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也不倒霉(36)
宋煋没说话。
宋文律叹息一声, 揉了揉宋煋松软的发顶:“事情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该她的她拿, 该是你的你也不需要多给, 你大哥的赔偿金刨除墓地还剩多少, 值得你拿老家的房子跟地跟她换?何况你大嫂还是个年轻女人, 她手里有了钱, 改嫁也能找个好下家。”
宋煋抬眼:“宋先生……”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宋文律靠在墙边,脸上是全然的了然与看透,“可你并不需要为她今后的人生做任何打算,更不需要对她负责……当然,除非你想替了你大哥班,再把人娶进家一次?”
说这话的时候,男人看似调笑,实际上语气森森。
宋煋拧眉:“宋先生乱说的什么浑话。”
宋文律捏捏他薄薄的耳垂,“知道我是在说浑话,就别总对她那么关心,认真说起来,你们已经没多大关系了。”
两人站在病房门口低声说着话,走道上是来来往往地是面带疲惫的病人家属与麻木漠然的病患。
隔壁病房内突然爆发出道声嘶力竭的哭嚎声,大人悲痛欲绝的哭喊跟小孩子无措惊慌的哭啼,有医生跟护士慌乱地跑进病房中,宣判了又一个人的死亡。
死的是个老人,儿女双全,子孙绕膝。
没多一会儿,隔壁病房内便又进去三四拨人,大的小的,老的少的。十几个人堵在不宽敞的病房里,对着病床上的老人哭泣,哭着哭着,有人便不经意把话题扯到了钱上。
下葬的钱,出殡的钱,老人这么多年来攒下的家底,还有政府给的死亡补助金。
怎么给,怎么分,十几口人话都说不到一处,有孝心的骂没孝心的不是人,没孝心的怀疑有孝心的生前伺候老人是不是已经偷偷拿到了好处。
人死如灯灭,这活着人感情都还没被时间磨平了,钱之一字却提前给他们递了把刀,把那点情分斩了个干净。
下午沈翠翠身上的药效一过,醒来就在病房里见到个人。
对方穿着得体的西装,看着就像是电视里头演的上流社会人士的打扮。
沈翠翠面上有点儿惊讶,又有些慌:“你是谁?路元呢?”
对方笑了笑,金丝镜片背后反射出道精明的光,矜持道:“沈小姐好,我是一名律师,姓陈,你喊我陈律师就好。”
沈翠翠呐呐道:“陈律师找我是什么事?”
陈律师微微一笑,从公文包里取出份文件说:“我是来给沈小姐送这次车祸事故里您应得的那部分赔偿金的,想来沈小姐还不清楚,陈某就是负责您这起车祸事故中的上诉律师,我这里还有几份肇事方的赔偿合约,您所得到拥有的是这一份,请过目。”
沈翠翠识字不多,却从合同上看到了路虎两个字。
“这是我老公的……”
陈律师说:“没错,这份是属于您先夫的那部分赔偿款。”
沈翠翠又往下看,赔偿金额阿拉伯数字2打头,后面五个零。
她倒吸口气,缝针的腹部又开始隐隐作痛,不过这会儿沈翠翠从脖子上涌上一股红润,睁大眼瞅着上头那笔钱说:“这上头写的二十万,都是赔偿金?”
陈律师点头:“路虎先生的赔偿金额加上肇事方对您理赔的精神损失费加起来总共有三十八万。”
沈翠翠激动到说不出话。
陈律师又拿出一份文件:“这份文件是目前赔偿金额的花销明细,也请沈小姐过目。”
沈翠翠接过文件看,瞧着上头那块六位数的花销,头晕了晕道:“陈律师,这里是不是错了,怎么就写着个十七万?我没花什么钱啊。”
陈律师打眼一看,笑了:“这是给您先夫置办墓地的价格,沈小姐当时不是身体不便将这件事交给路先生了吗?您忘了?”
沈翠翠愣了愣:“我记得。”
陈律师笑:“那就是了。”
沈翠翠急了:“什么就是了,一块墓地怎么能那么贵呢?这钱在我们村里都能给自家添两口屋了!他一个死人,咋就住的地方比活人贵了?不行不行,陈律师,那墓地还能退不?我们虎子是村里人,村子里还有公墓,落叶还得讲究个归根……”
陈律师说:“这可不行,不说这钱不能退,就只说哪有人都葬下了还要再挖出来的?沈小姐,死者为大,您不再多考虑考虑?况且路虎先生葬的地方风水极好,是路先生提前找人算过的。对了,路虎先生那块墓地的价格该是在三十万,其中路先生还有付下一部分。”
沈翠翠愣了愣。
陈律师说:“没有别的问题,沈小姐不妨在这上面签个字?”
沈翠翠回过神,连忙签下合同:“那这剩下的钱就都是我的了?”
陈律师点头。
沈翠翠犹豫下,又问:“陈律师,是这样,按理也轮不到我这做嫂子出头,不过现在家里就剩下我跟小叔两个人,小叔他又还有一年才成年,我爸妈那边的赔偿金他一个小孩自己管着我这做嫂子的实在放心不下,是不是……”
陈律师收起合同笑说:“沈小姐是不是记错了。”
“我记错什么?”
陈律师推了推鼻梁上反光的金丝镜片,轻笑一声说:“路先生已经成年两年了。”
沈翠翠瞪大眼:“这怎么可能!他比虎子小七岁的!”
陈律师看到女人神情激动,恨不得就要捏住他的胳膊说个清楚的架势,后退一步,微微眯起眼说:“那我就不清楚了,路先生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明明白白证明他已经成年,沈小姐要是有疑问,不如直接去问问路先生是怎么回事。”他很快收拾好公文包,给沈翠翠留下张银行卡,礼貌微笑着出了病房门。
沈翠翠下不了床,病房里就剩她一个。
陈律师留的银行卡就放在桌角,伸手就能够到。
沈翠翠急忙把卡拿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舍不得不松手。
半晌,沈翠翠摩挲着卡面,眼里闪过点情绪,把卡塞到枕头底下,使劲压压。
躺在病床上临睡前,沈翠翠抓抓背角,表情变了又变,最后还是把卡从枕头下拿出来,紧紧攥在手里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见路虎远远跟她摆摆手,她想跟上去,却听路虎说他俩夫妻情已尽,以后再也没关系了。
另一边陈律师摘下装逼用的眼镜,揉揉鼻梁给宋文律拨过个电话。
“行了,钱都给她了,要是以后这女人还想找麻烦,就只能你来出面了。”陈律师把公文包夹在脖子下面,一手讲电话,一手给自己宽了的裤腰往上提提,“哎,你没看见那女人看见那张卡的表情,眼睛冒绿光,上一秒还想要她小叔手里的赔偿金,下一秒话都不说了,眼里全是卡。”
宋文律说:“我知道了,麻烦你一趟,下回请你喝酒。”
陈律师笑眯眯说:“喝酒行啊,也把你谈的那个小宝贝带出来给大家瞧瞧认个眼熟,以后都是一家人。”
宋文律往客厅里正在用电脑浏览东西的少年那里看一眼,说:“行。”
他挂了电话,人朝那客厅凑过去,下巴往宋煋肩头一搭问:“在看什么?”
宋煋被宋文律脸侧冒出来的胡茬子一扎,又痛又痒地偏偏头:“大刘哥说现在我有了赔偿金只攒着当死钱不是事儿。刚好明日建设那边也快竣工,他也正好存了笔钱,又说以后不想再包工程,就寻思着带我一起合伙开个店。”
宋文律说:“开什么店?”
宋煋说还没想好。
又过了会儿,宋煋合上电脑,跟宋文律交换了个吻,问:“我大嫂那边,怎么说?”
宋文律亲亲他的耳垂,“律师已经把钱给她,还让她签了合同。”
宋煋垂眸:“这样也好。”
宋文律把他往怀里一抱,跟抱小孩儿似的,下面磨着,很容易起感觉。
宋煋往外推他。
宋文律扣住宋煋的手,开始跟他清算旧账了:“未成年,恩?”
宋煋说:“宋先生,我不是有意骗你。”
宋文律嗤笑:“你当然不是有意骗我,你要是有意的,还能以为现在完整个儿窝我怀里?看不打你屁股。”
宋煋微微睁大眼睛看他。
宋文律说:“撒谎的小孩要接受大人的惩罚。”
宋煋说:“我不是小孩。”
宋文律随口说:“对,你不小,可你是未成年。”
总之宋煋还在不能多碰的年纪,尤其宋文律在发现整整还有一年能看不能吃的之后,十分生气地把宋煋囫囵个亲了个遍,能碰的地方都碰了,不能碰的也真是一点儿没偷吃。
傍晚的时候,两人一起去菜市场,一个在前面挑鸡鸭鱼肉,一个走后面买小青菜。
菜市场上满是吆喝声,居家的主妇,上了年纪的大妈,还有个藏在菜市场里卖花鸟顽石的老头,旁边放着的老旧的音响,唱着段戏,咿咿呀呀,一股世外高人大隐隐于市的清高劲儿。
路过的时候,宋文律还看了两眼石头,石头外表被人用外力打磨的奇诡变换,好看是好看,不过品种不是什么好货。
偏偏上头还挂着纯天然无打磨石头的牌子。
摇摇头,他还是奔着肉摊去。
肉摊上的肉都是新鲜的,里头夹着血水。
宋文律待在一个摊位面前,板着脸问老板买肉。
胖老板瞅瞅男人的衣着,笑眯眯给他割了块大肉,上秤一称,嚯,足足十斤。
“一百三十五。”老板笑眯眯说。
宋文律就要掏钱,可钱才给了一半,一只手伸到肉边上,捏了捏。
他偏头,看是宋煋过来,低头又看见他手里提着几袋子菜,顺手提过去:“都买好了?”
宋煋点头,抬眸说:“这是宋先生买的肉?”
宋文律眉头动动:“是。”
宋煋说:“这肉注水注多了。”
宋文律看一眼胖老板,见胖老板脸色有点虚,脸色一沉说:“那就不买了。”
等走出肉摊,两人又去了一家生意火爆的肉摊上跟一群老太太挤一起买肉,卖肉的店员手起刀落,跟古代江湖里的侠客一般,一把剔骨刀刷刷刷几下便把肉称好装兜。
俩人出了菜市场的大门,宋文律才问宋煋怎么看出来那家肉摊的肉注了水。
宋煋说:“买菜的时候听到隔壁有个卖菜大妈说了一嘴。”
宋文律问卖菜的说什么。
宋煋抬抬头,瞥他一眼,慢吞吞道:“大妈说,隔壁肉摊上又有个有钱的傻子去买那家的黑心肉了。”
宋文律:“……”
030:“哈哈哈,傻逼。”
第43章 我嫁进豪门那几年
十月底, 沈翠翠身上的伤口基本痊愈, 医生表示她已经可以出院。
差不多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宋煋都没有出现在沈翠翠面前。
这让沈翠翠慌了神,住院期间多次想方设法地折腾,想要见宋煋一面, 宋文律从医生那里听说这件事,没直接告诉宋煋, 而是私下里去医院见了沈翠翠一次。
男人在病房里跟沈翠翠说了什么其他人不得而知,总之在那之后沈翠翠却彻底安分了, 临到出院都没有再搞什么幺蛾子, 人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自从宋煋发烧退了从市区医院退了病房, 宋文律就拦着没让他再回筒子楼, 说是筒子楼里到了冬天没暖没火的, 那四堵墙壁最多能隔个风就算了,偏偏里头进不了光,特别阴冷干燥, 人住在里面, 就是没病也能熬出病来。
这次030倒是双手双脚地赞成了他一次, 还在宋煋脑海里吹耳边风:“煋煋, 030想住亮堂堂的大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