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这辈子见不着沉怅雪,知道中间有一层比万里长城都厚的次元壁。
所以他没想过什么“梦男”。
但是现在不太对了。
穿书数月,钟隐月终于慢吞吞地反应过来——事情好像不太对了。
他现在碰得着沉怅雪了。
而且人家粘他粘得跟块牛皮糖似的。
钟隐月早已被毒唯思想荼毒且侵占的脑子在此刻终于恢复了一些运转能力。
说起来……沉怅雪刚刚还醒着的时候说什么来着?
是不是说喜欢他?
哎?喜欢?
哪种喜欢?
不会的吧怎么会是他想的那种……他是个什么东西啊,沉怅雪会喜欢他?
不可能不可能。
钟隐月刻意忽视掉已经要了老命的心跳声,转头暗暗在心中哈哈干笑两声,顶着比搂着他的这发烧之人更红的脸强硬地说服了自己。
沉怅雪怎么可能是那种喜欢他。
他只是缺爱惯了,怕被人再丢掉,怕再被看不上眼怕再被虐待,太想要别人关爱才会如此。
说是喜欢他,但对他的喜欢也只是渴求师长的关爱那种喜欢……几乎没人像钟隐月这般对他偏爱有加还明争暗抢的,他对钟隐月也只是占有欲比较强的亲情之爱!
别想太多了,怎么可能!
耿明机那个样子,又不会教沉怅雪如何分辨这些感情。都没有人好好教过他的,他是只分不太清感情的兔子,还是只过去非常非常缺爱的兔子——他分不清敬爱和喜欢,他钟隐月还分不清吗!
他怎么能用沉怅雪分不清的喜欢来误人子弟,就为了一己私欲就把人家领上错误的路! ?
沉怅雪好不容易这次有了条光明大道,不能这样误入歧途!
他就这样坐在莲花台上修他的仙……对,沉怅雪干干净净的,把该报的仇报了,再得封仙位,干干净净地羽化而去就好!
他怎么会想和师长者谈那种恋爱?
他那么守规矩的一个人,缺爱缺疯了也不会这样的!
钟隐月也不能让他这样。
正想着,沉怅雪突然在他怀中哼唧了声,似乎是烧得难受了,又往他身上拱了拱。
他早已和钟隐月贴得毫无缝隙了,这么一拱,便是往他身上一压。
钟隐月被压得一阵窒息,骨头生疼——他这才想起来,这兔子瞧着柔弱,长相也人畜无害,可他是一个身高八尺的剑修。
这可是除主角外,全仙修界再无人能出其左右的年轻一代的剑仙。
门突然响了起来。
钟隐月怔了怔,正想着这么晚了能是谁来敲门,就感受到门外有一股属于他自己的灵气。
钟隐月明白了过来。
他拍了拍整个人都骑到了他身上来的沉怅雪,道:“醒醒。”
被他摇了几下,沉怅雪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咳嗽了几声:“师尊?”
他睡眼朦胧,头发也散乱着,瞧着更漂亮了。
钟隐月看得脸色红了红,眼神飘离开,胡乱应着声说:“是我。他们把药煮好了,你先松开,我去给你拿来。”
沉怅雪点点头,松开了搂着他的腰的手。
钟隐月拉好刚刚被他压得都已经袒露春色的胸前衣襟,翻身下床,走去门口开了门。
小纸人把药碗举过头顶,站在门槛后面,呆呆地一动不动。
碗里的药还在散着热气。
“多谢。”
虽然它没生命,也听不懂,钟隐月还是很有礼数地道了谢。
他把药碗从小纸人脑袋上拿了起来。
小纸人跃过门槛跑进屋子里。钟隐月关上了门,拿上药走了回来。
沉怅雪还困着。取了个药的空,他又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闭上眼睛睡着了。
钟隐月叫了他几声,将他叫醒。
沉怅雪半睁开惺忪的睡眼,强忍着困意看向他。
钟隐月看得心生怜爱,柔声问:“起得来吗?起不来的话,我喂你?”
一听到可以喂,沉怅雪的眼睛亮了一下。
亮的那一下立刻被他自己压了下去。
“可以吗?”他小心翼翼地问,“我……还没被人这样亲自喂过。”
“可以呀。”钟隐月说,“那我去找勺子,你等一等。”
沉怅雪点点头。
小纸人是个贴心的,它好像早猜到会有这种事。钟隐月刚准备在这间宫舍里找找,一回头,这小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了一旁的桌柜上,两只手高高举着一只木头勺子。
钟隐月:“……多谢。”
他再次讪讪道过谢,拿起它拿来的勺子。
钟隐月坐了回来。他舀起一点药汤,吹了几口,将勺子送过去。
沉怅雪乖乖张开嘴,抿下勺子里的一口药汤。
很苦,他皱起眉来,没有多说什么。
“苦吗?”钟隐月问他。
沉怅雪摇了摇头:“不苦。”
钟隐月笑了:“骗我。”
沉怅雪跟着苦笑。
他没有反驳,钟隐月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继续舀起一口药汤,喂到沉怅雪嘴里。
一碗汤药被慢慢悠悠地喂完。汤碗放到一边后,钟隐月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颗糖球来,再次塞进了沉怅雪嘴里。
“山宫里的。”他笑着说,“我抓了一把藏进袖子里,都是你的。”
沉怅雪怔怔地。片刻,一股甜味儿在嘴里蔓延开来。
他从没尝过这种味道。
耿明机从不给他吃这种东西。
他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他曾经以为是干曜门门中森严,弟子们不被允许吃这种甜得“软弱”的东西,可后来却看到耿明机将一些糖球分给了邱戈和窦娴。
还未来得及细想下去,钟隐月又从手边拿起了药箱来。
“你头上的伤,我还没给你包好。”钟隐月说,“别动,我给你包好你再睡。包好以后,我就也不走了,今晚也在这儿陪你。”
“……好,谢谢师尊。”
钟隐月笑了笑。
宫舍里的灯烛烧着烛丝。
钟隐月带来的小纸人似乎并不明白他们两个在做什么,站在桌上歪了歪脑袋,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在那处旁观了起来。
灵药抹到伤口上又冰又凉又痛。这种伤口上药,理应是很痛的,可沉怅雪早已经习惯了疼。
他在这种带着凉意的痛里睡着了。半梦半醒间,他听到钟隐月在他身边叹气,听着似乎很难过。
沉怅雪不太明白他为什么难过,睡着睡着又迷迷糊糊想起来,钟隐月说过他不该习惯。
那是否是因着他竟能在痛时睡着而难过呢?
沉怅雪不知道。
他重病着,浑身难受又阵阵闷闷地头痛,一睡便无梦到了天亮。
他睡得昏昏沉沉,是被外头的一阵不大的喧闹声吵醒的。
“……少问用不着的!”
他听到了钟隐月的声音。有些凶,但不是对着他。
沉怅雪倦倦睁开眼。
“为师要在哪里训你们,那是为师的自由。”
“少好奇这些没用的了,昨日事发突然我才临时放过你们,今天可不会了!”
沉怅雪浑身酸痛地翻过身,听出这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
玉鸾宫的弟子们怯怯出了些声音,都在询问他今日要做什么。
钟隐月又教起他们符修的法术来。沉怅雪往外看了眼,虽然白日时门上看不到门外的人影,但他仍是禁不住勾了勾嘴角。
钟隐月说到做到,说在他身边就是在他身边,说不会扔下他就是不会扔下他。
他来到了弟子别宫的院子里,给玉鸾宫这些弟子们继续授道。
沉怅雪虽是大病不起,只能在宫舍里躺着,可也算是被他带在身边。
沉怅雪微微扬起头,看向舍内的木桌。那昨日坐在桌子上的小纸人已经变成了一片薄薄的纸,旁边还放了五六套白衣,一看便都是钟隐月为他寻来的玉鸾宫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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