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又来求复合(30)
桑顾握着他的手,还一脸没睡好的样子,很烦躁地嚷嚷:“什么时候才放寒假啊!”
他前段时间起床可比现在积极很多,每天都乐呵呵地跑去学校见女朋友,现在这样子,估计是掰了。桑原捏了把他圆嘟嘟的脸:“怎么,不想早点见到你对象啦?”
“我们分手了!”桑顾拧着眉头老大不高兴:“她嫌弃我画画不好看,我们俩大吵一架。我再也不跟她说话了。”
桑原忍着没笑出来,安慰道:“你还年轻嘛,画画可以再练,女朋友也可以再找。”
“没错!”桑顾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双臂环胸像个小大人似的快步走在前面,结果没多远又摔了一跤,可怜地呜呜哭起来。
送完孩子,桑原去剪了头发,又买好今天要吃的菜,这才慢悠悠朝家里走。
长发剪掉后他整个人好像都轻快了许多,顶头被阳光沐浴着,有种懒洋洋的舒服。只是路上受到不少注目,有点不好意思。
在小区门口,桑原遇上了个老熟人。
石远恩跟余熙已经结婚三四年,整个人看着很有做父亲的稳重气质了。他手里提着什么东西,叼着烟,有点焦灼的样子,一看到桑原,眼睛就亮了。
以前他也来过一两次,只是从来不敢进去,也不知道到底在怵什么。桑原走近主动跟他打招呼:“远恩,你怎么来了?”
“就,前两天陪熙熙做产检,在医院看见你了。”石远恩有点无措,是想跟他亲近,又不敢伸手的样子:“当时忙乱,没来得及跟你说句话什么的……今天得空了,她也让我来看看你。”
“那,进去坐?”
“不了不了,不打扰……”石远恩抿抿枯涩的嘴唇,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熙熙她爸自己养的蟹,很肥。本来中秋节就该送的,现在有点晚了……”
桑原知道,就算自己现在不接,他也会想着法子托人把东西放到门口,只得无奈接下:“不晚,只是麻烦你了。”
“不,不麻烦。”石远恩摇摇头,想走,又有点舍不得,就那样巴巴地看着他,试图再从哪个角落里找点话题出来。
年少时他们无话不谈,现在却面对面站着,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爸身体还行?”沉默半晌,桑原主动开口。石远恩愣了愣,含糊着答了句:“还行,就是人老了,有点不记事……”
桑原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石远恩便紧张得手都在哆嗦。
读大学的时候,他们虽不在一个学校,却是同城,经常约着出去玩。直到某天,桑原突然被姐姐一通电话叫回家,之后就再没回校。
他爸跟石长青合资的生意出了问题,归根结底,责任应该一人担一半。就在桑爹焦头烂额想办法解决的时候,石长青却最后刮了波油水,然后不声不响地跑路了。
于是,桑家在重压之下家破人亡,石家却只是晃了两晃,便再次在q市以外的地方站稳脚跟。
有段时间桑原特别想杀了石长青,连带着把石远恩也恨上了。他找去石远恩的学校,一句话没说把人狠揍了一顿,这傻子却什么都没搞明白,捂着脸跟在他后面,边哭边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冷静下来,桑原觉得自己也挺有病,于是又发了条短信给石远恩道歉,只是此后也不愿再见他。
这几年石远恩不知怎么搞清楚了那时的事,便想法设法地跟桑原联系,想努力做点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愧疚。
若是以前,桑原可能直接让他去死。但现在,他实在是没这个心力去恨谁了。
这些年他身边的人一个一个走远,最后只剩自己孤零零站在阴影里头,左右望望,心底满是无能为力的愁苦。
熬到了现在,他只想把余下的日子好好过完,而非浪费生命去憎恨某个人。
但如果石长青死得特别特别惨,桑原肯定还是会乐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到时候他必定要找几个人,趁半夜把这老东西的坟给掘了,尸体丢出来曝尸荒野。最后再给他坟头挂一条大红挽联,上头就写三个大字:你活该。
提着石远恩送的螃蟹回到家里,桑原打开包装一看,有些犯愁。
腾腾的冰冷白汽之中,十几只大螃蟹耀武扬威地挥着钳子,在盒里慢慢爬动。
桑原对河鲜过敏,桑顾倒是很爱吃这些,但他一个小孩也吃不了多少。一直养在家里,桑原还怕它们大半夜跑出水乱爬。
无奈之下,只得打电话求助。孙羚江燃夫妻两个都懒于吃这种精细东西,一听就干脆拒绝了;乔娟年初就去泰国旅游,现在还没回来。冯致知这些天忙着带学生准备比赛,周韵娇则忙着带学生跟他竞争……
总而言之,大家都没空。
桑原蹲在水盆旁边看螃蟹吐泡泡,有点赌气地拨通傅知淮的号码:“石远恩送了十来只螃蟹,桑顾一个人吃不下,我又不能吃。你中午来不来?”
虽然现在市面上的螃蟹已经过季,但石远恩送来的这些却仍扎实饱满,也不知怎么养的,看着就好吃。
傅知淮来的路上顺便接了桑顾,想着桑原不能吃河鲜,他们又专门为他去清风楼点了招牌的卤水鸭,打包带走,到家时还冒着新鲜的热气。
桑顾毕竟是小孩子。刚坐下时,还嚷嚷着要把螃蟹吃完,最后勉强啃了一只就饱得几乎吃不下饭。他看了会儿动画片,便自己爬去睡午觉。
两个大人安安静静地吃完饭,傅知淮自觉地要去洗碗。桑原念着他背上伤还没好,更怕这人把盘子给打碎。他收拾好餐桌便跟进去,与傅知淮在逼仄的厨房里并肩而立,很快沾了满手洗洁精泡泡。
傅知淮弯腰时还有点僵硬,眉头微微拧着,显然是伤还在泛疼。桑原叹口气:“你站着吧,免得伤口崩了,又得重治。”
“不要。”傅知淮抬手蹭了下他耳际,等着桑原扭头看来,才轻声解释:“刚才有一点白絮飘过去了。”
桑原垂眼,望着自己埋在满盆泡泡里的十指。一眼望去,好像也看不出这双手哪里有残缺。
傅知淮的手指在泡泡里勾了勾他,身体也稍微挨近了一点。桑原无意嗅到他身上暖热沉稳的男香,不知想起什么,耳根烧得绯红。
这点变化叫傅知淮给捕捉到,他故意压低声音逗桑原:“耳朵怎么红得这么厉害啊?”
桑原不肯答话,强自镇定,慢慢把碗一个个用清水洗净,放回柜子里。傅知淮把他围在墙边:“桑原,我在家里跪了五天,我妈松口了。”
“是吗。”桑原低头擦着手,好像根本没想起自己之前的允诺。
“……她说想见见你。”傅知淮并不伸手去碰他,只是拦着,不让他逃跑:“在外面,或者在我家,怎么样都行。你决定。”
“我不想见她。”桑原抬眼看着他,眼神倔倔的:“我不喜欢阿姨,她也不喜欢我。何必互相为难。”
“那我回去跟她解释。”傅知淮轻声说:“我不会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好吗?”
桑原点了点头,傅知淮凑近在他烧红的耳尖亲了一下,他也没有反抗,只抬手轻轻抵着傅知淮的胸膛,像是想挡开他身上那种淡香。
分开时,傅知淮哑着嗓子问:“不喜欢这个味道?”
“不是。”桑原看他还有点紧张的模样,补充道:“喜欢,挺好闻的。就,那天你也用的这个香水……”
那天到底是哪天,傅知淮没强迫他再说下去,只是眼神慢慢变得有点灼热。
“原原。”他很累似的把额头抵在桑原肩上,小声说:“什么时候,我们才能一起住啊。”
又逢周五,桑顾被接回爷爷奶奶家,桑原得空可以去一趟酒吧。
这地方虽在江燃名下,但他其实上很少来,而是另雇了人管理。酒吧经理对桑原又爱又恨,每次看到他来,必定咬牙切齿按着他肩膀摇晃一阵,然后深深地感叹:“真是好久不见,我可想死你了我!”
刚开始他这么做,桑原还有点尴尬,但时间一长就淡定了。反正他在这里领的不是死工资,来唱歌撑场子,更多的是为报答江燃的收留之恩,顺便赚点买菜钱,也没亏欠谁。
有时候老板娘孙羚心情不好,也会跑来唱唱歌,然后喝很多酒,在江燃办公室里闷头大睡。不过今天她没来,桑原没有说话对象,上台随便唱了首,便无聊地窝在角落里抽烟。
他把长头发剪掉了,一张脸便被灯光映得更明艳、更招人。且没了阴影的阻隔,叫他看起来也没有过往那么冷冰冰了,好像更容易招惹一些。
今晚想搭讪的人格外多,桑原不胜其烦,终于起身离开酒吧。夜间冰凉的风扑在脸上,刺得人忍不住要打个激灵。桑原把烟头丢了,给傅知淮打电话。
说完话,他低着头倚在公交车站台边,唇角还溢着淡淡的烟味,脑子里有点恍惚,突然感觉到醉醺醺的气味猛扑过来,臭得让人反胃。
3.6
“有事?”
桑原转身看着面前半醉的男人,一只手放在身后,面色镇定。
“想请你喝个酒,怎么样?”那人抬手想摸他的脸,桑原侧头避开,眉头微微拧起:“我拒绝。”
又有两三个人从黑暗里走出来,大都染着乱七八糟的发色,打扮得很有社会气息,看脸却又分明还是学生。
桑原说:“你什么意思。”
“想约你呗。”男人笑嘻嘻的,目光很粗鲁地上下扫视他:“你看我朋友都在,给个面子?”
“嗤。”桑原很放松地站着,脸上有点嘲弄的意思:“你一成年人,领着几个小孩儿出来乱跑,想带坏祖国栋梁啊你?”
那几个男孩互相对视,都露出微微窘迫的神情。桑原冲他们扬扬下巴:“都回学校上课去。”
“我看谁他妈敢!”男人扭头怒喝,赤红的眼珠瞪得快要爆出来一般,威胁那几个学生,不让他们走。接着,他抬手就来扯桑原的胳膊:“你他妈拽得很啊你?”
说着又骂了句不堪入耳的脏话。
唰地一声,白光破空,水果刀的刃尖直接横在他喉结前面。桑原垂着眼睛,轻声问:“你刚才说什么?”
男人不可置信地瞪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刀,一时连呼吸都放缓了动作,生怕那刀刃会划破自己的皮肤。他脸侧滚落几颗汗珠,哑声说:“……你敢在这里动,动刀子?”
桑原手动了一下,冰冷的白刃上瞬间逼出道细细的血线。他声音仍放得很轻:“你觉得?”
男人张张嘴又闭上,彻底不敢吭声了。
“道歉。用我教你吗?”
“对……对不起。”
“没听见。”
“对不起!”男人在他手下瑟瑟发抖,明明比他高出半个头,却不敢有丝毫的反抗。桑原瞥了眼那几个挤在一块儿发愣的学生:“滚回去上课,快点。”
等几人走远,桑原才轻轻拿开水果刀,把血迹抹在男人衣服上:“酒醒了吗?”
男人吞咽着唾沫,抬手摸摸脖子,还在愣着。桑原低头把刀收回腰间,漫不经心地警告:“哪天再让我看见你带学生在这儿瞎晃荡——”
话没说完,那男人眼露凶光,猛地一拳捣过来,竟然还想找茬。桑原拧眉攥住他的腕子,反手重重一拧,紧接着抬脚狠狠踹在他腰间。这脚直接把人踹得猛扑在地,手臂也喀拉一声脆响,脱臼了。
“还想打?”桑原抬脚踩在他背上,面无表情地问。脚底下这猥琐男痛得冷汗直冒,抱着胳膊已经说不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