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又来求复合(26)
然后他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桑原他妈的不想要身体了吗?竟然还学会抽烟了!
这问题折磨得傅知淮心烦意乱,恨不得现在就冲到桑原面前把他的烟都给折断丢掉。他放下书,烦躁地在屋子里踱步。转了好几圈,终于想起来什么,拿出钱包,看了看夹层里的照片。
照片有好几张。里面的内容,有的是桑原生日那天拍的,有的是街舞比赛……
还有两三张,是他们同桌时,桑原上课睡觉被傅知淮偷偷拍下,又偷偷洗出来的。
这些照片里,桑原离镜头很近,半张脸埋在臂弯里酣睡着,睫毛匀长,嘴唇微抿,乖得像小兔子。傅知淮记得,在他右边的眉梢处埋着一粒颜色很浅的小痣,只有离得很近很近才能看到。
傅知淮曾很多次吻过这个地方。每次他的呼吸稍微靠近些,桑原便忍不住要轻轻颤抖,眨巴眼睛惶惑地望着他。是三分惊,七分惧,也是十分喜欢。
不知道他说出分手的那个晚上,这十分喜欢是否被消磨得干干净净,或者……还有丁点的残余。
……
傅知淮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他收好照片,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便出门去那个酒吧找桑原。
独自枯坐好几个小时,没找到桑原,却又遇上安德烈。
这人没脸没皮得很,也不计较他昨天的不辞而别,笑嘻嘻地凑过来,问:“傅,你是不是认识小美人啊?”
傅知淮看也不看他,安静地喝酒。安德烈便自顾自地热闹着,说个没完:“你要是认识,那我是不是也有机会跟他更近一步?我们怎么说也有同学的情谊,帮个忙嘛。你们有句老话怎么说的?君子有成人之美……傅,你是我见过最君子的人了,嗯?”
傅知淮面无表情地侧头看他一眼:“我不是。”
“哈?”
“我是无耻混蛋,地痞流氓。”傅知淮语气平静地说完,仰头喝干净杯中酒液,起身向吧台那边走去——桑原来了。
今天桑原大概是稍微拾掇了一下自己,长发用丝巾松松挽着,垂在肩头;白皙的脖颈上,戴着一条细细的纯黑色choker。
他还是没表情,看着很有高冷美人的气势。可那瘦削面颊被酒吧里的暧昧灯光映照着,又叫人尝出几分欲说还休的引诱味道。
这种好看,与十年前那个心思单纯的懵懂少年全然不同。
在傅知淮不知道的时候,桑原已狠狠地在肮脏泥潭里滚过一圈。再爬起来时,他不止多了满身伤痕,同时也蜕化出了这种危险又令人不自觉被吸引的美。
是夜雨直接敲打在耳边的喑哑呢喃,是灰烬里倏然亮起的微弱猩红。脆弱又致命,只一眼望去,便会被撩起灼灼心火。
傅知淮望着台上,喉结微动,指间拈一枚瓶盖,迟迟忘记放下。
他无意接住从台上飘过来的一个眼神,突然就领悟到,从来风流放纵的安德烈,为何在桑原面前会如此忐忑小心。
桑原唱完一首歌,自顾自抽着烟走下台。他遥遥地望了傅知淮一眼,有几秒身影被人群淹没,再出现时,已来到近前。
傅知淮跟几个陌生人坐在同一条长沙发上。有人招呼桑原,他理也不理,居高临下地冲傅知淮的脸吐了口烟圈,接着面对面坐在他大腿上。
桑原随手拿过他指间的瓶盖,抿抿嘴唇,声音很轻地问:“结婚了吗。”
傅知淮懵了几秒钟。随即,他看清了桑原的脸,感觉到了桑原的重量,嗅到了桑原身上似有若无的蜜桃甜味……汹涌的欲望如海潮般猛然掀起,瞬间将他整个人淹没。
“……没有。”傅知淮贪婪地细看桑原的脸,痴痴地给出回答。
“有对象吗。”桑原把烟蒂摁灭,翘起唇角笑了笑,与他说话时还含着淡淡的烟草气味。
“没有。”
桑原眉头微挑,站起来把那枚瓶盖抛了两抛,随手放进口袋。
他俯身在男人冰凉唇角很自然地亲了一下,牵住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拉人起来:“知淮,跟我走吧。”
傅知淮的脑子乱糟糟的,完全理不清他跟桑原是怎么在车子里接吻,怎么到酒店开了房间,怎么像野兽一样粗暴疯狂地交|媾。
明天并不是世界末日,但傅知淮就是不管不顾地想要桑原。想就这样纠缠到死去,想躲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一遍遍把这人吮咂干净。把他的声音,气味……都融进自己灵魂深处,再不要松手,不要分开。
眼泪是苦的,但在他怀里掉下眼泪的桑原,尝起来却甜到快要化掉。
他们没开灯。黑暗里,傅知淮看不太清桑原的脸,只能借幽白月光望见他眉头微皱,是有点不舒服的样子。
他伸手捧住桑原的脸,哑声询问:“原原,我弄疼你了?”
桑原轻轻咬住他的手指,含糊地说:“没有……”
但很快,他又拿被角遮住眼睛,一边哭一边骂傅知淮:“不许碰我的……手。”
他不说还好,这下傅知淮反而更好奇,握住他手腕作势要看:“怎么了?”
“不许看!”桑原惊惶地推他,右手始终藏在身后:“你不要看……”
傅知淮哄他:“好,我不看。”
窗外的天空泛起丝缕霞光时,桑原蜷成一团,背对着他睡着了。傅知淮把人抱去浴室,温声哄着慢慢洗干净,又很恶趣味地给桑原罩上自己的衬衣。
在洗澡的时候,桑原一直紧紧攥着右手,努力把它藏在阴影里,怎么哄都不给看。傅知淮心里已隐隐有了些猜想,只是不太愿意去确认。
他有些困倦地环着桑原的腰,散不去的淡淡桃子甜味一直勾着他,好闻得让人心痒。
枯渴十年只得此一夜甘霖,傅知淮根本没吃饱。他揉按桑原颀瘦的脊骨,一遍又一遍,从这个熟悉的动作中寻到了些许乐趣。
桑原被他摸得睡不安稳,在梦中烦躁地呓语着,无意识伸出右手推了推他的胸膛。
这只手软软地搭在傅知淮身前,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得干净整齐,是当下很多小姑娘会喜欢的那种好看的手。
可惜的是,它的尾指,只有残缺的小半段。
3.1
傅知淮以颤抖指尖轻轻摩挲截断指,桑原在梦里似有所感应,猛然把手蜷回自己身前,眉头微皱。
他不敢再碰,沉默地盯着桑原睡容看了很久,才泛起困意,闭上眼睛。
早上七点多钟的时候,傅知淮抬手摸到身边空荡的位置,猛然睁眼。
桑原罩着他那件衬衣,跪坐在床边捧着水杯喝水,闻声扭头来看他,黑发有点乱地搭在肩上,嘴唇湿润,声音低哑:“知淮,要喝水吗?”
傅知淮并不渴,但还是接过杯子,盯住他的眼睛慢慢把水喝干净。在这个过程中,桑原一直歪着头看他,脸上挂着懒倦的笑,像刚从好梦中苏醒的小兽。
等他喝完水,桑原慢慢地趴在床上,闭上眼睛说:“……再睡一会儿吧。”
他看起来是真的还有点困,傅知淮伸手松松地把人揽住,贴着他的耳际,低语道:“原原,不要走。不要走。”
模糊中,他明明听到桑原笑着说了好,可再次睁开眼却已是黄昏,房间里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橘红的夕阳余晖投在木质地板上,映着散落的衣物。傅知淮红着眼角坐起来,木然地巡视房间。
除了那一枚小小的瓶盖,桑原什么也没有带走。
那晚之后,桑原没有再去酒吧,而是就此消失了。傅知淮恨自己没有及时问清他现在的住址,现在连能去哪里找桑原都不知道。
他不死心地又去了酒吧,依然没等到桑原,安德烈倒是成天泡在这里。
这家伙好像看出傅知淮跟那个小美人发生了什么,瞅向他的目光中都充满了嫉妒:“傅,我不得不说,你这次做了件很不仗义的事。”
“他,是我前男友。”傅知淮冷冷地说:“我们就要复合了……劝你离他远一点。”
“鹅妹子嘤!这是什么惊天大八卦!”安德烈浮夸地捂着嘴巴,见傅知淮没有反应,便无趣地放下手,讥笑道:“我看,现在的问题不是我要离他远一点,而是你根本找不到小美人去哪儿了吧?”
傅知淮瞥他一眼,没有说话。
“哈哈哈你们当真要复合吗?”安德烈说:“你确定,他不是只想跟你约个重逢炮什么的?他不会还给你留了钱吧我的天……”
“没有!”傅知淮恼怒地反驳道。
“你恼羞成怒了,傅。你竟然会有这个样子哈哈哈……”安德烈笑得前仰后合,傅知淮越发压抑不住揍他一顿的冲动,攥着拳头起身离开,脑子里塞满了糟糕的情绪。
他必须找到桑原,问清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在酒吧门口,傅知淮与一人擦肩而过,后者微微踉跄了几下,扭头看他,惊道:“卧槽,傅知淮?”
傅知淮回身看去,江燃扶了扶眼镜,还有点不可置信的样子:“你,你回国了?”
江燃的办公室在七拐八拐的走廊深处,房间隔音做得很好,进去关上门,就听不到外头的吵闹了。
黑色的真皮沙发上睡着个女人,红裙子一直拖到地上,盖着江燃的西装,脸上残妆未卸,睡容酣甜。
江燃过去晃晃她肩膀,唤道:“羚羚?先醒一下好不好。”
孙羚揉着眼睛爬起来,冷漠地望了望傅知淮,站到窗边去吸烟。
“这酒吧是你的?”傅知淮有些意外。
“是啊。”江燃也从抽屉里拿了盒烟出来,自嘲道:“别名‘无业人员收容所’。怎么样,要不要来一根?”
“戒了。”傅知淮没有废话,看着他的眼睛直接问:“你知道桑原住在哪里吗?”
站在窗边的孙羚突然嗤了一声,傅知淮看看她,女人却没有转身,也没说话。江燃自上而下地把傅知淮打量一通,笑眯眯地问:“这么快就遇上啦?你找他干嘛。”
“有事要问。”傅知淮盯着他看:“如果知道的话,麻烦你告诉我。”
“那我到底是告诉呢,还是不告诉呢?”江燃咬着烟,若有所思地说:“你不会还不知道吧?桑原现在可是恨透你了。你是想讨骂还是找打?”
他的话让傅知淮心里一惊,回忆起那夜桑原百依百顺的姿态,不自觉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只是做了个太美的梦。
“我找他……复合。”虽然艰难,但他还是说出来了:“那时是我太过分——”
话没说完,身后传来噔噔的脚步声。孙羚踩着高跟鞋走到他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只是过分?是你,对吗?那个出轨的渣男!”
傅知淮被她打得怔了一下,低头对上女人愤怒的面孔,心里浮起的不是恼怒,而是无力。
那个时候,他到底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才会想到骗桑原说自己喜欢上了别人?
“并没有这回事。”傅知淮干巴巴地解释道:“没有出轨,没有另一个人。那时我只是……想跟他分手。”
孙羚仍瞪着他,喘息好一阵,才骂道:“你知不知道你随口一句话,给桑原留下了多大的阴影?整整十年,他再没敢接受任何一个人的喜欢。你有病,姓傅的,你真的有病!江燃你敢跟他说半个字,老娘今天非弄死你。”
说罢,她回头威胁地瞪了丈夫一眼,踩着小高跟摔门离去。
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江燃才听到傅知淮问:“她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