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貌岸然(17)

　　今天要不是斯莱瑟刚进店不久就用魔法教训了它，沈星极估计也会遭到它的嘴贱袭击。谁能想到那本已经被魔法师视为圣物的智慧之书会是这么嘴贱的一个东西？
　　沈星极盯着斯莱瑟看了两秒钟，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但你早就发现它的身份了。你知道它是智慧之书。”在他们签订契约之前，斯莱瑟就已经知道这一点了。
　　斯莱瑟轻笑着点点头。
　　在他继任家主后，他来这家商铺买过一些市面上不太容易买到的东西，那时就是智慧之书招待的他。他确实猜到了它可能是智慧之书，然后又通过翻阅瑞娜塔·斯莱瑟留下的手稿确定了它就是那本智慧之书。在斯莱瑟穿越到星际时空之前，他正在暗中谋划，试图摸清楚这本书的真实脾气，然后彻底收拢它，成为它的新一任主人。
　　“没想到我离开了两年，在整整两年的时间里，它依然待在店里，被店主当作是一件失败的仿造品，废物利用一样地让智慧之书为他看管店铺。真为那些错过了智慧之书的魔法师们感到可惜。”斯莱瑟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去了，保管他们气得想打人。
　　之所以会领着沈星极来这家店，是因为斯莱瑟觉得智慧之书肯定会喜欢他。果不其然，明明沈星极也没做什么，甚至还用一枚金币“羞辱”了它——沈星极真不是故意的，作为小费来说，一金币真不能算是羞辱了——但它还是迫不及待地追了过来。
　　智慧当然会为智慧吸引。智慧之书当然想要追求智慧之心。


第155章 Chapter 15
　　沈星极后知后觉地问：“刚刚那家店是属于谁的？”
　　“艾格尼斯公爵。”斯莱瑟说。
　　“这个答案真是一点都不令人觉得意外。”刚刚那家店奇奇怪怪的，而艾格尼斯公爵也是一个奇奇怪怪的人。他虽然是一名贵族魔法师，却厌恶交际，喜欢离群索居。
　　斯莱瑟曾经给沈星极讲解过，所有拥有贵族头衔的魔法师，他们的族谱都能往前追溯到众神时代。而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里，每个姓氏都繁衍出了很多族人。在克加兰卡，以斯莱瑟为姓的族人至少有好几千人。只有艾格尼斯是个例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家族的生育变得非常艰难，如今世上活着的艾格尼斯就只剩两个了。
　　一位是艾格尼斯公爵，一位是这位公爵的年幼的侄女，是他已逝的哥哥所生。
　　据说艾格尼斯公爵不喜活人，因此他身边没有活的仆从，只有一些造型格外奇怪的具有各种功能的炼金产物。他似乎是一位坚定的不婚主义者，这一点让很多热衷于将自己血脉传承下去的魔法师无法理解。他那位侄女年纪很小，但很多出身于贵族家庭的小女孩，这个年纪也应该出来进行基础交际了，偏偏她也从未在人前出现过。
　　总之，这个家族就是奇奇怪怪的。
　　但既然他们始终不曾失去过祖产，说明这个家族尽管生育艰难、族人稀少，却始终保留着公爵级别的实力。难怪那家奇奇怪怪的商铺里有很多旁人弄不到的东西。
　　“我们从他的店铺里带走了智慧之书，会得罪他们吧？”沈星极问。
　　“是智慧之书选择了你，不是你选择了智慧之书。”艾格尼斯不至于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斯莱瑟意味深长地说，“自它上一任主人去世，智慧之书藏匿了整整九百年，如此长的时间里没有一个人能得到它的认可，直到你出现。你认为这代表了什么？”
　　沈星极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智慧之书的封面。
　　“代表着在过去九百年中，社会生产力毫无进步，以至于智慧之书没能在它接触过的任何一个人身上看到崭新的有趣的思想。”斯莱瑟说。智慧之书确实是一本“充满智慧”的书，但是你想要从它那里得到智慧，前提得是它先从你身上感知到“智慧”。
　　这个世界上不乏聪明之人，好比说革新派的那位精神领袖，这样的大人物也有着和斯莱瑟一样的观点。在过去的那九百年中，尽管魔法师们的服饰越来越华美，饮食越来越丰富，娱乐生活越来越充满情调，好像一切都在向着更繁荣更美好的方向发展，但其实魔法师们对魔法的理解却没有得到过很大的进步，以至于智慧之书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所以，革新派和守旧派其实都在坚持寻找智慧之书。
　　沈星极得到了智慧之书的承认，固然会遭到一些庸碌愚蠢之人的嫉妒，但在那些大人物看来，有这么一个人能让智慧之书重新现世，这对于整个魔法界都是有好处的。最妙的是沈星极既不属于革新派，也不属于守旧派。当你实力不够时，你试图去做墙头草，最终的结局肯定不会好。但当你实力强劲，有时立场越暧昧反而越安全，因为除非他们有信心直接杀死你或囚禁你，否则他们的小动作只会把你逼向另一方。
　　沈星极忽然明白，他怀里抱着的哪里是一本智慧之书啊，分明就是一张金光闪闪的护身符！他朝斯莱瑟看去，心里被很多熟悉的情绪填满。斯莱瑟笑着说：“所以生活还是和从前一样，你只需要专注于你感兴趣的研究就可以了，别的不用担心。”
　　虽然远离了浩瀚的太空，远离了你为止奋斗了一生的科研事业，远离了你的家乡和除我以外的所有羁绊，但你不用担心，在这里你依然能过着和以前一样的生活。
　　沈星极忙说：“虽然事先没有这样的准备，但能够跟着你回到这个时空，我一直觉得这就好像是命运给予我们的恩赐一样。我真的很开心，有种超出预料的惊喜。”
　　顿了顿，沈星极又说：“简直就是赚到了好吗！”
　　斯莱瑟笑了笑。他想，确实是命运给予他们的恩赐，这一点没有错，但这并不妨碍他想让沈星极永远过着他最喜欢的那种生活，永远用不着为了什么而委屈自己。
　　他们闲逛了很久，转眼已经到了午餐的时间。
　　尽管老宅中的食物都很赞，但偶尔也可以品尝下外面的特色食物。马车在一家餐厅前停下。沈星极抱着智慧之书跟着斯莱瑟进了餐厅，很快就被引去了上等包间。
　　斯莱瑟刚给沈星极介绍了这家餐厅中没有菜谱，仆从会按照前菜、主菜、甜点的顺序依次上菜，立刻就有人拿着菜谱恭恭敬敬地敲响了他们包间的门。但斯莱瑟好像也没觉得意外。来人不仅送来了菜谱，还送来了一纸合同……啊不是，一纸契约。
　　“是赔偿。”斯莱瑟对沈星极解释说。
　　“嗯？”
　　“在我失踪的那两年，有一些人彻底背叛了我。”斯莱瑟说，“真是令人伤心。”
　　斯莱瑟给过他们机会的。也许是因为和沈星极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斯莱瑟变得比以前要仁慈一些了……好吧，他没有。咳，他心里还是老样子，但不得不说他的手段确实比以前要柔和一些。以前的他更像是个暴君。他给过那些下属们机会的。当他召集手下时，只要在他的回归宴会开始之前出现在他面前的，他都赦免了他们。但截止到那时候没有出现的，他们永远都不用再出现了。大约有那么十来个人没有出现。
　　那些出现在斯莱瑟面前的人，斯莱瑟重置了他们的契约。
　　那十来个没有出现的，斯莱瑟只当他们不存在，没对他们做出任何报复之举，也根本没打算去清理他们。他们体内的契约还是属于新主子的，完全可以继续为新主子工作，然后从新主子那里拿到好处。听上去好像非常不错？呵呵，怎么可能不错！
　　这餐厅的幕后之主就是那十来个已经彻底背叛的下属们中的某两个的新主人。因为斯莱瑟没有重置那两人的契约，所以这个餐厅的幕后之主并没有发生魔力暴动。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当斯莱瑟带着沈星极出现在餐厅，他还是要把餐厅整个儿献上！
　　因为餐厅的幕后之主已经意识到斯莱瑟得罪不起了！
　　连原本属于自己的财产都要献出来赔礼，他从斯莱瑟那里撬走的两个手下，不管他之前向他们许了多大的利益，不管他们之前的合作有多么愉快，他都不敢再用他们了。因为斯莱瑟既然有能恢复旧约的能力，如果他继续使用那些撬来的手下，万一斯莱瑟在未来哪天忽然想起来要恢复旧约……这真不是开玩笑，没有人敢冒这个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