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离和正在讲经的博士当场请假,没有耽搁便出了课堂。周济平日跳脱,却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这般闯进来,定是出了大事。
果然,一出国子监上了马车,周济便说:“北境军情有变,王爷明日便要出京,亲赴前线。”
第71章 别情(1)
皇帝未亲政之前, 周昭宁总揽朝政,能让他亲赴前线的军情,必不寻常。封离没有在马车上多问, 反而是周济焦躁,不时叨叨。
“王爷还在内阁议事,等您回府王爷应该就回来了。”
“事情紧急,王爷来不及调动太多人手, 只能轻骑前往,我们这些侍卫都会跟着去。”
封离应声:“嗯。”
周济一腔热情被泼了冷水,一下冷静下来, 半晌问:“王爷舍不得您,您明日会去送他吗?”
“啥?舍不得谁?”封离嗤笑, 满脸不可理喻地看向周济, “这笑话可不好笑。”
周济还要再说, 被封离一个手势阻止:“行行行,我去送,我去送。”
说到这, 封离后知后觉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因为这,他热情高涨, 一回王府便问王爷回来没。听说他在前厅议事, 立刻就找了过去。
封离以为前厅议事,便是和徐清安等幕僚, 没想到里头坐得满满当当,不仅周昭宁身边得力的幕僚在, 还来了不少朝中要员。
他都进了门,也不好就这么跑掉, 正准备找个角落坐下算了,就听周昭宁喊他:“殿下回来了。”说着,他抬手示意封离上座。
封离只好过去坐下。周昭宁环顾全场,说:“本王不在京中时,诸事尽托各位,如遇难以决断之事,可问七殿下的意思。”
他的话一出口,王府幕僚们还好,朝中要员都有些惊讶。封离确实也因事露过几次面,尤其是北梁使团一事上,称得上思维敏捷、逻辑清晰,但尚不足以让这些官场老人们敬服。
这时,刑部尚书解渊第一个接下话来:“王爷放心,之后有赖殿下。”
解渊是内阁大臣,在这厅中也是坐在最前的,又是出了名的忠直。他一开口,其他朝臣不好明面上反对,纷纷点头应是。封离没说话,他看得出来,这些人是面服心不服。
不甚大碍,能找上他的事必定不多,他正好少出头,还是可以当个吉祥物。
之后周昭宁又安排了一些大事小情,及至天黑,众人方散。两人一处用晚膳,封离终于找到机会问:“你让我留在京中,我也派不上多大用处,不如你带我出征,怎么样?”
封离挑了挑眉,满眼都是期盼,周昭宁和他对视几息,还是令他失望了,他坚定地摇了头。
“嘁,我是功夫不济,但你带上我,能派大用信不信?没眼光!”
周昭宁轻笑,给他夹了一筷子他喜欢的菜,没有辩解说明。他离京之后,正是封离在这帮朝臣面前树立威望的时候,这二愣子当真是没有野心,这样的机会已经捧到他手里,他还要往外丢。
不过,他认识的封离,一直是这副模样。看起来再热情,那颗心却依旧冷寂,周昭宁有时甚至觉得,他早已心灰意冷,对自己、对别人、对这个世界都透着敷衍。
“你不在京中,关键时刻我没有足可信赖的,掌控大局之人。”
封离心中嘀咕,他这会也掌不了……周昭宁似是看穿他的想法,他放下筷子,就着今日议事的人员和他讲解。哪些是可以信任的心腹肱骨,哪些是关键时刻必须借力的人,那些不可全信的人有什么弱点、把柄,和他说得事无巨细。
封离暗暗心惊,周昭宁这个教法,竟真是要将京中局势托付给他。他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暗暗记在心里。
待周昭宁说完,他突然想起,被临时叫回来后便在忙,北境军情到底出了什么变故,他还半点不知。
封离问完,周昭宁答道:“北境尚未有变,但边防图已泄露。内卫今日查到了兵部左侍郎厉啸身上,此人与北梁三公主有染,在他府中查出信物、文书若干,从来往信件中发现,他竟逐步将北境边防布局泄露给了北梁。北梁狼子野心,拿到了边防图没有不动的道理。因此我此番前去,是要在北梁大军南下之前,重新调整布防。”
“兵部左侍郎厉啸?”封离突然想起来,前一阵他还遇见过。这人看起来是有些倨傲,但没想到他竟会叛国投敌,“他年纪不到四十吧,已官至兵部左侍郎,来日入阁拜相也并不是没有可能,怎么会被北梁轻易收买?”
“北梁不似我朝,没有驸马不任实职的规矩,他是想高官厚禄与美人兼而得之。”
“竟不惜挑起战事,若是未被发现,北梁虎狼之师长驱直入,南地军民岂不是任人屠戮……此人该死!”
周昭宁眉头紧蹙:“边防图应当就是北梁的终极目的,能在此时擒住厉啸,已是不枉内卫数月察查。”
“你离京这样的动作,很难瞒住北梁细作。他们若是知道你前往北境,便很可能猜到一切,定不会错失先机,只怕立刻挥师南下。”
“不错,如今北梁在禹都的暗桩已拔除大半,但难保有漏网之鱼。所以此番我会先往南走,以南巡之名出京,再轻骑折北,抢夺先机。”周昭宁看向他,“我将王府暗卫留给你,无论何时,你护好自身。”
听到这,封离神色突然凝重,他眉头一拧,道:“暗卫?周昭宁你搞没搞清楚,北境随时可能起战事,赫连家那帮人拿了边防图,绝不可能等太久,你还要轻骑北上,竟然想着把人手留给我?”
周昭宁正要解释,封离直接堵住他的话头:“我在京中能有什么危险?最多不过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用得着什么暗卫?昔日我能从赫连重锦手中逃脱,能从断崖下生还,用不着你照顾。”
周昭宁思索片刻,说:“王府有府兵三千,府内五百,另有两千五驻扎在城东庄子上。这次我会带走一千,剩下的我把周济留给你,必要时他可调拨府兵。”
今日突然得知周昭宁要出京的消息,他震惊有,但他是早已习惯别离的人,他和周昭宁也不是什么卿卿我我的关系,所以并没有其他更多的感触。直到此刻,他的心情变得微妙起来,像被蚕丝寸寸缠绕,拉扯间不疼,却有种细细密密的麻痒,无法忽视。
周昭宁先是向他托付京中局势,为他抽丝剥茧般讲解朝中人事,再是给他留人手,无处不妥帖,给他留足后手。封离忽然想起当年,他舅舅死在孤军追击敌寇的路上,当时局势奇险,舅舅预感此战难以功成,也是这般事无巨细地交待他,将能给他的全给他。
周昭宁不是他的亲人,更显出几分不同来。他们之间没有过惺惺相惜的剖白,有的只是针锋相对的争持,只是你来我往的较量,偶尔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可无论皇家猎场的悬崖之下,还是台宁县外的树林之中,他危难之际,都是周昭宁在救助。
封离终究没忍住,低着头说:“周昭宁,你可当心小命,别以为自己是什么九命猫妖。带多少人马,走什么路线,务必谋算清楚,别顾忌其他任何人,包括……”
说到这他抬起了双眸,他本想说包括他,但话到嘴边,又怕徒惹笑话。
他顿了一息,直直望进周昭宁眼中,这才接上刚刚的话:“包括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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