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元秋趁机告状:“师父你不知道,她已经叛出师门了,现在可不是你徒弟啦!”
景澜:“……”
谁知玄清子笑道:“有你这样的师姐在,哪个同门不想着早点叛师自立呢?若非我是师父,我也想试试看这叛出师门的滋味,说不定还很有意思呢。”
顿了顿道:“方才路过时看到对街好像有卖酒的,你去打个二两来。”
洛元秋明白他此举不过是要支开自己,单独与景澜说话。可她还没告完前师妹的状,一时半会不想离去。玄清子啧了声道:“拖拖拉拉的做什么,师父还使唤不动你了?快去快回,我又不会吃了你的人!”
洛元秋一步三回头,不情愿地去了。
如今桌前只剩下两人,玄清子看了眼景澜,道:“我知道,你们已经是道侣了。”
景澜心中一惊,也不知道洛元秋是何时把道侣之事告诉玄清子的。此事说起来确实不大光彩,可若非这番算计,光凭等,只怕等到地老天荒也等不到洛元秋这根木头想通。
但此事因人而异,各人看法不尽相同。于她而言是孤注一掷,压上多年情意的一场豪赌,在玄清子看来就未必如此了。
她心知瞒不过玄清子,遮遮掩掩不如坦诚相待。再加上心中有愧,索性道:“师父,此事一切错都在我,师姐她……”
玄清子却一改先前嬉笑之态,截住她的话音正色道:“这一路辛苦你了,想必十分不容易罢?”
想了想仿佛觉得一言难尽,斟酌道:“你师姐之前是出了些变故,在找你这件事上执念太深,都有些魔怔了,等你回寒山就知道了。当年她从黎川回来,拿了你的生辰八字要我立命牌,好寻找你的下落。不想过了几日命牌便碎了,她又固执地要去黎川找你,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时没看住她,她就险些把那几个诓骗人的神婆神棍丢进江里去喂鱼了。”
景澜怔了怔,这与洛元秋说的完全不同:“难道不是你去黎川找她的吗?”
玄清子诧异道:“没有,是她自己回来的,怎么了?”
景澜微微摇头:“没什么。”
玄清子又说:“她我猜她把你绑在身边做道侣,也是不想你走,怕你又不见了。”
景澜:“……”
她这头沉默不语,玄清子还以为被自己言中了,叹道:“我知道是委屈你了,但你看你师姐的样子,就知道她已经离不开你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多陪陪她,别和她太计较。”
他嫁女般殷殷叮嘱完,不知自己已经将内情完全颠倒过来。景澜闻言道:“师父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元秋的。除非她不想要我,否则我是不会和她分开的。”
玄清子道:“那她怕是要粘着你一辈子了。”
景澜笑微微道:“这也没什么不好。”
玄清子不由心生感慨,他也没追问这么多年景澜人在何处,能相见已经不容易,何必要去追根究底呢?遂道:“也是奇怪,元秋虽然不记得幼时的事,等你后来上山时,却依然爱跟在你身后,只是你对她一向都是冷冷清清,我本以为,你们的缘分也许就到此为止了,不曾想……”
景澜任由他这么误会下去,也不出言辩解,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那冰凉茶水入喉,躁意微散,她突然有些出神。
她并非对洛元秋冷冷清清,只是一个朝夕不保的人,即便再如何心动,又能怎样?但动心一事向来不由人,她日日夜夜都仿佛在观镜自照,审视种种,心中那点情意却愈发清晰,最终再也掩盖不住。
等洛元秋打酒回来,就觉得二人之间气氛有些诡异。
“还是要喝酒,这茶真是没滋没味。”玄清子接过酒道,“你们既然已结为道侣,就要好好对待人家,别再欺负人了。”
洛元秋正准备接着告状,难以置信道:“到底是谁欺负谁?”
玄清子道:“你说是不是你以大欺小?仗着自己是师姐便胡作非为?”
洛元秋道:“明明她比我大多了!”
玄清子道:“那就是你恃强凌弱。”
言罢教训了洛元秋一番,洛元秋顿时懵了,不明白短短片刻功夫,师父为何就倒戈相向了,怒道:“你不是还和我说,道侣就是一天三顿打的吗?一顿不打都不行!”
玄清子立刻否认:“胡说,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记错了。你看看你师妹,再看看你,她像是能经得住你一天三顿打的样子吗?”
景澜伤势初愈,面色雪白,看着确实有些虚弱。反观洛元秋眼眸明亮,脸颊红润,确实无可辩驳。
洛元秋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了一番景澜,想不出她到底对自己师父说了些什么,不服道:“是师父你老了,开始忘事了。我离山的时候你连钱都没放在桌上!”
玄清子道:“放屁!我放在柜子上了,分明是你不走心,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眼看师徒二人又要拌嘴,这时一人走上楼来,道:“司徒兄啊,你今日怎么转了性,不去衙门口讨要你的火腿,改上这茶楼来坐着了?咦,这不是你那位爱徒?”
玄清子没好气道:“现在不是爱徒了,是逆徒!”
那人过来坐下,笑道:“这就由爱生恨了?有意思,那,这又是哪位?”
他所指自然是景澜,玄清子缓缓道:“这也是我徒弟,镜知,这是宋天衢,你随元秋一起叫师伯。”
那人正是宋天衢,他一脸意外道:“你的徒弟还真不少。”又看向洛元秋道:“小元秋,我那好徒儿玉映如何了,是不是还成天想着找你打架,你有没有帮我照看他啊?”
洛元秋答道:“他已经成了家主了,应该没空再找我打架了。”
宋天衢从玄清子手中夺过酒袋道:“哦,竟是如此?哈哈,我这徒弟可比做师父的强上百倍!”
玄清子不满地瞥他一眼,把酒袋抢回来道:“好意思说吗?你倒是把要找的人找到,再做点师父该做的正事……”
宋天衢诧异道:“你竟有脸说我?”
洛元秋在一旁悄悄对景澜道:“难得见到天衢一面,要不要让他帮你看看面相?你就不想知道自己寿数几何吗?”
“我能活多久全取决于你,”景澜轻声说道,语声无端带了些冷意,“师姐,你明明再清楚不过了,这还用去问旁人吗?”
洛元秋心情正好,在她手心轻轻捏了一下,问:“你给师父灌了什么迷魂汤,他居然帮你教训我?”
景澜随口道:“用我的一片真心。”
洛元秋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玄清子闻声看向她,道:“你这次下山除了找你师妹,不是另有一件要事要办?现在人找到了,那事办得如何?”
洛元秋笑道:“刚准备和你说这件事。”说着从包袱里抽出一卷东西放在桌上,“师父你看,这是什么?”
宋天衢到底是做过台阁的人,一看便道:“这不是玉清宝诰吗,你们准备要创教了?”
玄清子也俯身去看:“你用阵枢换来的?没想到皇帝竟愿意给你?”
宋天衢道:“如今道门凋蔽,你们寒山派有此物在手,就能重开山门、广纳门人来。司徒兄,你这次又打算收几个徒弟啊?”
“贵精不贵多,一个就够了。”玄清子自嘲道,“要我说啊,咱们是上辈子欠了人情没还,这辈子才来给人做师父的。”
宋天衢笑笑,两人又大谈当师父是何等不易。等闲话叙毕,洛元秋把包袱里的东西挑拣了一番,又分装成两份,这才道;“师父,你帮我把玉清宝诰还有这些东西带回山去,我和师妹准备去北冥了。”
玄清子也不问缘故,只道:“知道了,地上的疯子多,海边的疯子更多。记得早点回家,师父给你炒火腿。”
四人在茶楼前分道扬镳,宋天衢道:“这就走了?你徒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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