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苏晨阳捏了捏他的指尖,指着不远处一家一看就很贵的蛋糕店:“那家有你之前说好吃的芒果塔,是想现在吃还是看完电影再吃?”
陷在回忆里的声音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感,无论说什么尾调都是上扬的。沈珈叶还没记起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身旁的男人便用低沉而冷漠的声音打断了他。
“不是十年前就要订婚了吗?为什么还没有结婚。”
沈珈叶回过头来,他以为那段对话已经结束了,没想到还有下半场。
丁师傅在几步开外一边抽烟一边看手机,谢主任带着考察团已经走远了,密闭的车厢里只有他们俩,沈珈叶开始感觉到了疲惫。
昨晚他就没有好好睡过,今天又折腾到了现在,刚才蹲在溪边洗脸时,他困得视线都有些转不动了。
不想再陪着苏晨阳玩无聊的叙旧游戏,他头靠在车窗上,闭上了眼睛。
身旁的男人没等到他回答,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却见到他倚着车窗,已经沉沉睡着的画面。
饶有兴致地靠了过去,苏晨阳打量着他睡着的模样。
沈珈叶的容貌与十年前相比没有明显的变化,多年山区生活下来也没有晒黑,依旧是记忆中那副白净的模样。但他身上的衣服很旧了,粗看不觉得,仔细打量就会发现领口和袖子边缘都洗到了褪色,衣摆上的云纹刺绣也有几处脱了线,脚上的黑布鞋沾着不算明显的泥渍,还有一些湿掉未干的痕迹。
刚才在溪边,沈珈叶蹲着的时候除了洗脸,还悄悄抹掉了鞋面上的污迹。苏晨阳回忆着过去他在香港读书的样子,那时的他也留着过肩的长发,穿着刺绣精美的少数民族服装,走在校园里格外瞩目。又因为不怎么笑,给人一种很难接近的感觉,后来苏晨阳才明白他只是腼腆怕生,并非冷淡。
不过那时的他无论穿什么都会很认真地打扮,就连最简单的白T配牛仔裤都是干净清爽的。
目光从眼前人线条柔和的眼角滑过挺直的鼻梁,来到薄红的唇瓣上。那一颗不算明显的小痣长在唇角,以前苏晨阳吻他的时候,很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去吮那颗痣,感觉着沈珈叶的身体微微发抖,望着自己的脸颊涌上滚烫的热度。
丁师傅抽完了一根烟,抬头想要瞥一眼车厢里,却疑惑地顿住了。
从驾驶窗侧边的角度看进去,第二排座位上的苏晨阳前倾着身体,靠近了隔壁的位置。沈珈叶前面就是驾驶座椅,他看不到那两人在做什么,只是觉得苏晨阳这个靠近的姿势很怪,都把沈珈叶的脸给挡住了。
不过想到他们以前是同桌关系,丁师傅收回了视线,扭头又走开几步给他们腾出谈话空间。-
作者有话说:
某领导:我们没在谈话,谁要跟他做那么无聊的事。(盯着老婆嘴角的小痣慢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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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让我靠一会儿
沈珈叶在一阵持续的颠簸中醒了过来。
睡着之前他记得自己靠着车窗玻璃,醒来却是另一个角度,脸枕着一个宽阔的肩膀,对方身上淡雅的香水味萦绕鼻端。
刚睁开眼的时候他还有些迷糊,没能马上捋清楚状况,直到被他枕着的人问了一句“醒了?”他才愣怔着直起身,看了一眼苏晨阳。
前排谢主任听到动静回过头,笑道:“沈老师醒啦,要是累的话再睡一下吧,还要开一段路。”
拨开粘在脸颊边的刘海,沈珈叶神色不太自然地看向窗外,片刻后才问道:“回寨子里了吗?”
“是啊,”谢主任看了眼天空,“要下雨了,今天也逛差不多,大家都累了。”
沈珈叶没再应声,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靠着苏晨阳睡的,但很快他的肩膀就压下了一道重量,扭头看去,鼻尖碰到了苏晨阳额上的发。
苏晨阳像是感觉不到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很自然地靠在了他身上,在他想要往旁边挪的时候还悄声提醒道:“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那语气理所当然,沈珈叶拧了拧眉,一抬眼却对上正从后视镜看过来的谢主任。
在对方了然并欣慰的目光注视下,他只得保持着现在的姿势让苏晨阳靠着。
车子摇摇晃晃行驶在山道上,一株株高大的树木从窗前掠过,盯得久了,沈珈叶又开始犯困。脑袋不受控制地朝前点了几下后,恍惚间听到苏晨阳说:“怎么这么累?昨晚干什么了没睡好。”
苏晨阳没有压着声音,他们前后排的都能听到,沈珈叶顿时又清醒了过来,这次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谢主任在后视镜里看着他笑的样子。
忍着想把人踹开的冲动,他借着左手心挡住嘴唇的姿势,小声道:“你别得寸进尺。”
苏晨阳睁开眼睛瞟过去,本来还想再说上两句,结果那枚塔菲石的耳钉跃入眼帘,一同被他看见的,还有沈珈叶因气恼而微微泛红的耳垂。
盯着那只耳朵看了片刻,苏晨阳挑起嘴角,又靠回他肩膀上了。
接下来直到目的地苏晨阳都没再吵过他,下车时沈珈叶瞥了眼后视镜,发现右脸上还留有羊毛大衣的压痕。
车子停在宾馆大门前,地面已经被雨点打湿了,谢主任让大家回房间休息,一会儿餐厅准备好了就可以用晚餐。
沈珈叶没有随着众人上楼梯,他沿着河边往村子里走去,没走几步就被沈娱叫住了:“沈老师不和我们一起么?”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沈娱这么一嗓子喊起来,别说谢主任了,考察团的大部分人都朝他看过来。
沈珈叶只好转身,在越来越大的雨幕中解释:“我还有点事,就不耽误各位领导休息了。”
“哎哎沈老师,”谢主任下了两步台阶淋到雨,又回身拿过一位工作人员撑的伞,快步朝他走去。
听不清他们在那边说了什么,沈娱靠近苏晨阳道:“他走这么急,你也不挽留一下?”
镜片后的眼神淡淡的,沈娱看不出苏晨阳在想些什么,只听到他没什么起伏的语气:“他不是说有事么。”
“我怎么觉得他像在躲你?”沈娱摸着下巴琢磨,“你俩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过节不能说?”
苏晨阳扫了沈娱一眼,嘱咐了身旁的秘书秦璨两句,转身进门了。
那边谢主任劝说的话讲到一半,秦璨撑着伞过来了,礼貌地同沈珈叶点头:“谢主任,苏总要我转达一下,沈老师如果累了就先回去吧,别耽误休息。”
沈珈叶在心里松了口气,目光往宾馆的大门扫去,没再见到苏晨阳的身影。
秦璨都这么说了,谢主任也不便挽留,提醒他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再准时过来。
沈珈叶面露难色:“我还有课要上,而且彩黎这孩子伤了腿没法自己走路,我得负责她上下学的接送。”
“这种小事你让汪校长安排一下,”当着秦璨的面,谢主任控制着语气,又委婉道,“再说了苏总是你高中同桌,这几天你就当放假,好好放松心情陪老同学叙叙旧嘛。”
谢主任没打算在这件事上跟沈珈叶商量,单方面决定后,他把手里的伞往沈珈叶怀中一塞,跟着秦璨的伞一起回宾馆去了。
沈珈叶杵在原地,雨点在头顶敲击着伞面,发出有规律的声响,他在昏暗的天色中望了一眼三楼那排窗户。
竹制的窗户有几扇撑开了些,没一扇能窥见人影,他不知道苏晨阳住在哪一间,站了片刻后,只得咽下那阵不舒服的情绪离开了。
从寨门到住的地方要走二十多分钟,推开屋门时,沈珈叶身上几乎湿透了。
把伞放在门口的水桶里,他锁上门栓,过去把窗户关上。
白天走得匆忙忘了关窗户,这会儿靠着窗的一部分床褥都被打湿了。
叹了口气,他将湿掉的被褥搭在床尾的木头屏风上,烧了两壶热水拎进卫生间洗澡。
这座老宅只有一室一厅,但由于是村民自建的,面积比较大,卫生间范围也不小。一侧是个简易蹲坑,另一侧是块有坡度的水泥地,旁边的木桶接了自来水,再倒一部分热水,用木瓢舀着就可以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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