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绣年拿过她的手机看,渐渐皱起了眉,她转身往外走:“谢谢,我过去看看。”
“纪老师别急!我跟你一起去吧!”
方寻不放心,小跑着追过去。
视频是网友发到网上的。
地点在城郊,盖了一半的楼。
视频的主角是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他身边似乎还有个司机,在一栋未竣工的大楼前转了转。正好旁边是个菜市场,没想到被附近的居民认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捡起地上的菜叶子往他身上砸,后来是鸡蛋、烂黄瓜…场面一度很混乱,居民骂骂咧咧半天,行人想劝也不敢劝,最后司机都被推搡出人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方寻怕纪绣年心情波动,主动提出自己开车。
纪绣年没多说什么,也没多问什么,只静静地看着窗外。
从宁大赶过去只花了十几分钟。
等到了视频中的地点,纪绣年一下车,司机就看见了她,匆匆忙忙地跑过来:“纪小姐!先生他…”
纪绣年朝他点了下头:“这里,是不是上次我父亲被迫辞职的那个项目所在地?你们专程过来的?”
“是的…纪先生早上心情不好,在家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念念叨叨地说他没做错,后来就让我到这里来。我陪着他在这里转了转,然后就…我没办法,被挤出来了。您别担心,我看了下没人采取暴力行为,我刚已经打了110报警了…”
司机越说越担心她生气冲动,没想到她神色平静:“那就等警察来吧。”
“啊?”
纪绣年的目光越过他,透过人群的缝隙,看见倒在地上的父亲。
狼狈,不堪,苍老。
无声无息间,权威倒塌,尊严扫地。
她转向方寻:“我们回去吧。”
司机愣住了:“可是纪先生似乎脸色很不好,刚刚我听到有行人打120了…”
纪绣年嗯了声:“那麻烦你陪同了,如果有需要家属签字以及住院花费报销的事情,请你再联系我。”
她说完走得干脆,只留下司机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怎么也没想到,她以温柔宁和的语气,说出这么冷静无情的话。
不远处,人群喧嚣不断。
被影响生活的人,情绪愤慨。
碧空之上,一行飞鸟从南方飞回。
一年一度地,再次拥抱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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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落地,周琅刚出机场就看见父母,无奈地笑了下:“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周夺上前接过她的行李,不轻不重地拍了她一巴掌:“我们怎么来了?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沈珊红着眼睛拦住他:“你怎么还动上手了呢!都说了在养身体了!自己女儿你不心疼啊!”
周夺冷笑:“我瞧她胆子大得很,什么都敢瞒着我们,这么大的事情也一声不吭!”
他语气依旧严厉,但神情分明温和不少,只是心里气还没消。
沈珊抹了抹眼泪,难得板起脸:“琅琅,也不怪你爸爸生气!你啊,出了事情怎么就想着自己一个人扛呢。”
周琅笑:“没事,习惯了。”
从当年巨变之后,她就习惯了。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自我麻痹,父母渐渐老去,弟弟尚且年幼,她习惯把所有的事都揽在肩上。
沈珊红着眼睛,锤了丈夫一下:“都怪你,早早地退休,早早地把什么事都扔给女儿,现在好了,出了点事情你都不知道!”
周夺别过眼:“以凝说,你的伤快养好了?”
周琅笑了笑:“嗯,本来也不严重。现在我回来把剩下的一点事情处理完就好了,爸妈,你们不用担心。”
沈珊拿指尖戳她额头:“你以为我们担心公司啊!没良心的小东西,妈妈担心你啊。”
周夺把行李放上车:“好了,咱们先不说了,回家吧,你妈让阿姨煲了汤。”
周琅没再多说公司的事情,她回家吃了顿饭,没听父母的劝,直接去了公司。
乐城来接她:“周总,一切还好吧?”
周琅打量着他:“怎么样,被关这么多天,是不是很不好过?”
“还好,一群老狐狸想算计我没算计成…您的伤怎么样了?”
“快好了,可以站半个小时,久了需要休息。”
乐城帮她拿过包,一抬眼看见段嘉如,他上前一步,挡在中间。
周琅淡淡看着她,一言不发。
段嘉如笑了下,神情凄婉地恰到好处:“周琅,我们聊聊好吗…你真的忍心看我被赶出段家吗?”
周琅嗤笑:“那你当时就怎么忍心,把手上的股份卖给别人呢?”
“我说了,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绝对不会…”
“你做梦。”
周琅冷冰冰地开口:“以前我以为你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没想到你是个蠢货。段嘉亦要不是个彻底的废物,这次应该能把你赶出段家了。”
段嘉如皱起眉头:“你就忘了当时周氏面临危机,还是我…”
“不错,”周琅打断她,“那是合作不是吗。你也赶走了你的竞争对手,别说成你无私帮过我。建议你不要再在我这里摇尾乞怜,我只会当作笑话。”
段嘉如脸色惨白。
她还记着…以前她在陌生城市生病,还是周琅为她找的医生…她曾经以为,周琅对她多多少少该是有点感情的,可为什么她可以这么无情…
“这位小姐,请你出去。”
乐城一个眼神示意,保安上前来推她:“请。”
“你做什么!你怎么敢拿你的脏手来碰我!”
保安忍无可忍,一把将她推了出去,看她狼狈跌坐地上,呸了一口:“爷靠自己双手挣钱吃饭,干净得很,你心才脏!”
周琅往外瞥了一眼,没说什么,进了电梯。
电梯在顶层停下,员工停下手上的事情,站起来:“周总。”
周琅点头:“没事,大家短时间内不需要找下一份工作了,继续忙吧。”
她脱掉风衣,递给秘书,继续处理工作。
六点接到父亲的电话,催她回家休息。
周琅没应:“爸妈,你们先吃,我有点别的事。”
“有什么事需要你加班?不能明天再做吗?”
“…我等会要出去一下。”
周夺安静了,忽然问:“你是不是要去宁大?”
周琅沉默了一会,才说:“我去宁大走走,但不去找她。”
“……”
“对不起,爸。”
“这次事情解决地这么快,我听乐城说,是因为…”
“她跟段嘉如的堂哥有些交情,问了一些事情,还拿了她父亲的文件和私章…来找我了。”
周夺一言不发,过了半天才说:“知道了。”
挂了电话,周琅站起来:“乐城,开车去宁大。”
上个学期末的一些材料还没来得及交接。
郝书游住在校内,她让乐城送材料上去:“你去吧,我在学校里走走,等会在大门外等我。”
夜晚的校园宁和静谧。
梧桐树轻絮坠落,刚下晚课的学生,拿着书匆匆走过。
周琅走得很慢。
心里近乎放空的状态,什么都没想。
十几年来学校里变了样子,她走着走着竟然迷了路。
不过她此时心情平和,也不着急。
月光悄悄从云层后露出来。
夜风清柔,风中隐约有花香。
她不知不觉间顺着那香气走,没想到遇见一个熟人:“方教授?”
方回抽着烟,鞋上沾满泥土,他吐了口白雾:“哦,周院啊。”
周琅有些好奇:“你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
她早就听闻这位方大画家脾气怪得很,不爱跟人交流,艺术创作风格自成一派,眼高于顶,也不爱钱财,唯独有个癖好,就是养花养草,没事还总是去乡下采风,喜欢在田里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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