已经不想管了,可方栀偏偏像笃定了似的,继续把人叫醒。
谭枫微微睁开眼,目光迅速聚焦在方栀脸上:“怎么了?”
“阿姨让你回房间睡觉。”方栀说。
“哦。”谭枫点点头,游魂一样飘起来,一路磕磕绊绊往楼梯上走。
顾嘉言都惊呆了。
他那傻缺儿子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
方栀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跟着站起来的时候刻意侧了下身,对着沙发上的夫妇俩说了声新年快乐,然后才亦步亦趋跟在谭枫身后往上走。
“你要在我这睡么。”
方栀眼看着谭枫习惯性走进楼梯口的那间客房,在对方还没走进门前叫住了他问。
谭枫这时候困得不知东西,下意识去寻找自己喜欢的气味凑近,闻言他皱了皱眉,扒着门框解释说:“这里的气味好闻。”
气味?
Alpha的鼻子都很灵,方栀站在门口嗅了半天,除了楼下漫过来的淡淡白桃香,这块地方就只有自己的信息素味。
房间里就更不用说了,自己在里面住了这么多天,那里还能是什么味道。
在方栀分神的间隙,谭枫已经顺着墙摸了进去,掀开被子钻进被褥,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方栀怔了怔,紧紧攥住卧室门把手,片刻后鬼使神差关上了门。
人永远不知道自己的私心会在何时作祟。
房间里没有开灯,alpha站在门口许久,才慢慢顺着月光往床边走过去。
他已经习惯了不在谭枫面前带上阻隔贴,信息素溢出终于不再受到任何压制,独处时更像是汹涌的海浪,几乎是刻意要把人淹没进去。
他也有alpha骨子里的劣根性。
大约是这股信息素太浓太烈,谭枫阖上的眼睛微微睁了开来,偏头看清了站在床头的人。
“方栀……?”
“嗯。”
方栀握住了谭枫的指尖,alpha以为他还会像之前喝醉时候那样说些有的没的漫无边际的话,正想让他闭上眼睛好好睡觉,手还没来得及抬起来就被对方反握了回去。
“你今天笑了很多次。”谭枫眨了眨充满困意的眼,一字一句往外挤,“是很开心吗?”
方栀点点头。
谭枫已经困到看不清眼前这人的任何动作了,还以为对方没有回应,于是又哑着嗓子问了一遍:“是很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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