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帐?”皇贵卿失笑,咄咄逼人地道,“现在宫中事务都是臣侍在打理,元君要算什么账?就算是打理宫务,也用不着我们亲自算帐吧?元君这样主次不清,难怪皇上会把凤印交给臣侍呢!”
“不是那些俗事。”阳焱轻飘飘地看了贤卿一眼,他心中一紧,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便听凤座上的人继续说道,“是皇上伺寝的事。”
皇贵卿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正准备再狠狠地嘲讽他一番,不过他之后说出来的话却让他的笑容彻底地僵在了脸上。
“你说皇上粘你得很,可是我刚才算了一下,每个月皇上去你宫里也就七八次,可是贤卿之前说自己不得皇上宠爱,一个月也有七八天皇上在他那边。”
“所以说到底是你根本没那么受宠,还是贤卿其实很受宠呢?”阳焱状似头痛(其实是真的在痛)地揉了揉额头,“唉,宫务我都处理不明白,这种事更搞不明白了,不如皇贵卿你来告诉我答案怎么样?”
皇贵卿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偏偏阳焱还副虚心求教的样子,气得他恨不得把他的脸撕得稀巴烂,不过他现在更想撕碎的是另一张脸。
他眼含杀气地扫向人群,贤卿的脸色跟他比起来也不惶多让,不过相对于他的气愤来说,贤卿脸上的神色更多的是惧怕。
“贤、卿。”皇贵卿一字一顿地唤道。
他之前从未仔细看过这个人,应该说这宫里任何一个侍卿包括位主中宫的元君,他都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
他自负美貌,认为这宫中任何一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岑阳焱不过是运气好生在了岑家,才暂时大了他一头。
不过娘亲早就跟他分析过,现在大元帅岑庚手中握着兵权,皇上才不得不顾忌几分,等到他卸下了岑家的兵权,岑阳焱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元君之位必定会落到他的头上。
可这个长相普通(在他看来),家世低微的贤卿竟然伺寝的次数跟他差不多!
皇贵卿手里掌管着宫务,对这些自然是很清楚的,不过之前因为皇上去贤卿那里多数都是意外,事后也未表现得特别喜欢,平时的赏赐都是他按着常例拨的,皇上从来没有特别交代过,所以他才没有注意到这么个人。
对贤卿的印象他一直停留在小心唯喏、本本分分上面,现在看来他还真小瞧他了!
皇贵卿当然不认为皇上会如元君所说的那样喜欢上贤卿了,毕竟在他看来他实在方方面面都不出众,没什么值得喜欢的,特别还有他自己这个珠玉在前的情况下。
所以他心里想的是贤卿手段高明,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使计抢夺皇上,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身为侍卿,你整天穿着一身白衣,是想诅咒本宫还是诅咒皇上啊?”皇贵卿冷冷地看着一脸惨白的男子,咬牙切齿地问道。
“臣侍不敢,臣侍自小便喜欢白色,只是习惯了。”贤卿明知道他是在找茬,可是却毫无办法,只能跪着回话。
“你既进了宫,以后就是皇上的男人,当以皇上为先,这些小家子气、乱七八糟的习惯就应该改了。”皇贵卿重点强调了“小家子气”几个字,暗指他的出身。
贤卿的确很介意这个,若不是他出身低微,皇上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喜欢他,哪里用得着立一个丑男为元君,还高调宠爱一个嚣张跋扈的皇贵卿给他当挡箭牌?
你知道什么?皇上就是喜欢我穿白衣!
他恨不得把心里的话吐露出来,可是为了不破坏皇上的计划,却只能含着眼泪应:“是。”
看到他这副样子,皇贵卿的心气顺了些,不过他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个剑人,冷声道:“既然知道错了,就去外面跪上一天,好好反醒反醒。”
现在的天气已经是深秋,虽然比起冰天雪地要好上一些,但男子的身体娇弱,真的跪上一天的话恐怕会寒气入体,非得大病上一场不可。
贤卿心里不愿,可是抬头对上皇贵卿满是戾气的眼睛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乖乖地走向殿外,当然他的乖顺都是表面上的,暗中对贴身小侍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去找皇上来救他。
小侍看懂了他的眼神,正准备悄悄溜出去找皇上,但才退了两步就被两个高大的宫役给堵住了。
“这个小侍跟主子一样不懂规矩,在元君的宫里也敢横冲直撞,哥哥今天就帮弟弟你管教管教。”皇贵卿在一坐侍卿的簇拥下走了出来,扫了满脸惊慌的两人一眼,道,“来人,给本宫乱棍打死。”
小侍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皇贵卿开恩,奴才再也不敢了。”
“不要!”贤卿慌忙拦在他身前,“皇贵卿您大人有大量,求您饶过他这一次吧!臣侍回去之后会好生教他的。”
“贤卿还真是心善之人啊!”皇贵卿似笑非笑地道,“罢了,本宫也不是那等心狠之人,那就改成杖责一百吧!”
杖责一百跟乱棍打死有什么区别?一百杖便是强壮的宫役也不一定能挨得过,更何况是身体娇弱的小侍?
众人看着他笑靥如花的样子只觉得胆寒不已,心中再一次确定了在这宫中得罪谁也千万不能得罪了皇贵卿。
而贤卿和他的贴身小侍却绝望极了,可是无论他们再怎么求也没能打动皇贵卿的铁石心肠,甚至看到他们卑微地磕头,脸上的笑容还更加灿烂了。
大约是知道再求他也没有用,贤卿突然冲着殿内大喊:“元君殿下,皇贵卿他草菅人命,难道您就不管管吗?”
呵!之前站出来挑刺的时候不记得他是元君,现在需要求人了,倒是记起他来了。
阳焱冷笑两声,令人出去传话:“皇上把凤印交给了皇贵卿,这宫中之事当然该皇贵卿来管。”
他倒不怕如此避让会损了他身为元君的威信,反正原主连凤印都保不住,在这宫里早就没什么威信可言了,只要他自己硬气,她娘亲还掌管着兵权,就没人能拿他怎么办。
原主之所以在宫里举步维艰,谁都敢在他面前来撒野,不过是因为他自己太过自卑,又爱着皇帝那个大渣女,处处都顾忌着她,反倒任人摆布了。
最终贤卿还是没有求得皇贵卿心慈手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贴身小侍被活生生地打死,甚至在他明明已经断气了之后,执刑的人也没有停手,足足地打满了一百杖,等结束时小侍已经被打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
贤卿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但听从皇贵卿命令留下的宫役却毫不留情地往他脸上泼了盆冷水,把人弄醒之后押着他跪在淌满血水的地上。
阳焱早在闹剧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前殿回到了后院,就着外面隐隐传来的哭闹声畅快地耍了一套枪法,略作休息之后美美地泡了个澡。
说起来原主的娘亲还真是不会带孩子,在这个女子为尊、男子只是附属物的世界,居然把儿子带到了边关,主流的男红、持家之道一点没教,反而让他练就了一身武艺。
不过也幸亏是这样,不然叫阳焱附身到贤卿那样娇娇弱弱的男子身上,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倒不是说他看不起这个世界的男子,不同的社会形态造就不一样的人物,就如同男尊女卑的世界一样,女子被欺压控制从来不是她们自己的问题。
“殿下今天怎么有兴致练武了?”泡完澡出来,小侍替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觑着他的面色,小心地询问。
要不是殿下身上的胎记什么的都没有变,他还真以为一夜之间他是换了一个人,自从七年前嫁给九皇女之后,殿下就再也没有练过武艺,怕会惹得九皇女不喜。
可惜殿下却看不明白,当一个女人的心不在你身上的时候,无论你做出怎样的牺牲都是没有用的,皇上是绝不会因为他不练武,放下刀枪学男红就喜欢他。
“唔,想通了一些事。”阳焱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不可能完全按照原主的性格行事,况且要改变书里的结局他也必定发生一些变化,和柳作为侍候了原主十几年的贴身之人,肯定会有所察觉,他便是想瞒也是瞒不住的,不如透露点东西让他自己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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