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三少……不,不是,”梅思危当场面露激赏之色,甚至主动调整了对这个男人的称谓,“蒋队当真是天人仪表,好帅啊。”
蒋贺之神色泰然,只动嘴角:“过奖。”
梅思危不慌不忙,继续笑着问:“这个时间,蒋队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停顿一下,又娇嗔道:“我大门都被你踹坏了,你得赔我。”
“正巧接警在周边巡逻,发现有点不对劲就过来看看。”蒋贺之却不是来跟她寒暄叙旧的,冷笑道,“梅老板,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不懂你的意思……”梅思危佯作无辜地瞪眼。
“狡赖也没用,要立刻拿这杯子去化验么?”蒋贺之用目光指了指茶桌上的酒杯,又指了指已呈半昏迷状态的盛宁。
“哦,这事儿啊,就算是我下的药,那又怎么样?”意识到对方是有备而来,梅思危却依然稳稳立着。她以眉目流转传情,还带点娇俏与挑衅地问,“蒋队,你不是法盲吧,你确定你今晚能抓我吗?”
“这么说,你承认了?”茶室中氤氲着浓烈的梅香,蒋贺之细了细眼睛。
“我承认啊,有什么不能承认的。”杯子里残存的酒液当然会化验出性药和迷药,梅思危索性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她笑着看了看仍伏在桌上的盛宁,媚声道,“怎么办呢,我就是太喜欢我们盛处长了。这么漂亮的男孩子,哪个姐姐不喜欢,哪个姐姐不想得到呢?”
如果她与盛宁性别互换,她现在断无可能这么笃定。但她很了解刑法法条,“为实施强奸给人下迷药的,应当按照强奸处理。”然而强奸罪的犯罪客体是妇女性的不可侵犯的权利,跟男的没关系,自然她的行为也无伤大雅。
“蒋队,你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赶紧带走你的情人吧,”自知今晚计划泡汤,梅思危倒也不恼。她俯下身,又伸手轻轻撩摸起盛宁微微发烫的脸颊,笑着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晚我们盛处长会非常……非常黏人的。”
这个狎昵的动作令人感到非常不适,蒋贺之抿了抿嘴唇,眉头也更紧了。
“你要不想走,我可要走了,走时记得帮我把门关了。”尾音带着小女生似的俏皮,梅思危懒得再与这个男人纠缠,自己扣上胸前风光,直起上身摇曳而去——一旦刻意做媚,这个女人的姿态便带上了一种专横与傲慢。她面有与这份姿态一致的微笑,以表示没人能拿她怎么样。
“等一下……”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轻微的虚弱的男性声音,梅思危疑惑地闻声转过头,却没想到,本该晚些时候“醒来”的男人居然这会儿就醒了。
“怎……怎么会?”她隐隐感到不妙。
以手肘强撑桌面,盛宁勉力将自己支撑起来,以一双凛凛的眼注视着几步之外的女人。他脸色愈见苍白,喘息愈加剧烈,但面上再无一分温和慈软,梅思危甚至从这双突然陌生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琢磨不透的、又疯又冷的笑意——
哪儿还是施舍人间的菩萨呀,妖孽都笑不成这样。
“这个女人投了毒……”轻声说完,一大口暗红色的血便从他嘴里吐了出来,盛宁极度痛苦地再次倒了下去。
梅思危笑容消失,完全愣住,继而瞪大双眼,终有所悟。
这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根本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高明的猎人往往都以猎物的身份出现,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以自己的性命作为破局的诱饵。
执法记录仪早就打开了。随着盛宁再次伏倒,蒋贺之先呼叫了周边警力与救护车,接着便与另一位刑警一起开始搜查茶室。很快,他们就搜出了一袋疑似有毒的物质——这本就是盛宁偷偷藏匿的。
梅思危一眼认出,这是昨天盛宁装U盘的那只微泛蓝光的塑封袋,可这回袋子里装的却是一种形似粗盐的白色晶体。上回盛宁戴着手套,此刻蒋贺之也戴着手套,也就是说,这个必然装着毒药的塑封袋上只有她一个人的指纹。
她突然惊慌地抬起头,去细细分辨那只高高置于博古架上的八音盒,一丝隐秘的诡异的红光从外盒的缝隙处闪过,像极了针孔探头。
门外警笛声大作,警车与救护车都来了。
月亮也出来了。那么圣洁那么美,星不及,云不及,便连太阳也不及。
“梅思危女士,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捕了,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将成为呈堂证供。”蒋贺之掏出手铐,“当啷”一声铐住仍处于极度震惊中的女人。他开玩笑似的用粤语说了句港剧里常见的台词,然后又轻蔑地勾动嘴角,低声补充道,“不过沉不沉默都不重要了,你死定了。”
第45章 真相(一)
那日回到公诉处,佟温语也准备投入自己的工作。低头整理办公桌上的一堆快递与信件,忽然,她在它们当中发现了一只写着“佟温语亲启”的信封,没有邮戳、没有寄件人的信息,完全匿名。
佟温语拆开这封信看了看,顿时花容失色——
有人偷偷在她家安装了针孔摄像头,这些都是她被监控偷拍的照片。
佟温语不敢对外声张,也不相信身边任何人,除了盛宁。她只能借口探讨一件案子的法律适用,找去了盛宁的办公室,在确认他的办公室没有被人监视、监听之后,她才拿出了这些照片。
在晶臣酒店的套房里,一名刑警和两名检察官达成了共识:在项北的婚房里偷偷安置这些监听、监视设备的人就是何絮飞。
“我还记得当时老沙受到上层压力急于结案,我和老何是所有警员中最后一拨上门去勘查现场的。因为项局长的‘意外’身亡,小区物业加强了安保,24小时有人巡逻和监控,显然外人想要入户不太可能了,所以何絮飞只能铤而走险,趁勘查自己偷装了这些针孔设备。”将前后种种蛛丝马迹一并想了想,蒋贺之垂首坐在沙发上,颓然地连连摇头,“其实他的破绽还有很多,我竟然一直都没发现,当初在钟山医院的高干病房里把人追丢了就足够可疑了,那种情况下,梅思危根本不可能凭空消失;还有老沙说过,曾让何絮飞带人监视李乃军,结果他却假借洸博会的名义把所有警力都调走了,说是理解错了领导的意思,现在想想,肯定也是故意的……”
“别说你当时刚调过来,何副队看着这么勤恳踏实,又是屡次立功的一杆刑侦老枪,我也没能想到。”盛宁起身走到爱人的身边,将他的脑袋揉进自己怀里,轻声安慰,“别太自责了。”
蒋贺之闻见一股清凛的香,是盛宁身上的味道,旁人多半闻不到。这味道令他躁乱的心潮忽而平静。迫于外界压力,两人久未如此亲密地接触,若非还有旁人在场,定要好好地缠绵一会儿。
“现在怎么办?”佟温语轻轻咳嗽一声,掩着尴尬问,“直接抓他吗?”
“不行,”蒋贺之松开盛宁,摇头道,“这只是我的分析,不是证据。”
“而且,”盛宁也说,“抓一个何絮飞根本没用,公安或者检察内部肯定不止一个何絮飞。”
“我倒有个能拿到证据的法子,”脑内灵光一闪,蒋贺之也跟着目光一亮,“我们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我找个机会也去一趟老何的家,也装上监听监视的针孔设备,相信我,他一定发现不了。”
这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的法子及时地给了盛宁灵感。他细细思索一番,便又微微蹙眉道:“他们偷装针孔设备,只能说明一件事,虽然我们没能找到遗失的U盘,但洪兆龙他们也没找到,而这件东西对他们非常重要,一旦再次出现,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夺回去……”想到此处,盛宁转头望向佟温语,“师姐,可能要麻烦你在他们的监控镜头前假装找到了那枚U盘,才能引蛇出洞了。”
佟温语当场表示可以配合,她已经在家里不动声色地查探过,监控只覆盖了屋内的部分空间,她家那个最高的柜子顶层就是死角,正好可以用自己束之高阁已久的婚纱照和假U盘上演一出钓鱼的好戏。但她接着又问:“可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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