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读者磕cp磕的很快乐,以为主角终于要开始互相沟通心扉,没想到,他们以为自己在第五层,其实在第一层。
原主受这些不经意的小动作,都被原主攻一一感知到,他的想法和读者一样,认为原主受对自己回心转意,在爱情的幻觉之下,也对原主受放松了警惕。
然后,那本书就在一片人人直呼“好甜!好甜!好甜!磕死我了!”的氛围中,突然一脚拐走剧情线——
原主受暗暗从梨园结交了安垂,用自己施舍的一丁点好意换得原主攻对他敞开心扉,放下一切。
然后——
原主受偷走了原主攻的印章。
孟欢坐在床上,猛地抬起了眼。
他想起来。为什么看到那枚印章时,会觉得如此熟悉。
他当时光顾着看原主受喂攻喝药,打啵,和贴贴,一看到安垂出现就知道要走剧情,烦得直接跳章订阅。
所以他后来只隐约记得原主受拿过攻的印章,印象却不是很深。
至于那封印章到底盖在了一封什么信上,孟欢揉了揉脑袋,又升起一股觉得一切好像很熟悉但具体又想不起来的模糊当中——
想到这里,孟欢莫名叹了声气。
所以,原书那时候的酸爽就在于,受轻飘飘几个甜枣,就完全征服了原主攻,盗走他的印章,盖下了一封对原主攻名誉影响极大的信。
原主攻不仅感情被骗,事业也被骗。
原主受盖完信还揣着信跑了,等于说他老婆也没有了,眼睛还瞎,再纵马急追,反而还因为太紧迫,从马上跌落下来。
孟欢撑着脑袋,半闭着眼,想到这个剧情时心口猛地跳了一下。
响起一阵惊悸。
……蔺泊舟,还会为了追自己而坠马吗?
孟欢并不想看到这个剧情。
对于原书,他没有任何意见。
可以想到蔺泊舟,心口就酸酸的。
孟欢再次重重地叹了一声气,争取再回想起那封信里的内容。
“哗啦哗啦。”
门口的锁链响了,有人走了进来。
第一个是安垂。
第二个……
孟欢抬头时,和崔朗对上了视线。
第60章
孟欢并没想到崔朗会出现在这里。
安垂是即将叛逃的异族。
崔朗和他熟识。
崔家有通敌卖国的行为?
孟欢怔怔地抬眼, 被关押了几日,他未经打理显得蓬头垢面,不过乌发下的一双眼睛依然很亮, 皮肤白皙,像极了夏季里清新怡人的深绿色。
他刚这么猜测,崔朗扑通跪在地上,又惊又怒:“王妃,晚辈救驾来迟!”
怎么跪下了?
孟欢眨了眨眼,有点儿弄不清楚状况, 崔朗转头怒吼:“还不解开王妃!你胆子真是太大了!”
看起来,安垂绑架孟欢的事并未告知崔朗,崔朗也很不赞同他。
不过,孟欢没有立刻对崔朗产生好感。
这群人有可能只是单纯的价钱没谈拢,肚子里憋着坏水儿呢,崔家反正不可能清清白白。
崔朗脸上全是汗水,看得出真心实意畏惧,“摄政王这几日要发狂了,城门紧锁,盘查进出,风声放出来说是一个大官重臣的亲属失踪,不仅动用了县衙的衙役,王府护士,甚至还动了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你真的连命都不要!居然敢绑他的妻子!”
安垂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神色凶戾:“绑都绑了。”
“那你还不解开!”
“为什么要解开?”安垂马鞭轻轻抵着掌心,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正好用他来威胁蔺泊舟咯~”
“威胁蔺泊舟?”崔朗看着快要一口血吐出来了,他眼前发黑,尽量咬字清楚:“安垂,你虽是毛诚昌的义子,但被送到崔府来实为人质,这些年,我待你不薄,你竟然要置我和崔府于死地吗?”
一番话,又哀又重,安垂神色松缓:“我何时想过要置你于死地?”
“那你想过我们崔家吗?崔家世受皇恩,为朝廷办事,可我们府里收纳的人质竟然绑走了摄政王的妻子!传出去难道不是通敌卖国?安垂!你认识我这么多年,在崔府待了这么多年,通敌卖国,这个帽子我们担不起!”
崔朗说话时,浑身都在颤抖。
作为旁观者的孟欢,有点儿迷惑,感觉崔朗还是一身正气,年轻活力,不太像一个实打实的奸佞。
安垂沉默了一会儿:“我绑我的,与你们何干?这顶帽子不会落到你头上,后果都由我承担。”
“错!我眼睁睁看着你绑杀王妃,而不阻止,就已经扣上了通敌卖国的罪名,”崔朗往孟欢跟前跑,“立刻把人松开!”
但他说完这句话,却被安垂扣住肩膀,猛地拽了回去,肩膀重重地撞上门板。
安垂眉眼阴郁,杀气腾腾:“我告诉你,人我已经绑了,要我放了他,绝无可能!”
说着,他大步近前,一把将锁着孟欢的链子拽起:“大不了现在就走,再也不拖累你们崔家!”
崔朗站在原地,满脸凄然。
他背后安垂的族人走上前来,带孟欢出了门。
崔朗在他背后怒喊:“摄政王的铁骑马上就要过来了!你能跑到什么地方!”
听到摄政王三个字,孟欢扭头看了他一眼,但手腕的绳索收紧,被安垂猛地拽上前,脚步轻轻打晃。
院子里下着瓢泼大雨,他们急着赶路,没有雨具,听凭暴雨狂乱地砸落到脸上,将衣裳打湿,沿着耳颈流到衣服里,又将打湿的衣裳紧紧黏在皮肤。
安垂目光斜回崔朗身上:“我在崔府待了三年,这三年承蒙你照顾,不过我永远不屈从于汉人,时机一到,我会飞回自己的家乡,伸展开被你们掰断的翅膀,做天上飞旋的雄鹰。”
他声音顿了一顿,“下次再见面,也许是我的铁骑攻破京师,但,我会留你一条性命。”
安垂拽着孟欢,踏入了暴雨之中:“再见。”
他们的话题终于结束。
雨水打湿了头发,孟欢的靴子踩入了泥泞的水坑中,听到这句话,知道安垂下定了入侵大宗的决心。
那他现在要干的事,显然是离开京城,回到辽东以北的朱里真散部。
暴雨冲刷着全身,寒意入侵骨髓,孟欢牙齿微微打战。他现在浑身的寒意,比不过对接下来的恐惧。
要是真的带他离开了京城,蔺泊舟还怎么找他?
他还有机会再回来吗?
事情越往后迁延,就会增加更多的变数。
——绝对不能离开京城。
可孟欢稍微走的慢一点,便又被拽紧了绳索,鞋子在水中溅起泥点,脚背变得黏湿不堪——离不离开可由不得他选择。
走了崔府后孟欢才意识到,原来他们躲藏的地方是崔府一座自建的寺庙,崔阁老妻子向佛,以前修建的,可自从去世以后,那个庙宇便日渐荒废。
崔府不再给他们庇佑,他们需要换个地方躲藏。
但大街上随处都是巡逻的守备,穿戴着重甲,即使在暴雨中也没有丝毫松懈,紧锣密鼓地搜寻者。
安垂嗤声:“娘的,还真绑了个王妃啊?来京城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兵。”
他的目光转向了阴冷湿雨中的孟欢。暴雨中,孟欢的乌发贴着白皙的小脸,唇色苍白,可一双眼睛还是亮的,收敛在纤长浓密的睫毛下,黑如鸦羽,垂头静悄悄的不说话。
安垂不知道升起了什么心思,开始说话:“我非常讨厌蔺泊舟。”
“……”孟欢调整着呼吸,依然垂眼,雨水落到了眼睛里。
谁不讨厌蔺泊舟呢?
“我的讨厌和汉人的讨厌不一样,崔朗也讨厌蔺泊舟,不过讨厌的是他挟持皇帝,独揽大权;我讨厌蔺泊舟,是因为他有本事,这几年你们朝廷的烂摊子都让他收拾了,国库充足,竟然有闲钱拨出了给辽东的军饷。”
他往旁边啐了一口,“他妈的!”
这就相当于给他们攻入辽东制造了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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