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非洲式神去修真 下(27)
他深吸一口气,走向比试台,迎着无限的日光。
他曾经想过很多次这个神秘的严君伐是怎么样的人,但知道亲眼看到才发现自己所有的猜测都有所误差。
那是个特别耀眼的人,他的相貌大概只是寻常的英俊,但眉眼间却别有锋利而激扬的锐气,完全看不出是一个闭关多年的人。他身着两仪宫冰冷而庄重的道袍,整个人像是被切开的宝石一样,璀璨、锐利而冰冷。
他在打量别人,别人也在观察他。然而别人观察他的结果却显然不太理想,只听严君伐发出一声清晰可闻的冷笑,引得穆星河都中断了思考。
严君伐冷冷打量着他,他身量要高一些,因此这居高临下的目光分外明显。
“我听闻你与沈岫有交情。”
穆星河虽不知道此人为何如此八卦,但还是骄傲地点了点头,严君伐冷笑更甚,却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冷冷道:“我让你一招。”
有耳目灵敏的人听闻严君伐这样的话语,不由十分讶然。看过穆星河上一次出手的人会知道穆星河占据了节奏之后场面是何等难以应付,看过穆星河其它比试的人会知道他即使未得先手,其它手段也十分棘手。严君伐如此,若非是他的确十分强大,不惧任何手段,那便是他久在闭关,不闻窗外事,狂妄过头!
很快,人们知道了,严君伐是前者。
当比试开始的声音落下,严君伐身上好像有什么外壳被剥落一样,本就锋锐的气息更为汹涌,带着叫人心惊的强大压力,非但笼盖了比试台,还一点一点压向外围——!
穆星河感受到那晴朗的天空仿若片刻之间被乌云遮蔽,而后那些密密的云层渐渐压下,便连空气也变得稀薄。
穆星河暗自心惊——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压力了,这是境界的威压!能叫他感觉到这样的压力,那便说明,他离炼魂不过是一步之遥。
“严君伐此人……如果有适合的契机,他会步入炼魂期。当年你我皆是对他满怀期待,他沉寂多年闭关而出,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骆明霜轻笑一声,她看着台上的弟子,终于神色稍霁:“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是把利剑,”有宗师接口道,“可惜他受了伤。”
“但光论术法修为,穆星河依然不会是他的对手,”欧阳弘化摇了摇头,低笑道,“羽扇,你出手了?穆星河凭空多了五年的修为。这灵丹可是不好炼制……”
谢春荣闻言笑了笑,不说话,众人也当她是默认。谢春荣此人一贯护短,想叫弟子比试中不显得那么劣势而赐予灵丹,似乎也并不算很难想象。
“此子手段诡异,我是万不希望他是此届结魄期之首的,”一个老者冷哼一声,“凭借算计玩弄对手拿到胜利,若是夺下桂冠,以后的论道大会该赢来多少心术不正之徒?”
比试台离宗师席十分近,几乎每个人都能听到严君伐之前问穆星河那句话,便有好事者转头问沈岫:“临渊君觉得谁会胜出?在下觉得严君伐更有胜算,穆星河手段再多,但一者是严君伐修为高绝,一力降十会,二者严君伐也不是莽撞之人,战斗经验超出穆星河不知凡几,穆星河如今恐是要苦战。”
“是苦战,”沈岫看着比试台,那少年迎着漫天的阳光站立着,沈岫忽地微笑了起来,“但是他会赢。”
别人疑惑地看着他,沈岫却不以为意,缓缓道:“因为我知道,这样的人,想做什么,便能做到什么。”
人们并不知道临渊君为何会说这样的话,但是却能感觉到原来那个临渊君与云浮一名很邪性的弟子过从甚密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穆星河手上拿着符纸。严君伐让他一手,他不会推辞,符纸出手,燃烧落地,青烟之后,式神显形。
这些式神他大多以前用过,比如姑获鸟,比如追月神,比如丑时之女。
但也同样有两个第一次召唤出来的新面孔,两个皆是样貌出众的青年,一个带着眼镜、手持长卷,俊秀而又温和,一个却是盘坐于棋盘之畔,虚悬于空,气息清冷,容颜英俊。
这两个式神,一个名为书翁,一个名为弈。
穆星河不知道严君伐所说让他一招是多少个行动回合,他不想浪费一秒时间,心念微动,丑时之女登时便扭动着身躯,往严君伐身上连接草人,而后书翁展开长卷,执笔虚写,数只飞鸟从卷上飞出,化作乌金牢锁,萦绕在严君伐的周围。
这是两个强势的增加伤害的式神,丑时之女的草人非但可以降低对手的防御,在使用群体攻击式神的时候,群体攻击对草人造成的伤害同样可以转移到对手的身上,那相当是对对手造成了双倍伤害。而书翁则是使用技能便开始为对手记录对手所受伤害,而当书翁的下一个行动回合开始,对手受到的伤害的90%会再度降临对手身上。
穆星河同时使用这两个式神,还使出了同属于针女输出的弈和姑获鸟,意图就是快速对对方造成巨额伤害,重创对手!
只见弈抬起手来,九连棋子从天而降,气势汹汹地落到草人与严君伐身上!
棋子带着万钧之势,如同冰雹纷纷而落——
姑获鸟手持伞剑,疾风一般奔出,一时间不见她的身影,只能听到剑锋划动所带动的风声,和一抹冰冷的红色剑锋残影。
但就在这样汹涌的攻势下,那草人与严君伐依然屹立如故!
“还好没用鬼使黑……”穆星河自言自语道,他未及细想,新招又出,他心念一动,将手一挥,姑获鸟仿佛意会,再度飞出!
无尽剑锋切碎凝固的空气落下,冰冷的剑气带着锋锐的杀伐之意,仿若无物可阻、无物不破!
这是一把曾重伤强敌、斩杀敌首的伞剑!
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剑影伴随着一阵破碎之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姑获鸟的剑锋中撕裂,炸开了无数尘埃!
当姑获鸟的伞剑回到她的腰间,那些尘埃也纷纷落定。
只见尘埃之中,严君伐就好似比试开始前那样站着,竟然是毫发无损的样子!他拂拭着自己的衣角,瞥了穆星河一眼,竟是淡淡地笑了:“本事不过如此?”
“什么话,”穆星河的接连两波强力攻势没有打倒严君伐,他面上却没什么慌乱之色,面对严君伐的嘲讽,反是笑了,“我把你护身法宝打碎,这也叫‘不过如此’吗?”
“哼……”严君伐神情冷淡,一副不愿同他多作解释的样子,“那也仅止于此。”
他话音落下,法诀结出,无尽热意从地面上涌来,那黑沉沉的比试台竟然被这些热意所撕裂,刺眼的光芒伴随着灼热的真气汹涌而出!
穆星河察觉到此等威势必定蕴含不凡的力量,身化清风,躲避光芒的中心,然而式神们却反应不如穆星河灵敏,顷刻之间被那些灼然之光吞噬殆尽!
穆星河自身也没有完全躲避住,一道光芒射入他身体之中,他的真气仿佛被融掉了一部分,血脉奔涌,真气断裂。
穆星河后退一步,稳住身形,然而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那些式神与他的联系渐渐稀薄,支撑式神存在的真气被那道道光芒所吞噬,再无逆转之机。
式神牺牲了便是牺牲了,在一个持续战斗的状态中,他无法召唤第二次!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不太话唠,感觉不像我了
第185章 小沈岫
观战的人们即使知道严君伐实力强劲, 穆星河同他差距巨大, 却也怎么都没有办法想到, 他们如此忌惮的符纸化妖之术、如此忌惮的妖物阵型竟然在严君伐手下过不了一招!
这便是顶级强者的力量吗?
废了穆星河的符纸化妖之术就相当卸除了他的左膀右臂,战局在此基本已成定局!
“严君伐闭关出来,一出手就威力不凡!”
“——不知道穆星河还有没有小聪明没有使出来?”
严君伐的威压显现, 人群之中炸开了窝,他们自然是更看好严君伐、也更期待严君伐取得胜利的,毕竟严君伐算是前辈, 还是一个正经的、正常的道修,比起那一昧取巧、算计甚深的穆星河来,更值得人尊重一些。
但即便是他们因为上一场比试而对穆星河畏惧、不齿,心中却有一些很奇怪的感觉, 他们似乎也没有那么想看穆星河输, 穆星河给了他们很多惊喜和惊吓,如今面对这般强敌,他们竟然有点希望穆星河还能翻盘。
但穆星河从来不会让式神白白牺牲。当他感觉到书翁的气息殆尽的时候,严君伐闷哼了一声,显是遭遇了某种未曾预料到的打击。
穆星河缓缓站定,抬手抹去嘴角因为气血翻涌而渗出的血迹, 方才两波强攻只是摧毁了严君伐的某样护体之物, 但如今……书翁死去,记录伤害生效, 严君伐将在毫无防护的情况下再次承受这样的攻击!
他看着面色一瞬间显得苍白的严君伐,笑了, 迎着微风,眼眸明亮:“这才是我全部的……第一回合。”
这个结果,他已经满意了。
他拭去嘴角的血迹,他分明应该露出几分狼狈之态,可他那双带着染血战意的眼眸,却叫他显得如此嚣张又如此耀眼。
“穆星河本不该只有这样的选择,”忽然有宗师轻轻叹了一声,“他的妖物,囊括保护、控制、治疗、驱散、诅咒等各种能力,若想对付严君伐,应当还有许多可用的组合,如今这样的阵容,不像他的作风。”
有人听了,若有所思道:“我如今唯一能想到这种阵型的好处只有一个。”他迎着旁人的目光,笑了笑:“——快速将严君伐的实力拉到和他相近的地步。”
诸人想到此处,不由一惊,他们是久经战斗之人,很快就能想到此举背后的用意。
这个人的妖物能够伤到的是人的真气经脉,但严君伐修为深厚,真气底蕴在此,不可能被轻易摧毁,穆星河如此这般,是以自己的妖物牺牲为代价,削弱对方的实力。
欧阳弘化听着他们讨论,摇了摇头:“可穆星河此人分明……说好听是灵活,说不好听是奸猾,那固然有用,但收获显然匹配不上此举背后的风险,既然那样想赢,怎么今日又会做出这等自毁后路之事,让自己开场便陷入险境之中。”
“是吗?”谢春荣眯着眼看着比试台,穆星河妖物已毁,在严君伐的术法逼迫下步步后退,她却是笑了,“我觉得他的思路一直很清晰——步步为营获得胜利,在最后一战竭力而为。”
“那输了呢?”
“输了大概会很难过吧,但即使预料到结果不会让自己开心,也想要试一试,想要为微不足道的东西去证明,想要为可能无人关注的自己去努力,倾注感情和心力,这不是很好吗?这是年轻人才有的心境啊。”
欧阳弘化迟疑了片刻,叹道:“或许我已是对他有成见,如今很难认为他会有那样纯澈的心境。”
谢春荣只是笑,眉目舒展,并不分辨:“也有可能是我就是喜欢我们云浮的弟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