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又跑回去给大魏做官啦?”可单鹰是知道郦道元和贺兰部落的渊源的,不禁吐槽。
“不能?”斛律金比划了个划拉脖子的动作。
贺兰定道,“不能。除非咱们想要遗臭万年。”贺兰定可不想以后历史课本上来一句:郦道元,南北朝时期著名政治家、地理学家....为北地胡人贺兰定残忍杀害——想想都要晚上睡不着觉!
可单鹰道,“如今从洛阳到怀朔的路可不好走。”除了遍地烽火,大青山以北还有暴风雪,“使者就是要来,恐怕要到明年开春才能抵达。”在如今这种变幻莫测的形势下,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儿,因此不必为还为启程的朝廷使者而过多忧虑。
这边说着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一个会先到,意外便发生了——贺拔父子杀了守卫,抢了马匹逃跑了。
“跑了?!”众人皆意识到大事不妙——贺拔父子可是四颗忠心向朝廷,一心想要捧朝廷的臭脚混个正式编制。如今他们跑了,肯定会将怀朔的情况告诉朝廷。
“无事。”贺兰定道,“反正还有起义军在前头顶着,朝廷一时半会儿顾不上咱们的。”
窦兴捶胸顿足懊悔,“我之过矣!”
怀朔抓了贺拔父子却只困不杀,只要原因有二。一是,想要以此施恩与武川集团,从而更好的降服、收拢武川镇民。二则是窦兴提议:“杀了可惜,如若令其以牛羊粟米来赎?”——上一回贺拔家可是以牛羊千头、粟米近万的代价赎走了贺拔父子四人。
谁知道,贺拔父子这一回竟是逃脱了,还将会给朝廷送去致命的消息。
“我去追!”斛律金提步要走。
贺兰定拦住,“这样大的风雪,不消半个时辰,雪地里什么踪迹都没了。别反倒误了儿郎们性命。”外头风大得紧,几乎将雪花吹得崩成了一条和地面平行的线,打在人的皮肤上刀剑割破一样生疼。也正因为外界这般恶劣的环境,守卫们有所放松,让贺拔父子有了可乘之机。
“怀朔什么情况,朝廷心里有数,但是只有一天咱们没有打出造反的旗号,朝廷就会装瞎装不知道。”贺兰定道,“便是贺拔父子说了什么,也不会有人理会的。”如今起义军四起,朝廷四处灭火,多线作战,根本无暇顾及还未爆发出来的怀朔。甚至他们会装缩头乌龟,根本不敢主动挑破怀朔之事。
果然,贺拔父子逃跑后,一连数日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说不定又被起义军抓走了。”鲜于安说着风凉话,“反正他们老是被抓。”贺拔父子想投中央军可没那么容易。除了要顶着暴风雪穿越大青山,还要突破起义军的包围圈才能抵达朔州。而朔州的李崇被罢免,这一回来的是元渊。元渊初来乍到,未必敢用武川贺拔。
窦兴恶狠狠道,“下一回一定直接杀了他们!”
贺兰定道,“进腊月了,大家都打起精神了。”最放松的时候最容易被袭击。
“多宰些牛羊,让儿郎们吃饱肚子好站岗。”
年节将至,往年这个时候贺兰部落都在忙着给各个地方的当权者们送礼。如今倒是用不着了。果然权利是个好东西,而乱世之中,在也没有什么比兵权更加美味了。
贺兰定用不着四处钻营送礼,却有一份厚礼千里迢迢从洛阳转西域再折回敕勒川,送到了贺兰定的手中——是阿昭送来的一份信。
“陛下出嘉福殿,天家母子团圆。”——胡太后出山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魏战火纷飞, 动荡不安。而权臣元叉却觉得自己的好日子终于到了:正光四年,掌握了虎贲军,总是压过自己一头的刘腾死了;正光五年, 世家领袖、清流之首崔光也死了, 一直掣肘元叉的世家元气大伤, 元叉则卸了脑袋上的紧箍咒。
至此, 整个大魏朝堂, 皇姨夫元叉再无敌手,便彻底放飞自我了。
虽然起义军和中央军打得脑袋乱飞、血流成河,但是也阻止不了元叉一颗“世界那么大, 他想去看看”的心——整日在外游山玩水、流连忘返。
这可就苦了皇帝元诩。他自来是个甩手皇帝, 小时候靠阿妈, 长大了靠奸臣驭下,自己根本没有亲自治理朝政过。
因此,哪怕明明眼下是他重掌朝政的好机会,他却只觉得惶恐, 着急得想要再寻找一个靠山来躲。
嘉福殿内,阿昭在给胡太后梳头。随着木齿划过发间, 阿昭一句轻轻的“陛下, 时机成熟了。”就像是一条毒蛇钻进胡太后的耳中,一路啃食到她的心口。
胡太后身体一僵,声音微颤,“万无一失乎?”
阿昭笃定,“先软后硬, 两套方案行动, 总不会出岔子的。”深受贺兰定的影响, 阿昭虽然是个喜欢孤注一掷的性子, 但是凡事总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蛰伏五年,终于到了潜龙出渊之日。
胡太后的拳头藏在宽大的衣袖握紧了又松开,踟蹰良久终于下了决心:“召永泰公主入宫讲经。”
永泰公主受贺兰定点拨在嵩州大搞“土地革命”,不仅很快积攒了巨额财富,还收拢了嵩州的民心。在雄厚资金的支持下,一支文能讲经、武能杀人的女尼队伍建成了。
胡太后邀女尼入宫讲经,实则是将一支武装队伍放进了皇城。
趁着元叉又一次出行游玩,胡太后偷偷见了自己的皇帝儿子,“今我母子相绝,不听往来,要我何用!”说着,抹着眼泪要去出家当尼姑。
皇帝元诩正陷于无人可依的惶恐之中,此时一见亲妈,顿时想起了以前躲在亲妈翅膀下遮风挡雨的日子。
胡太后一见儿子的神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立马趁热打铁,抄起剪刀要绞了自己的头发去嵩山闲居寺当姑子去。
皇帝吓坏了,逼着亲妈出家当尼姑,这要是被史书记下,后世得认为自己是个多么不忠不孝的昏君啊!
皇帝怕了,胡太后的腰杆就更加挺直了。最后,都没需要那群“孔武有力”的女尼给大家伙儿讲讲经,胡太后就走出了幽静之地。
“阿昭,幸而有你陪伴我左右!”重见天光的胡太后仅仅抓着阿昭的手,“日后朕必加貂蝉给予你!”佩金珰,着朝服,登宰相!
阿昭柔和一笑,“士为知己者死。陛下待我如子侄,我待陛下如生母。”
天家母子团员,皇帝元诩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迫不及待地将乱成一锅粥的大魏丢给了亲妈去解决。
然而,五年的幽静时光消磨掉了胡太后所有的政治抱负,她也根本无心朝政,只想今朝有酒今朝醉,过上左拥右报,君王从此不早朝的美好生活。
面对北境烽火连天的场景,胡太后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何不让蠕蠕助我?!”北边的事情就让北边的人自己去解决就好了。六镇镇民彪悍,那就让更加野蛮的柔然人去对付他们。
“万万不可!”阿昭忙道,“恐养虎为患啊!”前些时候柔然人一路打到旧都的恐惧难道都忘了吗?
此时的阿昭身着赤色阙翟,头戴漆纱笼冠,她身形高挑,这么一套二品女官的官服更是衬得她风姿特秀、气宇非凡。活似一颗宝珠照亮了腐朽晦暗的大魏朝堂,让人的目光忍不住随着她而去。
“咱们何必舍近求远,白白让肥水流了外人田。”阿昭地上一份折子,“这是臣昨夜梳理的北境战事情况。”
“叛军虽然声势浩大,但是北方并非没有他的敌手。”阿昭指着地图上怀朔的位置,“据前北讨大都督李大人的军书所言,叛军连下诸镇,唯独没有攻下朔州,也就是原怀朔镇。”烽火连天的北境,怀朔镇是唯一的净土。
“怀朔曾向李将军请求物资支援,以供果腹,共同杀敌。”阿昭颠倒了因果,不过在座的根本都无心朝政,甚至连李崇发回的军书都没有仔细看。
“李大人未许。”阿昭看向胡太后,“与其以重利许以蠕蠕,不若给原怀朔守将拨付粮草,让他们去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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