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是不悦,后槽牙咬紧,脸部轮廓锐利冰寒。
“这件事,只可能是蔺楚熙说的——”他看起来恨极了。
大战一触即发。
冬霁最怕的就是这个。
他着急道:“不是他说的!”
蔺闻惜觉得自己像是脱离躯壳的灵魂,高悬空中,低眸望下。
年轻友人被更年长的自己激得眼眶发红。
这件事分明只可能是前世的蔺楚熙告诉冬霁。
可这个奇怪的,柔软的,关心他的“冬霁”,居然不愿他生蔺楚熙的气,他将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这件事和蔺楚熙没有任何关系。”
“是我找人,花钱买来的资料。”冬霁镇定下来,他有理有据,平静道:“那时候,你态度很微妙,并不生气我作为‘间谍’的身份……我很害怕,我需要掌握你的弱点。”
一通说辞,很有逻辑。
冬霁越说越觉喉头发酸。
他必须要把这件事和蔺楚熙分离干净。
现下,他们绝不能因为这再度陷入敌视状态。
真到那时,冬霁一定会哭的。
“……”
他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说辞可信度高不高。
他抬起脸,看蔺闻惜。
蔺闻惜陷入错乱的疑窦与难解的谜题。
他一言不发。
头一次,看不懂面前这个有着明亮双眸,天真无邪的年轻友人。
第53章
“他撒谎了。”
蔺闻惜平静复述方才发生的一切。
电话那头, 蔺楚熙的呼吸很沉很沉。
一时无话。
冬霁带给他们的震撼与困惑太多,以至于,不知该做何反应。
蔺闻惜咳嗽几声。他将车停在路边公共车位, 靠在车窗旁, 凝望京市江边的景色。
深夜,人员稀少,只有零星的外卖员骑着电动车路过, 穿行在大街小巷中。
蔺闻惜闭目, 再度使用喷剂,他的喉咙发痒, 隐隐又有剧烈咳嗽的症状。他强忍住。
他没能和冬霁聊太多。
又或者,是他受困于年轻友人那双太过澄澈的眸子,他不敢探寻更深的真相。
蔺闻惜落荒而逃。
“他为什么要撒谎?”蔺楚熙自言自语,他的声音生涩,“他本可以直接说——”
“是蔺楚熙,是我告诉他的。”
蔺闻惜听完, 淡声回,“冬霁不想让我和你争吵。”
蔺楚熙感到荒诞。
他语不成句,逐渐高昂,充满困惑:“可他图什么呢?”
“我和你吵起来,我和你成为死敌——才应该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前世, 冬霁所追求的正是如此。
可现在,冬霁又在图什么呢?
蔺楚熙心神剧颤,他握着手机, 想着刚才蔺闻惜来电复述用的词句:
“关于我的鼻炎,冬霁借口说, 是离开锦绣市后不久,找人查到的资料。那时我没有生气,没有质疑过他的‘间谍身份’……这让他恐慌。他需要掌握关于我的信息,才能安宁。”
这个借口太过拙劣。如华而不实的气泡,轻而易举地戳破。
未被蔺楚熙拢纳进工作范围内的“冬霁”,没有这个手段和能力获取这个信息。哪怕他常去公司,与公司员工们打交道,也无法从员工口中获取与此相关的信息——蔺氏一直不允许员工们在办公场合里抽烟,公司配备有独立的吸烟室。倘若有谁在公开场合里抽烟,一旦被发现,将会扣奖金绩效,惩罚非常严厉。
这个规定在蔺家原配夫人在世时便有了,不是蔺闻惜入职蔺氏后才有的。员工们自然不会想到这条规定与现任总裁有什么关系。
与此同时,冬霁的生活日程,被蔺闻惜、蔺楚熙紧紧盯着。
他们从没发现任何异样。
正因此,另一个问题浮上两人心头:
如今,事实确凿无疑:冬霁是那个拥有前世记忆的年长的冬霁。
可他又是何时拥有前世记忆的呢?
蔺楚熙喃喃自语:“我和冬霁度假的那段时间里,他——”他又开始要哭了。蔺闻惜习以为常,他开着车窗,撑着手臂,看着窗外星点江河波澜。
“他真的好乖。”
蔺楚熙呜咽起来。
他哭得像个破铜锣嗓子。
蔺闻惜沉默地听蔺楚熙胡言乱语,他说:“难不成冬霁那时候就有记忆了吗?那他怎么能忍受和我在一起?他会不会以为我带他去旅游是想骗他开房睡觉——”
蔺闻惜眼睫一颤。
蔺楚熙:“我有没有做过什么惹他误会的事?”
他如同谵妄,神志不清,“我、我……”
“够了。”
蔺闻惜冷声打断,他很烦蔺楚熙哭,于是开口让蔺楚熙不要再沉入负面情绪。
他说:“你每到一个新城市,酒店房间都是套房,几个独立房间,根本不会让人误会。”
“就算是讨厌你的人,也没法挑出错处。”
蔺闻惜语气严厉,“我没有质疑过你在这方面的小心。也请你少质疑自己。”
蔺楚熙:“……”
他奇迹般地安定下来。
电话里,只剩下江边晚风的细碎摇动,电动车鸣笛的响动。
蔺闻惜垂睫。
呼吸声在电话里,此起彼伏,沉默将他们浇筑成水泥。
“哥。”
蔺楚熙忽然小声开口,他哑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冬霁是为了报复我们,养精蓄锐,佯装成无害模样。”
“毕竟,他要是有前世记忆,一看便知我们也是……拥有记忆的人。”
与前世截然不同的时间线,重生者绝不会放过这异样。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冬霁的表现。
蔺闻惜一怔。
旋后,他想,蔺楚熙能说出这样的话,不算意外。
年幼时,蔺楚熙曾在穷乡陋巷里长大,少年时期被领回蔺家见到富丽堂皇的世界,而后,他的世界发生裂变。
他的母亲不爱他,父亲又总拿他俩比较……成就了蔺楚熙阴暗扭曲的性格。
蔺楚熙向来不吝于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自己的仇家。
蔺闻惜以为,蔺楚熙要想什么对策,阻止将来冬霁对他们的“报复”,他刚想说,冬霁不会这样做。他相信有着纯净双眸的冬霁不会这样做。
下一刻。
蔺楚熙响亮地抽泣一声,他说:“若他真要报复,没关系的。”
他说:“这都是我该得的。”
“……”
蔺闻惜捏了捏鼻子。
他听着已经将最坏结果想好的蔺楚熙呜呜咽咽:“冬霁还会想把我送进监狱吗?这辈子我真的不想进监狱了,可如果他真想要……”
“哥,你给我想个经济犯的罪名吧?那名头比qj犯好听多了。”
“……”
蔺闻惜冷酷道:“不要发癫。”
“不是发癫。”
“我只是觉得,幸福太短暂,我的报应要来了。”
蔺楚熙鼻音很重,语速很快,说得伤心极了。
“一想到前世对冬霁做的事,我觉得我罪有应得,也许老天爷让我重活一次,是让我赎罪的。”
即便蔺楚熙人不在跟前,蔺闻惜都能想象出他人高马大,哭得像傻x的样儿。
他头脑发涨。
可他确实没法出声安慰。
要他们相信,上辈子冬霁从没恨过蔺楚熙,那太难了。
如若不恨,他为什么要将他送进监狱里?
在那件被操纵的情-色案件前,他们关系极好。蔺楚熙时常向蔺闻惜炫耀,“我的下属既聪明又能干”。蔺闻惜的回应是冷着脸擦身而过。
有时候,他还会看到冬霁安静地弯起嘴角,朝兴高采烈的蔺楚熙笑,他们身量接近,西装革履,样貌出色,一静一动,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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