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隐月便没说实话,只说:“干曜宫那边有两个首席弟子,我便与干曜长老打了赌。若是我赢了魔尊,他便让给我一个。”
“干曜长老便将沉师兄让出来了?”温寒咋舌。
“差不多就是这回事。”钟隐月说,“行了,别多嘴了。你们都先回山去,我去见干曜长老。若是顺利,下午你们也得去干曜宫,参加他的转门之礼。”
“是。”
弟子们应下,乖乖跟着他来到了灵泽山山门前,御剑回山去。
钟隐月连沉怅雪都不带,说要自己前往。
沉怅雪倒明白他为何如此。
沉怅雪昨日刚被他靠着与魔尊一战强抢过来,干曜长老不情不愿的,瞧着还大动肝火,又没法发作出来。今日钟隐月要是还带着沉怅雪去见,那就是故意跟干曜长老找茬。
钟隐月也想少点事,他至少是不想让沉怅雪再闹心了。
跟着其他弟子回到玉鸾山,温寒便问他在别宫是否安定了下来,是否需要他去安排个住处。
沉怅雪告诉他,昨日一回来钟隐月便给他安排了。
“果然还是师尊想得周到。”温寒说,“沉师兄,你头上的伤又是怎么一回事?”
沉怅雪摸了摸自己头上的伤口。这是干曜长老前些日子把酒壶摔在他脑袋上留下的,昨晚钟隐月刚给它包好。
“没什么。”沉怅雪摸着伤口说,“昨日魔尊来山,我被卷进去了,伤到了一些。不碍事,没伤到要紧的地方。”
温寒听得都哆嗦:“这可真是……沉师兄可好生养着些。我那处还有灵药,沉师兄若是需要,我便送师兄一些。”
沉怅雪笑了笑:“多谢,我也还有些药,暂时不劳师弟费心。”
“那也好,祝师兄早日痊愈。”温寒说,“那……许久没回来了,我们就去收拾一下宫舍了,沉师兄你自便。”
沉怅雪含笑朝他点点头。
几人便纷纷四散离开,只有白忍冬站在原地未动。
青隐也没离开。她跟着这几个弟子来到了别宫,然后就跳上宫院里的一张石桌,趴了下去。
白忍冬没走,还在众人散开后,独自一人朝着沉怅雪走了过来。
沉怅雪面上笑意越发浓了。
浓得近乎已经毫无笑意,这张笑脸好似只是长出来的一张皮肉。
白忍冬走到他跟前,微仰起头,小心翼翼道:“沉师兄……真的是干曜长老让过来的?”
沉怅雪不答反问:“师弟为何如此问?”
他语气有些不善,白忍冬忙解释:“师兄别误会,我没有什么不好的意思。只是……我瞧着,干曜长老不像是会将师兄让出来的长老。虽说,我也看得出师兄在干曜宫中……大约地位微妙,但我瞧着干曜长老不像是会将沉师兄随意让人的。”
“怎么说呢……感觉师兄对长老来说,还是重要的。”白忍冬歪歪脑袋,神色忧愁起来,“我怕干曜长老不会这样善罢甘休,师兄还是小心些。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们师尊极为可靠,又一向在乎师兄,定会好好护着师兄的。”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自然是关心师兄啊。”白忍冬说,“虽说如今辈分还不明,但我与师兄日后可真是同门了。不瞒师兄,师兄在天决门中可是一等一的剑修,我早已仰慕师兄已久了。”
白忍冬说着说着,朝他一笑,“沉师兄,还请师兄以后多关照了。”
沉怅雪藏在身后的双手猛地攥紧拳头。
他脸上的微笑依然,暗地里却猛地咬紧了牙根,咬得脸都发痛了。
白忍冬丝毫没察觉,朝着沉怅雪一笑后,便说自己也要回去收拾,转身走了。
沉怅雪突然听到一阵咔吧咔吧声。
片刻后,他感到双手被自己攥得发痛。
他这才意识到,那阵咔吧声是他将双拳握得太紧,指骨关节发出的响声。
干曜山宫中,桌案上一堆法宝被噼里啪啦地摔到地上。
万年秘境里才有的珍稀东西,全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东西就狠狠摔碎在脚边,碎片都溅到了衣裙上,窦娴吓了一跳。
邱戈也在一旁。
两人叫都不敢叫出来,赶忙各自后退一步,跪了下去。
耿明机背对着他们。刚亲手摔了一桌子法宝,他这会儿气喘吁吁起来。
“师尊……”邱戈咽了口口水,声音有些抖,“请师尊……息怒。”
“闭嘴!”
邱戈吓得两肩一抖,不吭声了。
耿明机面容恐怖,两只眼睛怒目而睁,好似要从眼窝里蹦出来了。
他喘着气,满眼通红,血丝遍布。
他喃喃:“息怒……息什么怒,息什么怒!?”
“他怎么能打得过魔尊的……这怎么可能,谁不知道他才修了百年!?活的还没我一半长,我吃过的盐铺成路都够他走上三年了!他怎能赢了魔尊!?”
“退一万步……他赢便赢了,还非开条件,要把那畜生带走是什么意思!?”
“那是我养出来的!是我留着自己用的!!”耿明机怒骂,“掌门又不是不知,凭什么这山门里所有人都要我把人给他!?”
他正歇斯底里,山宫门外突然弱弱传来一声:“师尊……”
“干什么!?”
耿明机转头又吼。
刚来到门口准备禀报的干曜宫弟子浑身一抖。
耿明机发怒,他吓得要死,立刻扑通一声跪伏到地上,头贴着地面,声音发抖:“玉鸾长老来了,说……要见您。”
耿明机心中的怒火一顿。
他两只眼睛低眸一转,瞥了眼跪在地上的两个弟子。
没人敢抬头看他。
第54章
钟隐月走进来的时候,就见到邱戈在扫东西。
干曜宫内的地上有一堆金光闪闪的碎片,邱戈就是在扫这些。
钟隐月一瞧就瞧了出来,那应是万年法宝的碎片。
碎片不少,瞧着耿明机定然是摔了许多法宝。
瞧给他气的。
钟隐月有些想笑。转头一看,他又见干曜长老坐在上位案后,正捧着杯茶喝着。
耿明机坐得端正, 面上仍然一派威严,举手投足间又十分悠然, 好似昨日之事对他毫无影响,干曜长老仍然是天下第一剑的位高权重的仙君。
放下茶杯,耿明机才懒懒抬起眼皮来瞥他:“寻我何事?”
“想问师兄何时得闲。”钟隐月笑着道,“沉怅雪的离门礼还未行办,这可得师兄亲自操持才行。”
一提沉怅雪,钟隐月就瞧见耿明机脸上一黑,眼皮也一跳。
耿明机冷笑:“何须什么离门礼,我都已经将人给你了,这还不够吗?”
“这如何够,门内还有弟子不知呢。”钟隐月说,“天决门是天下第一门,礼数之事上可得办足。办了他的离门礼和拜师礼,再请掌门将仙谱拿出,把沉怅雪的名字正式归到玉鸾山,将此事告知全山门,才算是足了礼数。”
“师兄可是天下第一剑,缺了这般规矩的礼数,也不好吧?”钟隐月说,“再说了,沉怅雪这般惊才风逸之人,若是不正式做全礼数,我是真怕师兄哪日将人要回去啊。”
耿明机盯着他,沉默不语。
他不说话,但脸上的不悦已经极其明显了。
*
午后申时,干曜山宫。
玉鸾宫的弟子们得命前来了。
山宫外,诸山的主宫弟子们都已极其规矩地列队站好。
温寒领着其余三个站到最边的地方。
沉怅雪掠过他们,走入了山宫之中。
青隐跟在他身侧。
两人入宫,就见宫门后已如上玄山宫中一般,有两排摆得规整的椅座排列着。
座上都已有长老落座,掌门就坐在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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