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后来,我们的事被九重天之上的神仙们知道了。”她的目光放得很远,很空,似乎是在述说太过遥远的事情,但那些事早已刻在了灵魂深处,“是柳之暝去说的。”
原来是天枢君的遗孀,顾剑寒心想。
当年柳之暝和天枢君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连清孤河旁的乞丐堆都在议论。
柳之暝当年差一步飞升成仙,与天枢君也算是门当户对,结为姻缘也是锦上添花,那是天道曾应允过的喜事,连三生石上都镌刻过他们的名字,原本应当是一段在上下界流传千古的佳话,却因为天枢君中途逃婚而沦为笑柄。
谁也不知道最恪守天纲伦常的天枢君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离经叛道的事情,原来竟是因为一个凡人。
“那一天花神小镇上来了不知道多少尊大佛,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配剑执矛的修者,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是因为我而悔婚的。他答应婚约时我们还没有相遇,我们相遇后他便去柳家请求取消婚约,去临天池跪了十天,那里常年都是白雪皑皑,连上神都无法抵御临天池的严寒?。但事关九重天的颜面,天道没有应允,所以他最后强行毁掉了婚约。”
“他们带走了他,天道给这里落下了禁制。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神与人相恋,是那么罪无可恕。”
她停顿了了很久,但闻衍和顾剑寒都没有催促她。
“后来我见到了柳之暝。”
“她很漂亮,修为高深,她说她原本才是我相公的妻,于是她抢走了我们的女儿,抹去了她和镇上所有人的记忆,还在这里落下了七星锁魂阵,白天若是在街道上行走,稍不注意就会被太阳光灼得满身疮伤,傍晚则寒风大作,那寒风一吹,身体稍微虚弱一点的人就会患上风寒。”
“她给自己刻了一尊雕像,就在这个小镇的道路尽头。他们受了疮伤,患了风寒,无论我怎样劝说,从来不上医馆看病,而是拿上祭品去供奉柳之暝。久而久之,驿梅医馆便被遗忘。”
“我相公临走时给了我一枚芙蓉石,和你昨日拿给我的一模一样,他说让我别害怕,等着他,你们知道他现在到底怎样了吗?”
那双杏眼早就红得不像话,脸上的妆被泪潮晕染得极花,闻衍有些于心不忍,但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上界是受天道规则制约最严重的地方,天枢君为了她公然忤逆天道,又怎么可能仅仅是把他带走那么简单。
天枢君应该早就陨落了。
她也该是知道的。
顾剑寒所说的,修真界从来不缺可怜人,居然应验得这般快。
花神小镇上所有的居民,孟昭,天枢君,甚至包括柳之暝,不都是被困在了花神谷里吗?
“你的记忆错乱了。”顾剑寒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那枚芙蓉石原本是有手掌大的,那是上神心石,天枢君给了你。”
“后来柳之暝把它劈开了,它直接碎成了八份,最中央那一份是你手中你那一枚,因为那是认了主的上神心石,若是感应不到你的存在,便会失去神力。”
孟昭怔怔地望着他,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柳之暝用通过你利用了天枢君的神力,再通过天枢君引了九重天其余六君的神力,在尸香鬼蜮,乃至整个花神谷秘境布下了至阴至邪的阵法,保她在渡劫失败后修为不散,灵相无损,也保你和其它所有的镇民永生不灭,永远被困在这个地方不见天日。”
“可是我明明记得……”
“渡劫巅峰的修者想要改变一个人的记忆简直易如反掌。”
孟昭脸色惨白,发间斜斜刺着的团珠步摇随着身形剧烈地晃了晃,过了很久才慢慢抬起头,冷汗黏湿了她鬓边的发:“那我还有多少记忆是真的呢?”
顾剑寒无悲无喜地看着她,却没有残忍地回答。
“是娘亲吗。”
香兰扒着门框,原本是一副混世小魔王的样子,却突然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孟昭循声艰难地朝闻衍身后望了一眼,只是那一眼,便教她心神剧颤,泪如雨下。
“香兰?!”
闻衍适时地朝一旁退了一步,他和顾剑寒对视一眼,却没看见他眼中有丝毫波动,似乎再大的困苦和悲难在他心里都只是过眼云烟。
孟昭扑过去抱着香兰失声痛哭,顾剑寒却只是冷冷地盯着闻衍,眼神似乎有些危险。
香兰也不知道如何反应,缓缓地回抱住孟昭,学着闻衍抱顾剑寒那样,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当作一场无声的安慰。她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尽管她全程听完了她的遭遇,却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花妖,自有记忆以来就守着那面破镜子,不懂人族的情感。
但是心里会酸酸的,痛痛的,就像方才喊她娘亲一样,完全是不受控的状况。
“别哭啦,我给你变个术法。”
香兰轻轻把她推开了一点,伸出手时手臂变成了浓绿的灌木枝条,枝条顶端开出了一朵一朵粉色的红刺玫,芬芳灿烂,满廊生香。
“好看吗?”
孟昭流着泪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不住地哽咽道:“真好看,娘亲很喜欢。”
闻衍拉着顾剑寒到走廊的另一端去了,他从背后抱住顾剑寒,两人一齐望向屋下的光景,把剩下的空间留给了孟昭和香兰。
“师尊,如果某一天我死了,你一定不要这样等我。”
他们之间差距是很大的。
他不知道他的上限在哪,也许是炼虚,也许是化神,也有可能就止于金丹。
金丹千年寿命,虽然比起他原来的百年寿命已经长太多了,他需要知足,不能过分贪心。
但顾剑寒以后是要飞升成仙的,与天同寿,他们隔着上下界还好说,以后还能效仿别人牵牛织女来相会,可寿命却是无法逾越的天堑。
人死如灯灭。
他不是不明白。
“为师如何,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顾剑寒靠在他怀里,双手被他温暖地拢在一起,于是声音也变得绵软了下来,“明明昨日才在一起,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行使道侣的权力了么?”
闻衍这心脏总是被顾剑寒吓过来哄过去,如今也变得有些麻木。
于是他将脑袋轻轻搁在顾剑寒肩上,半是惩罚半是迷恋地嗅了一下他的颈侧,张口咬住了他鲜活跳动的颈动脉。
顾剑寒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却被闻衍不容分说地压制住了。
如果真的咬下去了会是什么样呢。
第52章 宝贝牵挂
“还有人在呢。”
顾剑寒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轻轻抓起他的头发试图将他往外拉。
闻衍看着近在咫尺的颈项,犬齿都在上面磨蹭了两下,可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他埋头在顾剑寒的颈窝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难过。
可能只是因为孟昭的哭声太大了。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很快就能回冷月峰了,到时候你想怎么咬都随你。”
“真的吗?”闻衍出声问,却听不出什么高兴或者期待的意思。
“自然是真的。”
闻衍沉默片刻,扯唇像以往那样灿烂地笑了笑:“那可真是……多谢师尊了。”
“你我之间,何须此言。”
闻衍没有再接话,顾剑寒便也没有再开口,他们静静地依偎在一起,毫不避讳,却也不显得甜蜜暧昧。
闻衍双手撑在石壁上,怀里圈着他瘦削单薄的师尊,目光偶尔飘得很远,又被他很敏锐地拽了回来。
理智告诉他,顾剑寒愿意哄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现在已经很好了,不可奢求太多,但他还是会忍不住想起原书里面的记载。
顾剑寒向莫无涯求爱,简直是毫无矜持可言,若非莫无涯对男人没有兴趣,他师尊可能早就送上门去被那人吃干抹净了。
怎么在他这里,就变成这也不可以,那也不可以。
闻衍觉得很是头疼,为这种事烦心真的太幼稚太可笑了,但他就是忍不住,一想到顾剑寒和魔尊种种往事以及之后要发生的事,他便嫉妒得快要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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