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亲王没有看他,而是拿着手上的东西一步步走上了高台,然后将被袖子遮挡的东西举了起来,大家这才发现,原来他手上拿着的竟是一封圣旨。
虞秩瞳孔一缩,两手紧握,指甲戳在掌心带来一阵阵刺痛也丝毫不顾,他总感觉有些不妙。但他安慰自己,虞稷已绝无再上位的可能,这封圣旨对于结果来说,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本王不过病了两天,尔等就急着改朝换代了吗?此等大事,竟无一人知会本王,若不是有人提醒,让本王及时赶到,尔等就要铸成大错了!”他两颊有些凹陷,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一双厉眼盯着朝堂上的众臣,把他们个个都看得心虚不已。
还是关太保站了出来,问道:“淳亲王一向不问朝政,又听说你身体不适,大家才没有去劳烦你。此事确实是大家做的不对,只是臣想知道,亲王口中的铸成大错是什么意思?”
对于关太保,淳亲王还是很敬重的。他面色稍霁,道:“太保定是被他们哄骗了,关于太子之位,圣上早有定夺。”
关太保急忙问:“那圣上圣旨中定的是何人?”
底下的人也议论纷纷,说如果是虞稷的话,那么他们是绝对不同意的。
淳亲王冷哼一声,道:“各位稍安勿躁,圣旨如今就在我的手中,还请各位接旨吧。”
底下的所有人跪倒在地,认真聆听他宣读圣旨,可随着他一句一句往下面,大家的表情越发的迷惑,圣旨上说,要立皇六子为太子,这……是真的吗?
皇六子?有人回忆了一下,似乎还是个稚童,圣上怎么会立他为太子呢?而且圣旨上说,他让人卜出了一个吉时,定于十二月廿八日在宗庙举行册封仪式,距离现在还有近十天的时间。
“敢问淳亲王,这圣旨是圣上什么时候交给你的?”张大人起身问道,眼见他外甥马上就要当上太子,却横空出现了一封圣旨,要立那个八岁小儿为太子,简直是可笑至极!
淳亲王瞟了他一眼,说道:“张大人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质疑本王手中圣旨有假?”
“不敢,”他立刻低头行礼,“只是这旨意来的太过蹊跷,如今圣上又昏迷不醒,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哼,是让你难以信服吧?底下还有谁质疑这圣旨的真假,一并站出来,也让本王看看,都是哪些人想趁着圣上昏迷造反!”一顶大帽子压下来,吓得大家马上噤声,可他越是这样,就越让人怀疑。
淳亲王似乎也知道光靠说是没有用的,于是冷着脸叫出了左右二相,并说:“圣上平素最为倚重你二人,想来你们应该也最熟悉圣上笔迹吧?就请你二人上来看看,这圣旨到底是真还是假!”
左右二相接过圣旨,首先入目的就是上面盖着的大印。圣上笔迹可能仿造,但传国玉玺却做不得假,他们匆匆检查过一遍,然后道:“淳亲王手上的圣旨,确实是圣上亲手所写。”
底下的大臣们有些尴尬,不禁埋怨起淳亲王来,有圣旨您倒是早点拿出来啊,早拿出来,他们哪还用得着来这一招?至于太子人选,在这种时候,即使只是一个奶娃娃,也无关紧要了。只要大魏后继有人,民心就不会动荡。
但此时最尴尬的还是虞秩,他站在台下,脸涨的通红,恨不得从地道里钻进去。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为什么天意如此弄人!
……
坤德宫,宣仪殿中,皇后与虞秩对面而立,两人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气急败坏。皇后算到了一切,却没防备到天和帝的后手,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直接下手,就算名不正言不顺,也好过现在这样。
“您说,现在该怎么办?”虞秩从齿缝中逼出这句话。
皇后脸一沉:“淳亲王在早朝时宣了旨,如今朝野上下都已经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
虞秩胸口剧烈起伏:“难不成这些事都白做了?虞秋,竟然是虞秋!父皇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宁愿选一个八岁的孩童也不肯选我!”他此刻有些埋怨皇后,当时为什么要将他俩换了,要不然以父皇对她的宠爱,再加上他的手段,帝位根本不会旁落。
可他也不想想,如果他是嫡长子,又表现得很出众,张贵妃背后的势力,早就对他下手了。这么多年,要不是皇后误打误撞,把虞稷培养成一个废物,那些人早就容不得他了。
“别管他是怎么想的,只要让这人选消失不就行了。”玉常宫可以失火,那别处也可以发生其他事故。
……
当夜,皇后派出人手去明华宫,可却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三位皇子根本就不在里头。
“不可能!难不成他早防到我这一手了?”皇后恨不得去到乾元宫摇醒龙床上的天和帝,质问他到底把那三个人藏在哪里了。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现在好了,等十日之后虞秋成为太子,一切都晚了!说不定父皇也会醒过来,等他查到这一切,一定不会放过我们了!”虞秩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不,等等!”皇后突然意识到一点不对劲,为什么是十日后呢?
“你想一想,自从你三位皇弟被关进玉常宫,你有没有见过他们?我是说亲眼看见他们出现?”
虞秩强压下心里的恐慌,回忆了一下,然后笃定地说道:“没有见过。可是,上次失火时,你不是见到他们了吗?”
皇后摇头道:“我是见到了三个人,可只看见他们的身形,正脸却看不清,而且声音也不太像!”
回想这么久以来天和帝的做法,似乎一直都在掩饰着什么。皇后突然意识到,也许他们根本就不在宫中了!圣上为了掩人耳目,使了障眼法让大家以为他们都在。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一向体恤的天和帝为何会在此事上格外固执,甚至连他们的亲娘都不能看他们一眼。
“哈哈哈!本宫明白了,十日后举行册封仪式吗?那就让他举行好了!”
“为何……”
“你那三个弟弟,根本就不在京城,这十日,应该是让他们赶回来的时间。可要是,他们赶不回来呢?”
虞秩心中大喜:“那圣旨自然作废!只能另选他人了!”
“届时只有你一个皇子,本宫看他们还怎么说!”
皇后眼中露出一抹狠意,她筹划了这么多年,绝不能功亏一篑!
第495章 入城
“……再往前, 便入了鲁东省境内,届时我们从登州府码头上岸,坐两日马车, 到内河再乘船西行,就可以看见海平府了。”
一艘大船上,两个人站在船头眺望远方, 其中一人穿着件竹青色长袍,面容俊秀,唇角上扬, 正认真听旁边的人说话。
“那算下来, 再有差不多七八天的时间, 咱们就能到京城了。”说话的人是楚辞, 刚刚给他介绍路线的则是寇静, 自那日接到密信起,他们就动身出发了,算起来, 也有大半个月了。
“坐船坐乏了吗?要不上岸之后在登州府歇息两天?”寇静听他感慨, 知道他是在船上待久了。
楚辞摇头:“不用了,早点把他们送到早好,我可受不住惊吓了。”他想起之前船在江浙一带停靠时,虞秋那个小笨蛋跟着一同下船采买, 竟因被耍猴戏的艺人吸引, 差点和他们走失的事。
那天他狠狠地教训了虞秋一顿, 不止罚抄了几页书, 还用小竹片抽了三下手心。
然而最令虞秋感到丢脸的并不是被楚辞责罚,而是来自其他几个的嘲讽,就连七弟都笑了, 让他一点面子都没了。
“此事必不会再发生了,也是我一时疏忽。”那天情况特殊,他们下船后就被一伙偷子盯上了,他忙着抓贼,一时不察,就让虞秋偷偷溜走了。
“不怪你,你又没三头六臂,哪能兼顾那么多,不过这也算给我们提了个醒,下次一定要小心看牢这些个小祖宗。”
楚辞最近被他们烦的不行,在漳州府的时候,他白日里还要去衙门批阅公文,真正与他们相处的时间不算多,一回去只感觉他们个个都十分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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