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非洲式神去修真 下(103)
他的神色沉静宛如月色下的湖泊。
“那恰好,我可以与你公平地一决高下,”穆星河的眼中闪过一丝很淡的笑意,“我也很恰巧预见到了那一刻,很幸运的用术法避过了那一阵冲击。”
叶限面色一变。
他没有想到穆星河竟然能预料到那一次打击,更没有想到穆星河能避过!
更何况,他说的是“用术法避过”。
无论云浮弟子主修功法为何,他们都会修习一门身化清风的身法,这几乎成为了云浮高阶弟子的象征。因此叶限一听闻穆星河说“用术法避过”时,自然而然便想到了那一招。
可他不愿去想那一招!因为用身化清风都能成功避开震荡的话,非但是他对灵气的变化极端敏感,对真气的掌控、术法的理解也都到了常人所不能及的程度。
这个被放弃的手下败将,要是能有这等本事,又怎么会被抛弃!
叶限无暇细思。
因为月色忽然凝成一片片利刃,在这短暂凝滞的时间,击破白虹,向叶限袭去!
这是月魄冰轮的凝滞之力,使得时光在短短的时间里停留,这才能破解那速度几乎到了极致的白虹!
那么,这些无孔不入的、迅捷无比的月色之刃,叶限又何能抵挡?
他可以抵挡!
就在穆星河变招的时刻,却同有一轮月升起。
月是残月。残月出现的时候就已经破开,有赤色星辰点缀碎月凝成的盾上。
月色凝成的利刃势若流星,仿佛要突破一切般,急骤刺向前方!
然而它们都消失了。
消失在残月赤星之中。
这便是……叶限的法宝,缺月赤星盾!
“我知道,你也曾是被选中的人,”破碎的月光之中,叶限抬起嘴角,看着面前全神防备的人,“可是,选择我,就证明了你的失败。”
穆星河却是微微扬起下巴,眯起眼来:“我不在乎。”
他的折扇扬起,四道旋风便从四面往中间吹来,风卷起地面的砂石,卷起树上的枝叶,越发浊重,甚至带着重重的风啸!
叶限神色渐渐沉肃下来。
出手如此之快,术法有如此之威,这个手下败将的实力显然比上次相见的时候提高不止一点!
但……他依然不在乎。
叶限手上却出现了一个青碧玉瓶,蒙蒙烟雨降下,他站在烟雨之中,对穆星河的四道旋风视而不见。
风来了。
风声止息了。
那些风一进入雾雨的范围之中,便好似有什么看不见的引力一般,将它们吸入青碧玉瓶中,而后便是龙吟虎啸之声,四只凶兽竟从小小玉瓶跳出来,身形越涨越大,几有半人之高,以悍烈的姿态,向穆星河扑去!
这是叶限的法宝之一、雾雨四凶瓶!
这是一个攻守兼备的法宝。
以雾雨为形,抵挡心魂,驱除万法;收真气入瓶,饲瓶中凶兽,撕裂敌手。
这就是叶限的法宝,且不是全部。他术法不错,法宝更好,只要知道什么时候运用,就能发挥出超越自身境界的实力,那些是世上罕见的宝物,也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机缘。
他的机缘其实很不错,在一次被师门众人排挤而摔落山崖后,有一道声音便在他脑海响起,那是一个困锁在此处的前辈,带着超越当世的才识,指点他的前路。
而那个老爷爷非但才识过人,还有可怕的法力,能虚空中将玉诀、法宝传递给他,令他拥有了斩月碎星诀,令他能炼制出北斗白虹令而号令逐日楼,令他得到了雾雨四凶瓶、照心九阳灯、缺月赤星盾、青竹隐雷笛……这般单只一个就可以盖压众人的法宝。
他改变了命运。
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遭前辈不喜的渺小之人,他如今可以站立在高处,俯视着那些人,并且捻灭一切意图阻挠他的前路的人,就比如……这个手下败将。
他不在乎这个对手,却怕耽搁时间引来真正的强者,应验那个可怕的预言。
他必须速战速决!
叶限手中真气急转,雾雨四散,金灯照亮前路,缺月赤星环绕,竹笛横吹,雷光四起!
穆星河原本就被四个凶兽逼得进退唯谷,如今迎来满面雷光,面容更为沉肃。
他手上两个看家法宝都激发过,似乎对如今的情景没有太大帮助,而他手上虽然还有一些其它法宝法器,譬如可以令周边陷入梦境之中的还梦之香,比如照亮心境的佛门金灯……但似乎都无法破解此刻的危局!
星辰再度亮起,而那种束缚感重新笼罩在穆星河的周围!
这般危机时刻,穆星河却微微闭上眼睛,星图在他的真气世界里徐徐展开,北斗七星显现在他的星图之中,如同锁链牢牢将他束缚在中心。
雷光已至!
穆星河猛然睁开眼睛,法诀诵起,法印结成,地面忽然化成一片沼泽!
雷光向他涌来,然而一进入沼泽的领域,就散碎成无数的光点,像星辰,也像细雪,纷纷而下,融入沼泽之中,变成了聚满星辰的湖泊。
穆星河站在这一片星辰沼泽之中,微光映照着他的脸,他忽地微微一笑,是许久在他面前没见过的锐气。
“——嘿,所谓‘雾雨’的原理不过这样。”他望着叶限笑,眼眸分外明亮。
“你的悟性,的确过人,”叶限紧紧抿着唇,而后缓缓抬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可惜,那又如何?”
不会再被气运眷顾的人,不会再有未来和成就!
“你也只能如此了。”叶限抬眼看他,手中真气急骤流动,四面的灵气好似也被他吸引,法宝在他四周镇压着,放出骇人的威压。
白虹贯穿北斗七星,带着星辰之力,气势更盛,骤然逼向穆星河!
穆星河故技重施,凝聚沼泽之力,然而白虹却是一举击溃了他的防御!
那真气……过于充沛,又经过了北斗白虹令这样可作为镇派之宝的法宝的周转,力量更甚!
是,叶限的确有许多出色的法宝,但他本身的术法修为若只是寻常,那也驱使不出那么恐怖的力量!
穆星河不及细思,白虹已刺穿他的心肺!
穆星河被冲击着摔倒复又弹起,在震荡之中,他只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被冲得支离破碎,喉间一痒,止不住就要咳嗽起来,结果一动弹就觉得自己心肺一阵火辣辣地痛,一时间什么术法都难以催动。
叶限俯视着他,第二道术法已至!
那是万道天雷,直坠他身!
……原来这便是被选中者和被遗弃者的区别吗?
穆星河在灼痛之中迷迷糊糊地想。
他是被遗弃的人。他机关算尽,哪怕沈岫都被他当作棋子利用,最后却落得一场空。
他失去声名,失去朋友,遭到重伤,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败,灰溜溜回到云浮,无人来问。
在之前他的悠然恣意,他身旁的锦绣繁华,好似都是一场空。
雾雨将他的星辰沼泽吞噬殆尽,化出四只凶兽,向他扑来!
穆星河吃力地抬起头来,呼吸间好似还带着血腥气,艰涩得过分。
那不是什么区别,因为他根本不是被遗弃者。
他是自己拒绝了那所谓系统的控制,那么此后的道路,生死无悔,成败无尤。
他艰难而迅速地用手指在地面上画出一个法阵,真气震碎地面的黄土,重重风盾升起,拱卫他的身周,凶兽的利爪扑向他,竟然是被这样的风挡了下来。
穆星河缓缓地站起来。
他的动作或许十分狼狈,但却坚定得仿佛无论什么东西都不能叫他动摇。
他学过许多法阵,许多符篆,或许是因为有用,但更多是因为有趣,那些图形刻印在他的脑海中,叫他几乎可以不经思考就能够将它们组合成他想要的效果,叫他可以行云流水地勾画出它们的模样。
穆星河站在风中,那些流动的空气混杂着流动的真气,结成一道道风刃,因为这空气里的水雾和冷意,经由真气再度组合而成为冰刃,穿过风盾,刺入凶兽的胸中,冰块在那一瞬间破裂,而风在凶兽体内四散,一点点切断凶兽的真气脉络。
那些看上去不可一世的凶兽竟然是这样被细小的风刃所斩碎!
就连叶限,眼中都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
穆星河却是看着那些真气碎裂而复归瓶中,折扇一摇,那一道旋风比他的视线更快,阻断了可以化身凶兽的真气!
穆星河其实会的东西不算多,他不是沈岫和温行泽,可以剑法与术法双修,炼器炼药也不过是比一般人好一点的水平罢了,更遑论其它鬼修魔修的功法。他始终习练的都是术法,专注的也不过是术法而已。
那一道可以变幻出各种模样术法的小清风诀,将他拉入了术法的世界,叫他再也舍不得从中离去。太乙清风的飘逸,斩月碎星的玄微,每一句法诀都烙印在他的脑海里,稍微一想起就好似有风萦怀、月满袖袂。
他去过很多世界。术法被封印的,术法被私藏的,术法无可避免走向衰败的,术法灿烂而百发齐放的……他受过限制,也竭力获取过解放,看过被压制下倔强而生的花朵,看过浅薄的理解是如何带人走向末路,他分明是过路人,眼神却不由被术法所吸引。
他从未放弃过他在这条道路上的开拓,从小小的小清风诀,到而今这些可以瞬息之间变幻姿态的术法。
那是属于他的东西,跳脱樊笼之外,超越修为与力量的定式,只看真气的操纵和对术法本质的理解,是他多年以来的热爱,也是他从未停息的求索。
——是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是他的一部分。
无人可以抢夺、无人可以抹去!
攻势接连被化解,叶限深吸一口气,冷声道:“……不错,你被选上的确有过人之处,你勉强可称是我的对手。”
穆星河气息凌乱,此刻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说错了,”他注视着自己的对手,那个意气风发张扬到嚣张的少年,恰如过往的他,也恰如在心底从未消失的嚣张少年,“我和你从来不是什么‘被选择者’之间的战斗,我是在和我自己战斗啊。”
叶限眼角微微眯起,那是一种带着几分轻蔑意味的神情,又浑不在意道:“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如今……别想挡路!”
那一刹那,忽然有大日从叶限身后升起。
大日之光照耀着叶限,他的轮廓叫他那笑容又带上了几分阴影,看着穆星河的时候又有几分阴霾。
他从未小看过穆星河。上一次战斗,穆星河以失败告终,他也能看出那是受过重伤的缘故,更何况他曾是与他一样背负天大机缘的人。
今日他见到穆星河那一刹那,想到的不是逃,而是杀。
如何快速杀死一个修为相近的人?
不过攻心为上!
那是个骄傲的人,也是个出道以来很少尝过失败的人,他想要给他一点甜头,让他挣扎,让他获得失望,最后完全陷入绝望。
耀目之光劈头盖脸砸来,如同有什么爆炸开来一般,叫穆星河短暂地不能视物,他急急运起术法,想要抵御,当他终于看到光明的时候,却感觉浑身是火辣辣的疼痛,好似浑身毛孔都被针刺住、钢钉住一般,与此同时,北斗白虹令再次激发,北斗七星化作囚笼之阵锁住本就行动困难的穆星河,而白虹贯穿了大日,那压力强于往时,直叫人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