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又来求复合(2)
“没有这个道理。”
“有,我说有那就肯定有。好同桌,你不想跟我交朋友也行,咱俩这样说说话就挺好。”
桑原侧头枕在胳膊上看他写题,嘴里不知什么时候又含了颗糖,甜蜜的桃子味让他说话的语气都黏软了些:
“糖么,不要还我。你不想吃也行,反正别还我……送出去的东西再拿回来,那也太没面子了。而且还是那么甜那么好吃的糖……”
晚上回到家里,傅知淮就面对着那罐糖果安静地写作业。写累了,他就停下来盯着那些小小圆圆、五颜六色的糖粒发呆。
田月进来给他放衣服,瞥到那糖罐罐,问了句:“知淮,你什么时候喜欢吃糖了?”
傅知淮瞬间别开视线,低头看作业本:“没有。同学给的。”
“女孩子啊。”田月笑了笑,对这种事早已习惯,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你长得好嘛,有女孩喜欢也不奇怪。但人家喜欢是人家的事,你可别给我分心,更别祸害人小姑娘!这高中三年最是关键,要在这个时候胡搞,以后会后悔一辈子的……”
她念叨着退了出去,没多久又端进来杯热牛奶:“作业写完赶紧睡,啊。”
傅知淮点点头,笔尖停在某道题目旁边,半天没动。
等听到隔壁卧室的说话声消失,电视的声音也小了,他才缓缓放松紧绷的身体,伸手从罐子里摸了颗糖出来。
剥开糖纸,这颗是淡淡的黄色,应该是柠檬味。傅知淮把糖丢进嘴里,清淡的酸咸味让人瞬间精神。没过多久,外面的酸味都融化干净,糖心的甜才缓缓蔓延开。
修长的两指抵开褶皱的糖纸,缓缓延展、铺平,又把它夹进一本很厚的书里。
傅知淮吸着凉气慢慢趴在书桌上,侧头看着那个糖罐子,抬指敲了敲。
一场春雨之后又是接连好几天的大太阳,温度也慢慢转暖。学生们大都脱下了臃肿的毛衣秋裤,换上轻便春装,每天积极到校早读的人也更多了。
早上,桑原举着手抓饼刚进教室门,就被提前来监督早读的班主任抓了个正着。最后只能蹲在教室外面,哭唧唧地写检讨。
傅知淮跟几个同学打扫完清洁区回来,提着扫帚从他面前走过,被拽了拽裤角:“老傅老傅。”
老傅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他,桑原仰着脸,抓耳挠腮地问:“检讨怎么写?五百字也太多了,我要死。”
“桑原儿!不好好写检讨,还在这说小话?!”班主任徐文章听到声音,又窜出来把桑原骂了顿:“我看看你憋到上课能憋出几个字!写不出来,今天一天都给我蹲在这!傅知淮,进去上课。”
桑原没有跟老师顶嘴的胆子,愁眉苦脸地垂下脑袋,继续在纸上画小人。
十几分钟后,一张纸片从窗口轻轻飘出来落在他脚边。
桑原还以为谁随手扔垃圾,抬头一看,坐在窗边的刘小胖在冲他挤眉弄眼。桑原瞬间懂了,感动地抛过去个飞吻。
他捡起纸片,放在膝盖上轻轻打开。嘿,刘小胖这字写得还挺好,铁画银钩的,肯定是练过书法。
桑原顺畅地把这份检讨誊到自己纸上,连小人都来不及擦就蹦起来去找班主任:“老师,老师,我写完了!”
徐文章狐疑地接过他的检讨,扫了几眼,眉头舒展:“行,检讨得挺诚恳。去吧,赶紧上位看书去。”
“老师。”桑原看着他,非常大胆地又问了句:“嗯……我的手抓饼呢?”
徐文章一愣,啧道:“扔了!难不成我还留着自己吃啊?上位上位,赶紧的。”
桑原看了眼他嘴边的饼渣渣,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回到座位上。
傅知淮翻着书,侧头看了他一眼。桑原边拿出课本边自言自语地念叨:“好饿啊我的天,等会去买个面包啃啃算了。我恨这破学校,手抓饼都不让吃……”
注意到同桌的目光,他有些疑惑地看过来:“怎么了老傅?你也饿了?行吧,下课我去超市,给你也带个面包回来。”
“不吃。”傅知淮冷冷地说完,就见桑原从口袋里摸出张纸,喜滋滋地说:
“哎,我真得谢谢刘小胖。说起来他字写得还挺好。正好等会去问问他要不要吃东西……老傅你又看我干啥?冷嗖嗖的,我怕。”
傅知淮没有理他。这一个上午,傅知淮都拒绝跟他说话。
桑原感觉莫名其妙,但还是好心地给他带了盒芒果馅小蛋糕回来。傅知淮不要,他就趁着放学人都快走完时,偷偷塞进了对方装满书的桌屉里。
下午,小蛋糕又放回了桑原桌子上。
他有点恼怒地把蛋糕扔了,一个劲盯着傅知淮看:“老傅你又跟我别扭什么啊,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傅知淮很久没说话,桑原冷哼一声,偏过身体也不再理会他。两人的第一次冷战由此开始。
月底,到了考试这两天,又滴滴答答下了几场雨。虽然雨不大,但天气一直阴沉沉的,很影响心情。
桑原倚在教室门口跟石远恩聊天,说到周末要去参加的婚宴,都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石远恩叼着根烟,校服外套松垮垮地敞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学生。在五中这两年,他的恶名也早就传开了。
有来往的七班同学打量他,他就斜着眼瞪回去,拧着眉头跟桑原说:
“你们班人怎么这么无聊呢?没见过帅哥?你们那个谁,傅什么来着,不是还号称是五中有史以来最帅校草么?哎妈,可酸死我了。”
桑原才来了几个星期,并不知道傅知淮还有这么个令人牙酸的中二称号,想想也挺逗,刚要笑,正主就拿着书面无表情地走近。
他瞬间冷脸,嘁道:“也就一般般而已。帅哥还是三中多。”石远恩暧昧地眨眨眼:“那是。我看啊,你的魂现在就还被三中那谁勾着呢,是吧?”
傅知淮从二人身边经过,眉头微皱,脚步不停,风一样掠过去了。
“是你妈个头。”桑原暴躁地横他一眼,转身要进教室。石远恩的妈早丢下他跟人跑了,他也不介意桑原这么骂,伸手把人拉住:“少爷,是我嘴贱行了吧。站住,还没打预备呢,再聊五块钱的。”
桑原伸手,木然地说:“钱,先拿来。”
石远恩笑骂了句,从裤兜里摸出张五十拍给他,桑原满意地放进口袋,随口说:“可以,请老傅喝水的钱有了。”
“噗,你叫谁呢?”石远恩摆出个惊愕的表情:“老、傅?就刚咱俩说的那个?你跟他关系这么好了?”
“好个屁!”桑原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红了脸,一转身窜进教室,石远恩喊都喊不住。
等会就要考试,傅知淮也不看书了,安安静静地收拾书本文具。桑原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扭头趴在胳膊上装睡,脑子里嗡嗡地想着刚才石远恩的话,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三中那谁……三中还能有谁?一个大王八!
监考老师已经进班,开始拆分卷子。傅知淮看了眼桑原,刚要伸手敲敲他的桌面,就见这人自己爬起来,懒洋洋地坐好了。
桑原眼角红红,察觉他的动作,瞥过来一眼,没说话。
这幼稚的、无厘头的冷战,已经持续快半个月了。
傅知淮攥紧手里的签字笔,既觉得生活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又为那些糖果在他舌尖残留的甜味感到微微恼怒。
桑原这个人,看起来就是他妈嘴里那“有钱人家的坏孩子”,可傅知淮却还是清晰地察觉出,这个人并不坏。
非但不坏,还和他以前认识的人都不怎么一样。桑原就像是随时散发着光和热的小太阳,走到哪里,哪里就变得格外温暖——是那种让人无法抵抗的温暖。
傅知淮接过前面递来的试卷,低低叹了口气。
等这场试考完,他就主动跟桑原说句话吧。毕竟是同桌,总不可能一直冷战到毕业。
今天上午考的是文综,一场考完,再复习会儿下午的科目,就可以放学了。
两个半小时的考试结束,教室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叹声,不少人都聚在一起讨论刚才没把握的题目。傅知淮慢慢地收拾着文具,拉上书包拉链,一抬头,周韵娇捧着脸坐在他对面,笑吟吟地问:“傅知淮,你历史最后一道大题写了吗?”
今天考的历史题目老师都提前预告过,只要背熟了就不会出错。傅知淮不知这种题有什么讨论的必要,看了她一眼才说:“写了。”
“唉……”周韵娇眨巴着眼睛:“我本来背得很熟,可写的时候就是想不起来,最后也没写完整,估计得扣几分了。你记性这么好,肯定不会犯我这种错,是吧?”
傅知淮越来越搞不懂她为什么跑来自己这里说废话,有点不耐烦地皱眉,语气敷衍:“是啊。”
周韵娇脸色一僵,勉强笑了两声,悻悻地起身走了。
待她离开,傅知淮终于扭头看向桑原,可对方这时正戴着耳机听歌,看样子不太想被打扰。
傅知淮转着笔犹豫,不知道自己突然的举动会不会让桑原生气。
“桑原,桑原啊!”刘小胖一条腿跪在凳子上,直起上半身努力朝这边挥手:“外面有人找你哦!”
桑原摘下耳机线,烦躁地站起来朝窗外看去。下一秒,他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像是想说点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丢下手机,大步跑出教室:“操……你怎么来了?!”
那人的到来引起班里班外一阵喧嚣,傅知淮抬眼望去,隐约看见了走廊里瘦高的身影。对方身穿三中统一的浅蓝衬衣和黑西裤,手里搭着外套,微微斜倚在窗边跟桑原说话,笑声温柔清朗,好似春风。
傅知淮垂下眼睛,继续无聊地转着笔,打消了主动跟桑原示好的念头。
0.3
江燃倚在走廊里看着桑原大步跑来,微笑着伸出手搂了下他的肩:“在五中呆得怎么样啊,少爷?”
桑原硬着头皮说:“还行。”
想一想,这样简略的回答未免过分冷淡,反而显得他还在跟江燃置气似的,又补充道:“认识了挺多人。”
“那就好。”江燃眯眼看着他:“今天跟老师一起过来办事,也来看看你。”
“嗯。”桑原干巴巴地应了声,目光闪避,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怎么,现在连话都不跟我说了。”江燃低低笑了两声,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烟咬在齿间,刚要点火,听见桑原认真地说:“别抽了。”
江燃得意大笑,把烟放回去:“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逗你玩的。桑原,中午一起吃顿饭吧,有些话上次还没跟你说清,给我个机会。”
他个头比桑原高挺多,又是从小就吃透人情世故的性格,身上早早有了对万事都游刃有余的成年气息。两人站在一起,颇有种大人俯视小屁孩的感觉。
桑原抬头看着他的脸:“什么话,现在说不行吗?”
“你不介意的话,当然行。”江燃笑了笑,微微俯身靠近,几乎把桑原逼在墙角。他一点也不介意在外人面前做出这种有点暧昧的姿态,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一开口说的却尽是流氓话:
“我回去寻思了一下,桑原,我其实挺喜欢你的。那个时候吧,我只是有点没想明白。现在想明白了,不就来找你了?你看咱俩手也拉过了,抱也抱了,要么在这儿亲一下定个情吧。”
桑原瞪大眼睛盯着他看,一下下咬着嘴唇上的死皮,像是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