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魏玄极在失控边缘,周元瑢忍不住拦住他:
“玄极!你冷静冷静,这种情况,其实也在预料之中,关键是要怎么应对。”
“怎么应对?”魏玄极压抑着火气说道,“我这就去找大将军,商量怎么办!如果魏恒真敢宣布把皇位传给魏玄通的儿子,我会当众揭发魏玄通的罪行,看看天下百姓准不准这么一个人的儿子当太子!”
“你要带兵逼宫吗?那样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而且,现在证据都交在皇上手里,魏玄通和其他刺客也都关在天牢里,事情真相还没有向百姓揭露,光凭你一张嘴是说不过皇上的。”
“那我怎么办?”魏玄极暴躁地说道,“我现在只想直接带兵杀进天牢,把魏玄通的脑袋砍下来,提到含澜殿去,让魏恒适可而止。”
周元瑢感到一阵头疼:“玄极,我知道魏恒这件事做的非常没有原则,非常下作,但是,你越是仇恨,就越不应该失去理智,你要冷静地睁大眼睛,看清楚对手的弱点,才能将他一击致命!仇恨只会蒙蔽你的双眼罢了!”
魏玄极听到这话,胸膛依然因为恼火而起伏,但是没有之前那么冲动了。
周元瑢说得没错,现在局面还是一团混乱,大朝会还没开始,一切还没有落定,他必须睁大眼睛看清楚,对方的破绽,这样,事情就还有改变的余地。
破绽,到底在哪里呢。
魏玄极忽然心念一动。
“如果……我们在魏恒举办大朝会之前,就将魏玄通勾结反贼的消息放出去,让满城都知道,这样,魏恒就算想把皇位传给魏玄通的儿子也不行了。”魏玄极道。
“这是个办法。”周元瑢点头。
“放小道消息,这个容易,就这样做,只要消息传开来,魏恒就不能再回避公开魏玄通的罪行。”
“不错。”
魏玄极眼神明亮地望着周元瑢,他的怒火彻底平息了,一旦有了办法,就不必无能狂怒,也不会做出冲动危险的事。
“元瑢哥哥,谢谢你。”
*
元月十五,京城中关于大皇子魏玄通勾结反贼,谋刺皇上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元月十六,大朝会召开。
第145章 一更
天牢坐落于皇宫的西北角,那里是一片荒芜之处,比冷宫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守卫森严,北门屯兵所的兵士每天换岗两次,早晚各有一班人在此严守。
四更天,一队人马悄无声息地从北门进来,来到天牢的侧门,从人向守卫展示了太师府的令牌,守卫立刻打开侧门,请太师的马车进入天牢范围。
杨太师下了车,天牢的司狱杨文渊立刻上来迎接他的父亲。
“太师,您这么早就来了。”杨文渊黑着脸道,他一向如此,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杨太师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你爹我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要四更天在外奔波,不就是因为膝下没有一个能替我分忧的人嘛。”
杨文渊的脸又黑了几分,不说话了。
“今天是大朝会,提前给里面的人通个信,唉。”杨太师又叹了口气,他最近真的叹了很多气,没办法,期望的事情总是成不了,让他白花心思,人老了,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蹉跎在失败上。
夜色之中,一队人马悄悄来到天牢的后院中,这处院落极为隐秘,四周是高高的石墙,就算是前来探监的人,也不会来到这里,因为,这里关着最为重要的犯人。
要么是在夺嫡斗争中败下阵来的人,要么是意图谋反的人,或者两者都占,如同此时居住在院子里的魏玄通一般。
魏玄通披散着头发,枯坐在床上,整个人瘦得脱了形,脸庞不复先前那样饱满,因此,那种儒雅的气质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颧骨隆起、眼窝深陷,某种偏执疯狂的气质暴露无遗。
门枢转动,杨太师和冷风一起进了里屋。
冷风吹动魏玄通的衣衫和头发,他似乎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茫然而又畏惧地转过头,看向杨太师。
杨太师看见魏玄通,又叹了口气。
“你们,下去吧。”他吩咐左右。
杨文渊带着他的手下退到院子里,黑暗的屋内只剩下杨太师和魏玄通两人。
“老臣来传个话,没办法多聊。”杨太师道,“你的命保住了。”
魏玄通的眼珠子震颤起来,他挪动身体,向杨太师那边靠近,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一些感谢的话。
“不必谢我,保你还是杀你,都是皇上的意思,大殿下。”杨太师摇了摇头,“今天大朝会上,不会宣布任何与你有关的消息,皇上虽然很心痛,但是,为了皇长孙的名声,还是把你从罪魁祸首的名单里抹掉了。”
“谢……谢谢父皇……”魏玄通哑着嗓子,向含澜殿方向叩首。
“该说的都说了,老臣告退。”杨太师道。
说完,他就要走,袖子却被人拉住。
魏玄通正盯着他,目光在暗夜里闪着寒光:“魏玄极呢?魏玄极怎么样?”
杨太师顿了一顿,道:“皇上会大大地封赏他,今天的大朝会上,就会宣布,赐予武王封地。”
“封地?”魏玄通冷笑起来,“父皇知道,魏玄极要的不是封地。”
杨太师把袖子从魏玄通手里拉出来。
“父皇明知道,魏玄极要的不是封地,要了封地,就势必要离开京城,哈哈哈哈,真有趣,我真想看看魏玄极是什么表情,杨太师,我不能去参加大朝会吗?”魏玄通问道。
杨太师怀疑魏玄通的脑袋被饿傻了,他又叹了口气:“这不是老臣能决定的。”
“唉,可惜了……”
“大殿下,”杨太师斟酌道,“您现在是戴罪之身,触犯了大晟律中最重的一条,如果您是普通人,此时已经……咳咳,不必老臣强调了吧,这项罪状,让您以后都无法参与到任何朝堂活动中,如果您不想牵连您的长子,最好还是闭口不言,从此以后都像不存在一样活着。”
魏玄通像是对杨太师的话十分费解,尤其是最后三个字“不存在”让他打了个冷颤,他再次抓住杨太师的袖子:“杨太师,这也是父皇让你告诉我的吗?像不存在一样,怎么可能!我是他的儿子啊,马上要登上太子之位的,也是我的儿子啊,我怎么可能会像不存在一样……等到武王离开京城,前往封地,我还是会从这里出去的吧?”
杨太师看了魏玄通一眼,像是看一个彻底没救的病患,他甩开魏玄通的手,举步离开屋中。
门枢转动,冷风再一次侵入屋中,魏玄通忍不住抱住双臂,牙齿格格作响。
他坐了一会儿,喃喃道:“不存在?不存在……不就是……死了吗?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
杨太师赶在大朝会开始前来到承天殿前广场。
等待上朝的朝臣们已经在广场前哆哆嗦嗦地排成长列。
杨太师有首先进殿的特权,在随从的搀扶下,他颤颤巍巍地登上承天殿前的台阶。
虽然天色很暗,但仍有一层银霜似的月光铺在台阶上。
承天殿前的台阶足有一百六十九级,每一次走上这么多级台阶,都会让一名年近古稀的老臣感到在生死边缘又挣扎了一回。
然而,对于杨太师来说,走这段台阶,却是一件充满仪式感的事,他慢慢地走,感觉到自己距离至高点越来越近,每一级台阶,都为他的双脚注入新的力量,他感觉自己渐渐地,年轻起来了。
五更天的承天殿很美,有一种神秘的、巨大的美,它屹立在那里二百多年了,公孙唯当年一手设计承天殿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他是否也想过这样的场景,他一定想过,满怀着野心的臣子,一步一步走上权力的巅峰,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就能看到权力巅峰的具体模样,还有什么比承天殿更能代表皇权?公孙唯真是个天才。
杨太师其实并不在意承天殿里面的那个龙椅上坐着的是谁,是魏恒,魏玄通,还是随便哪一个人,其实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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