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白月光同居了(34)
朱醴蹲下身,从林凝医袍的口袋里,取出一串钥匙,一把一把地试着,好不容易才找出对的那把。
病房门开了,门里面躺着周朗月。
他急切地走到周朗月床前,趁周朗月不备,又拿出一支麻醉剂来,注射进了周朗月体内。
周朗月的戏演得逼真,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朱醴丢掉麻醉剂,想要转身离去,却忍不住摘掉周朗月的呼吸器,印上了一个吻。
周朗月的唇瓣很软,却也很冷,他好似吻着一捧霜雪,直冷到心底。
他颤抖了一下,附到周朗月耳侧道:“再见,周朗月,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他说着,不禁哭了出来,泪珠子“滴答滴答”地落在周朗月脸上,又蜿蜒着没入周朗月衣内。
他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地端详着周朗月温柔的眉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才转过身去,一面向前走,一面抹着眼泪,但眼泪却是怎么样都抹不干净。
由于视线一片朦胧,他走不快,还没有到楼梯间,灯便又亮了起来。
——五分钟,从灯暗到灯亮不过五分钟,但他却觉得自己渡过了一生一世。
他脚步混乱地走下楼梯,费了比预计还要多的时间才到达了医院的十六楼,幸而暂时一切顺利,没有人追上来,他也没有撞见任何人。
他走进距离楼梯间最近的卫生间,又推门进了最角落的一间,从马桶的水箱里拿出一个塑料袋子,这个塑料袋子里装着一顶黑色及肩假发、一身杏色连衣裙、一件内衣、一对丝袜、一双杏色高跟鞋、一只口罩以及一串车钥匙。
他脱去自己身上的病号服,艰难地将连衣裙、内衣、丝袜、高跟鞋穿上,戴上假发与口罩,又将脱下的病号服塞进塑料袋里,放回水箱。
——病号服会由钟嫤进行销毁。
十六楼是资料室与档案室,来去的人比较少,这也是钟嫤选择让朱醴在十六楼换装的原因。
朱醴的骨架子本来就不算大,病了一阵,又连续做了几十天身体检查,瘦了许多,加之他的皮肤雪白细腻,五官出众,因而穿连衣裙并不太违和,反是透出惊人的媚意。
他踩着高跟鞋试着走了一步,险些摔倒,便走得极其小心,在经过洗手台前面时,他照了照镜子,看见镜中自己的模样怔了怔,稍作调整,接着往外走,直走回楼梯间,他才勉强能保持平衡。
他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到了一楼。
一楼是门诊大厅,人头攒动,并没有人注意到朱醴,朱醴尽量镇定地穿过人群走了出去。
医院大门门外,阳光正好,朱醴一走出去,便被阳光洒了一身,原本充斥着寒气的身体终于渐渐地暖和了起来。
他踩着高跟鞋,不紧不慢地走到室外停车场,找到那辆尾号为325的黑色大众,便取出车钥匙来,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上。
他的驾照是一年多前考的,平时他并不开车,车一直都是周朗月开的。
他的手一放到方向盘上,发现掌心竟紧张得泌出了汗珠来,汗湿的掌心贴着方向盘,仿若隔着万千时光,经由这方向盘与周朗月掌心相贴一般。
手指不受他的控制,依恋地摩挲着方向盘,又陡然烫着了似的,缩了回去。
他凝定着心神,抽了张纸巾擦去汗珠后,回想了下开车的步骤,才将车发动了。
车开出了医院,汇入了车流中,他开着车窗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却不知怎地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他身在车流中,四周都是人,却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周朗月。
车向前行驶了一公里多,前面的车停了下来等待红灯过去,他的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与周朗月开车外出时,常常在等待红灯时接吻,但从今往后,却再也不可能这么做了,因为周朗月不爱他,周朗月的温柔是假的,周朗月的最终目的是想将他送上手术台。
“朗月……”他磨蹭着自己的唇瓣,低喃了一声,无奈地想道:我为什么又会想起周朗月?
但“朗月”这两个字却不断地从他的唇齿间窜出来。
纵使他已看清了周朗月的真面目,但他却仍旧不可救药地爱着周朗月,仅仅这两个字萦绕在耳侧,他便觉得甜蜜万分。
不能这样下去,我必须要忘记周朗月。
想到这,他拼命地咬住了唇瓣内侧的软肉,这两个字才从他耳侧消失,这两个字出不去,便伴着呼吸被他吞咽了下去。
一时间,他有些恍惚,居然想起了周朗月埋在他身体里时的满足感。
突地,刺耳的喇叭声乍然响起,他抬首一看,红灯已转作了绿灯,他前面的车子都已经开走了,是后面的车子在催促他,他方要启动车子,但绿灯却又在眨眼间变作了红灯。
红灯很适合接吻,但他已然彻底失去了他想要接吻的人。
第43章 第四十三幕
既然周朗月不可信,那除去共事了几个月,与他并没有多大交情的钟嫤也极有可能不可信。
毕竟钟嫤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救他出来?十有八/九也是别有所图。
因而朱醴没有去钟嫤为他准备的房间,反是冒着风险回到了他与周朗月同居的住处。
未免被周朗月、林凝找到,他必须要离开这座城市,离开便一定得有现金。
他先在楼下的花园坐了片刻,见一切正常,便光明正大地上了楼,开门进去了。
里面的布置没有变化,只是所有事物尽数覆上了一层薄灰。
他将身上的女装换下,扔进垃圾桶里,接着取了一只手提包,将现金全部装了进去,又拿走了他与周朗月的银/行/卡。
房间里满满都是周朗月的气息,他一刻都不想多留,匆匆收拾了些衣物,拔腿便走,好似有什么怪物在后面追赶他一般。
他下了楼,径直到了小区门口的ATM机,将储/蓄/卡内的存款悉数取了出来,信用卡全额透支。
他一面镇定地将现金装进手提包里,一面无不遗憾地想:出病房前,忘记把朗月的钱包与银/行/卡一并拿走了,可惜。
他不知道那辆黑色大众有没有被钟嫤动过手脚,便索性将黑色大众弃在了小区门口,转而坐出租车去黑市做了假的身份证,为了方便,他又用假的身份证去车行买了一辆二手沃尔沃。
从白日到深夜,他开着沃尔沃不紧不慢地行驶着,接近凌晨一点,才停在一处小旅馆前,开了一间房。
这家小旅馆没有什么客人,装修过时而陈旧,年轻的服务生却十分热情,将他领到房间后,又满面笑容地道:“客人要是有用餐需要,可以看看摆在书桌上的菜单。”
朱醴今天只吃了早饭,却全然没觉得饿,直到被服务生提醒了,他的胃部才陡然疼得痉挛了起来。
他点点头,朝服务生道:“好的,谢谢。”
说完,他便用房卡开了门,又将房卡插进了门边的感应器中,房间内的灯瞬间尽数亮起,他一时不适应,阖了阖眼,竟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身上连接着许多机器的周朗月。
他关上门,使劲地想要将周朗月从他脑海中赶出去,周朗月却如附骨之疽一般,死死地缠住了他,他与周朗月相处的片段如同幻灯片似的,一帧一帧地在他脑海中播放着,毫无间断。
终于,一阵阵的胃部疼痛将他从周朗月的钳制中解救了出来,他踉跄着走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而后下意识地看了下镜中的自己,却被自己苍白的脸色吓到了。
他抬起手来抚过镜中自己的脸,低喃着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再也没有人会在意你睡得好不好,吃得香不香,活得开不开心了。”
他又自问自答地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话音落地,他走出卫生间,取过书桌上的那本菜单翻阅着。
上面的许多菜色都是周朗月为他做过的,他看着看着,不禁又湿了眼眶。
他翻来覆去地将菜单看了几遍,最终拿起床头的电话向前台点了麻辣鱼套餐。
麻辣鱼套餐很快便送来了,这麻辣鱼当真又麻又辣,直折腾得他原本就作痛的胃火辣辣地燃烧起来,疼痛霎时窜遍了他的四肢百骸,他疼得直不起腰来,却自虐地将麻辣鱼吃得一干二净,又扒干净了白米饭与一碟清炒包心菜,才艰难地爬到了床上。
疼痛迟迟没有缓解,他睁大双眼望着泛黄的天花板,眼尾无法自控地淌下了泪来。
他告诉自己是因为疼痛,他才流泪的,而并非是因为思念着周朗月。
他哭了良久,猛然坐起身来,拿起放在一边被现金塞得满满当当的公文包,打开了,然后将全部的现金取了出来,一张一张地清点着。
好不容易清点完现金,他才突然发现这公文包是周朗月的,并不是他自己的。
——在紧急时刻,他竟然鬼使神差地拿了周朗月的公文包。
他将公文包仔细搜了一遍,里面只有一盒牛奶味的安全套以及一张小卡片。
这张小卡片是他自己写的,上面写的是:朗月,我爱你,生日快乐。
这是之前周朗月过生日,他去蛋糕店订蛋糕,委托店员送蛋糕时一起送去周朗月办公室的,没想到周朗月将它放在了公文包里。
现在看来实在是讽刺,他苦笑了一下,将清点好的现金整齐地放回了公文包里。
他去冲了个澡,又回到了床上,由于胃痛的折磨,睡睡醒醒的,天还未亮透,他便再也受不住了,只能打了电话让前台帮忙去买止痛药。
止痛药送来时,他却恍恍惚惚地睡了过去,被敲门声一惊,他猝然睁开眼来,见入眼的事物全数陌生不已,他居然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数秒钟过后,神志才回笼,他站起身来,去开了门。
门外的服务生是昨晚接待他的那个,乍然见到他面如死人,怔了怔,关切道:“客人,你要去医院么?”
朱醴摇摇头道:“我没事,吃个止痛药就可以了。”
“那好吧。”服务生有些犹豫,怕朱醴出事,但到底还是在门被关上后走远了。
朱醴就着房间里的矿泉水瓶子,将两颗止痛药吞了下去,而后又回到床上,抱着被子缩成一团。
止痛药慢慢地起效了,他由于疼痛而紧绷的身体也跟着舒展了些,没多久,他如愿地沉沉睡去了。
他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的周朗月一会儿问他喜欢吃什么菜,要不要抽空一道去旅游,一会儿又抱着他深情地亲吻,细细地抚摸,再温柔地进入,一会儿却拿了手术刀,剖开了他的心口肌肤,将他血淋淋的心脏摘了下来,还含笑着问他他的心脏是不是很好看。
不论是喜悦,亦或是痛楚都十分真切,他蓦地睁开眼来,四周却没有周朗月。
——那个眉眼温柔的周朗月早已不要他了,如今他仅有自己一个人,孤孤零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