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当年连冬知雪都没打过。
修真界不以男女分高下,极度慕强,胜者为王。当初柳之暝为正道领袖时,冬知雪以一道绝杀毒香将其打败,改黑历为白历,从那时起,柳之暝的辉煌便已经不复存在了。
至于顾剑寒——三界盛传的千年难遇之天才那也不是空口无凭。
顾剑寒只是晚生了几百年,否则这修真界不会有白历,更不会有黑历。
柳之暝到底有什么好嚣张的?
闻衍想不通,便不再想,继续专心致志地放箭。他百步穿杨的箭术与顾剑寒威力巨大的灵箭相得益彰,再加上天阶飞鸾凤鸣弓的加持,以一介准金丹修士的身份居然逼得曾经渡劫巅峰差一步飞升的柳之暝节节败退。
顾剑寒抬手用衣袖拭去了闻衍额边的汗水,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做得很好。”
闻衍岿然不动,三箭并发时手臂肌肉线条明显,唇也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似乎并不动摇,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若是有一条尾巴在身后,恐怕此刻高兴得都快摇断了。
不能辜负顾剑寒的期望,这种信念支撑着他发酸的臂膀,他今日已经突破了自己的极限。
过高的强度——从开始到现在一刻都不曾歇息过,箭无虚发的击中率——即使柳之暝面前魔雾重重,大多数灵箭都被魔雾销蚀了。
但他一箭一箭拉得越来越用力,放出去时破空声就像燃响轰鸣的炸雷,凤鸾灵箭击中魔物时留下的伤口无法快速愈合,这也是当初白藏和香兰跟不上顾剑寒和闻衍二人的原因。
不能给她休养生息的时间。
“好了,接下来交给为师。”
顾剑寒看出他手臂承受了太多的拉力,担心他筋骨受损,便伸手抓住了尖锐的箭镝。
闻衍不解:“我还可以继续——”
“不听为师的话了吗?”
闻衍看着顾剑寒不太好看的脸色,悻悻地收弓退了半步。
“说话就说话,别凶我嘛。”
顾剑寒不知道自己哪里凶他了。
他意识不到自己的表情是冰冷的,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这是在凶人。
“师尊,专心。”闻衍捧着他的脸扳正他的脑袋,“别看我,看怪兽!”
他从战火最前线退下来,说不得劲儿是不可能的,但他还是选择遵循他师尊的嘱咐,甩了甩酸痛的手臂,准备去看看香兰的情况。
他不能去香兰身边,柳之暝现在恨他入骨,即便是在和顾剑寒交手也时刻不忘往结界上扔魔刃,如果他过去,香兰大概率很快就会暴露。
她的花藤还蔓延在柳之暝那边,若是被柳之暝发现了她的伪装和背叛,花藤肯定保不住。那是香兰的手臂。
此刻川渟岳峙,双方气氛都十分凝重,柳之暝带伤和顾剑寒近战,顾剑寒拔剑后势如破竹,柳之暝这才发现原来她看不上的清孤河小乞丐,短短三百年便成了足以绝对压制渡劫期修者的存在。
如此恐怖的实力,怪不得莫无涯那么讨厌他,还要忍着不耐将他栓好。
不过……再怎么走狗屎运,也不过是一条狗而已,怎么敢在这里叫嚣?
“顾剑寒!你伤了本座,本座一定告诉无涯要你好看!你想在魔宫立足,简直白日做梦!”
她失态地闪避过顾剑寒杀意十足的剑锋,顾剑寒闻言还真的为此停顿了一下。
正当柳之暝以为他害怕了的时候,他却俯身在柳之暝耳边,声线冰冷,语气怪异,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那你可一定不要食言啊。”
话音未落,渡霜的剑锋便毫无征兆地刺穿了柳之暝的心口,紫黑色的魔血汩汩地流出来,落在地上成为一片天阶玄孽七尾蜈蚣。
那是柳之暝的本命灵兽,当年在三界也是响当当的阴狠毒物,也曾招致过正道各派势力的不满和非议,在柳之暝堕魔后变得更毒了,不过在哪之后,她再怎么四处滥杀无辜也没人能制约住她。
于此同时,香兰终于从花神谷中央摸出了那面四方雕花檀木镜,那便是「镜中花」的本体。
明明是天阶灵器,其上却完全没有丝毫灵力波动,从上到下透露着一股古朴的气息,像是从上古遗留下来的普通物什。
香兰小心翼翼地把镜子托到顾剑寒的防御结界这边来,其间还朝闻衍和孟昭各传递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们安心,也有一点不动声色的骄傲。
孟昭很配合地朝她竖了大拇指,而闻衍此刻却没心情关住镜中花的踪迹,他看着那群恶心的毒虫将他师尊层层包围住,根本不怕三昧真火的炙烤,朝他师尊修长的腿窸窸窣窣地爬去。
闻衍突然想起来原书中描述的,顾剑寒在千机阁中双腿被重压的惨状。
那次是为魔尊莫无涯挡灾,他的腿骨全被压碎了,血肉模糊一地,而被他拼死推开的莫无涯却完好无损,在一旁欣赏着顾剑寒疼痛不堪的模样,觉得很有成就感。
等他终于大发慈悲把顾剑寒救出来的时候,顾剑寒的双腿早已经失去知觉了,因为这一段太过惨痛,闻衍至今还能回忆起原书里的每一个字。
「顾剑寒仓皇地抬头盯着魔尊看,希望能从他的眸中寻找到哪怕一丝不忍或者心疼的情意。
他抱着以命相抵的信念扑上去的时候,没有想过深爱的人会露出这副表情。
御剑如风的天才修者永远地失去了他那双完美的腿,尽管接受再高阶的治疗术法,被千机舂压断的筋骨也无法恢复如初。
他将拖着那双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间歇性报废的残肢病体,把自己埋葬在寂寞凛冽的寒冬」
某一个瞬间,闻衍忘了心跳,也忘了呼吸。他望着那一地恶心的紫黑蜈蚣,目眦尽裂。
“别咬他的腿……”
顾剑寒以剑相挡,渡霜刺入七尾蜈蚣时果断而狠戾,几乎一眨眼便是一条,一眨眼便是一条,可从柳之暝心口落下的蜈蚣越来越多,他们离得太近,顾剑寒又被困着脱不了身,于是有些蜈蚣甚至直接掉到了他的腿上,隔着并不算厚的衣衫狠狠地刺破了他苍白的皮肉。
柳之暝边吐血边猖狂大笑:“怎么样?这七尾蜈蚣的毒好不好受?不过你要是连这点毒都受不了,还怎么爬无涯的床呢?他玩起毒来一晚上可是要死不少人的!”
顾剑寒并不与她废话,这点毒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有一点极为糟糕——
偏生在这种时候,他的小腿微微抽搐起来,那是他双腿失去知觉的前兆。
偏生是在这种紧要的关头。
若是让她占了上风就麻烦了,阿衍还在后面,香兰和白藏都不是她的对手。
顾剑寒将渡霜从贯穿的七尾蜈蚣尸体上拔了出来,紫黑色的污血流了一地,臭不可闻。
他眸中血色腾涌,发尾泛出不正常的霜白,粉色的指甲盖也慢慢变成深黑。
他必须——
“别碰他!别碰他!”闻衍突然声嘶力竭地在防御结界中大吼起来,他手中拿着那把弓,箭锋直指柳之暝的头颅,“把那些东西召回去!”
柳之暝吃吃地笑,削葱柔荑半掩住红唇,朝着闻衍残忍道:“这些可爱的小家伙可不会听本座的,让它们尝尝正道第一宗师的滋味,吃饱了便会回来的。”
“你真的以为,就凭你这种废物,也能射杀本座么?”柳之暝看着自己空洞的心口,眸色突然变得阴鸷狠辣,“本座就让你看看,你敬爱的师尊如何葬身于蜈蚣之腹——他平日里很高高在上吧,现在机会来了,你有机会欣赏到他的残肢剩骸,是不是很兴奋啊?”
“兴——奋——你——妈——”
闻衍的后槽齿都快被咬碎了,他单眼瞄准着柳之暝的眉心,却实在忍不住分心看了顾剑寒一眼,他的发尾已经全白了,双腿很明显地发着颤,背对着他不让他看见自己的模样。
那些剧毒的蜈蚣就顺着他的双腿往上爬,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闻衍怔怔地看着,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恐惧,而是疼痛。
他眼眶蓦然就红了,箭射出的时候也抖了一下,不出所料地偏离了原定的轨道,他的灵力并不管用,柳之暝抬手便能挡去,只不过在手背留下了一点划伤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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