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非洲式神去修真 下(34)
“很好,正是此处,”墨羽君心情显然不错,他看着自己面色苍白呼吸絮乱的弟子,“还是你去。”
莫寻缓了一口气,伸手微微接触那怪石中心,但那一瞬间他便退了一步,猛然撞到身后尖锐的乱石凸起之上,一口鲜血压抑不住地喷了出来,狼狈异常。
莫寻抬手擦去鲜血,意识到自己的师尊正在看着自己,却是露出一个笑容来。他下意识舔舔那手上的鲜血,往前一步,继续观察那阵法。
阵法藏有数重机关,是防备指定之人以外来得到阵法之后所藏之物。阵法凶险异常,往往藏有许多即死陷阱,真气一个走岔,探寻阵法之人恐怕就直接身死道消。这便是墨羽君不会亲自去探寻的原因。
这是身为徒弟的义务。
莫寻解开这个阵法险之又险,甚至用了两样法宝作为替身为他承担伤害,但好在他终究是不辱使命,符篆文字纷纷落下,阵法之后呈现出一个混混沌沌的洞穴来,有浓郁的魔气隐藏其中,叫人心惊肉跳,又心往神驰。
但莫寻终究没有放下心来。这是魔宗之中很常见的屏障,必须以强大力量为祭,才能打开这个屏障,取走屏障之后的物品。
可他几乎精疲力尽,再要献祭,只能献祭他的生命了。
他这条命的确很有理由被献祭——他在论道大会上没有表现出师尊所期待的模样,合该去死。
他知道按规矩他早就可以去死,但没有人喜欢去死。
他并没有回头看墨羽君,他的师尊总是从容慵懒,向来厌恶他人惊慌的模样。莫寻只能尽力姿态好看。
但终于——那道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比往日更显动人:“朱槿,这回你去,以你的妖力为引线,打开这个屏障。”
莫寻退开一步,看着朱槿走过来。这个女孩子走路几乎没有声音,做任何事也没有半点表情。与其说她是个妖力凝聚催生的大妖,更像一个傀儡娃娃。
朱槿抬起手来,她的红袖如血,即使手抬起来,依然垂落在地上,如同一片小小的血泊。
朱槿微微回头,她歪着头看着墨羽君,莫寻下意识感觉不好,然而此刻却已来之不及——
那些小小的血泊之上开始生出了许许多多的荆棘,许许多多的繁花,妖气带着血腥气在蔓延着,而莫寻只是目光稍一转移,那无数的荆棘都一齐缠向了墨羽君!
墨羽君动作都不曾动作,只是轻蔑一笑:“……不听话了吗?”
墨羽君信手捏了个法印,细微的黑雾精确地缠住每一道荆棘,黑雾炸开之时,那一道道荆棘也一齐裂开!
可当荆棘裂开的时候,每一个裂口都开出一个人脸一般巨大的红花,花瓣疯狂开合之间,只见有獠牙利齿隐藏在娇艳的花瓣之内,重重红花好似饿了许久的野兽,疯狂地向墨羽君扑去,似乎连他的骨头都想要咬碎!
莫寻见状不妙,下意识要去阻挡,然而朱槿的荆棘却牢牢缠住他,叫他无法动弹!
朱槿变强了。
莫寻并非没有同朱槿过过招,他熟悉朱槿的能力,但他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无法摆脱的纠缠,也是第一次看到那样凶残得叫人心惊的食人之花!
——以及这时候如此浓郁的、血腥的、连他也无法直面的混杂着种种负面感情的妖气!
那气息压得他几乎窒息,是一种接近于境界压制的力量!
莫寻还未深想她究竟隐藏力量多久,墨羽君却是已经突破重围而出!
只见黑雾崩裂,花瓣也纷纷碎裂,碎裂的红花如同红雪,纷纷坠地。荆棘繁花之中,墨羽君面色苍白,神情阴霾,英俊的面庞被划开了一道裂口,流下鲜红的血液,竟然显得分外冶丽。
墨羽君气息浮动,但显然方才那个交手中,朱槿的伤势更重。她被墨羽君一手掐住脖子抬了起来。
那个女孩双脚悬空,长长黑发落着许多破碎的花瓣,她并没有挣扎,只是微微歪着头看着墨羽君,只有那浮上一点青紫的面色才显出她如今的状态十分糟糕。
墨羽君怒极反笑,轻声道:“当日你被我收服,就该知道,你永远不会是我的对手,弱肉强食,你不能打败我,便该永远听命与我。”
朱槿怔怔看着墨羽君,那双黑漆漆的眼眸里却流动着一丝奇异的神采。
她笑了。
墨羽君手中却已经不是朱槿的脖颈,而是植物的枝干,而朱槿那一身红衣也结成了无数的红花,绽放在乱石之间——
不可能!朱槿不可能能够以替身术法挣脱开来!
除非——除非她要放弃自己的本体!
但脱离自己的本体,对一个妖灵而言,岂非等同于死?
那个女孩重新出现在他们视线之中的时候仍旧是那红衣黑发雪肤的模样,但身体已经如同泡沫一般缥缈,缓缓走在开满血色繁华的乱石中,走向那看不到底的洞穴之中。
她临死前想帮墨羽君解开屏障?怎么可能!
朱槿走入屏障之中,魔气包裹住了她,她的视野越发模糊。
她其实不太清楚她真正来到世界多久了,长久以来她都几乎没有意识,大概在这一两年之中意识才越发清晰,知道了吃饱的滋味,知道了杀人的感觉,知道了……何谓不自由。
带她来到世上的人叫谢芜村,那是个再糟糕不过的引领者,什么都没有教过她,也只会自说自话。
然而这个人终究是以他的一生叫她去感受了一种对自由的渴求,大概有些冲动,有些愚蠢,带来的结果很糟,但总是不顾一切的、死也愿意的。
生存着的时候是不自由的,那么走向生存的反面的时候,是否也能走向不自由的反面?
“我好饿呀……”
她的意识湮灭之前轻声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但是不会再有人甘愿以血肉饲养她。
当朱槿的身影彻底消失的时候,妖气冲天而出,莫寻能感受到附近海域的生物都一阵骚动,而近处,那道屏障也同时打开,莫寻可以看见那隐藏的洞穴里有一张黑气氤氲、白骨聚成的牌子,那应当正是师尊所求之物。
然而此时,洞穴更深处,却是有万分浓郁的、带着尘埃与仇怨气息的魔气海潮一般向他涌来,此刻地动山摇,他完全无法站稳,墨羽君抢前一步,拿走牌子,却被那含着无尽威压的魔气所镇压,跪倒于地,面色一片苍白。
莫寻心跳都几乎止息。
他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威压之感了,但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朱槿那将近于送死的举动——
这里隐藏的不仅仅是一个魔宗秘宝,更有可能是沉睡着一个大魔头!
朱槿以自毁带来的浓郁妖气惊醒那个沉睡的魔物,意图让魔物愤怒之下杀死他们!
近了,近了,莫寻能听闻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好像从地底踩向他的心头。
他知道他应该逃走,此时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动弹——这便是压制!
莫寻担忧地看了墨羽君一眼,他原本应当可以逃跑,但方才与朱槿纠缠,力量应当大受损伤!
然而此时墨羽君却是一把捞起他,以血结印,一个匣子模样的法宝唤出,两人被收入法宝之中,灵气却瞬间飘散到千里之外。
片刻之后,有人将那失去灵气的匣子踩得粉碎。
“可恨。聒噪的渣滓。”那个人说。
那个人缓缓转过头去,目光沉凝:“哈……讨人厌的气息。太熟悉了、太熟悉了、令人恶心。”
他缓缓走出乱石之外,走向岛上另一处有人的方向。
第190章 牵连因果
地面不断震荡, 最后慢慢平静了下来, 然而钟子津面色却越发凝重:“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有不得了的东西来了。”
纵使穆星河的感觉没有钟子津敏锐, 此刻因为那种叫人无法呼吸的威压之力,他也能明白,来者的确不善。
这并不是最糟糕的状况。
当他们感受到那一阵地动山摇和冲天妖气之后, 就已经决定离岛,然而当他们走到岸边,却发觉这个岛屿四周都被黑沉沉的雾气所笼罩, 雾气结成某种结界,但凡往外一步都会被弹回,而他们试图以术法破解的时候,术法却是悠悠地穿过了结界, 黑雾一如往常。
他们是被困在了这荒岛上, 再想不出办法,他们就要不得不去面对那个带着无边威压的可怕之物了。
穆星河感受着那股气息,这种威压之力,怎么说都是在金丹或者以上,他和温行泽不过结魄期,钟子津和那名跟随温行泽而来的两仪宫弟子只有凝脉期, 跨了两三个境界, 如何对抗那样的强者?
温行泽往前几步,抬起头来, 却见远处乱石如同灰鸦乱飞,面色煞白:“不好, 阵法被毁,此处已经再无依仗!”
他们此刻已是退也不得避也不得,穆星河寻思片刻,面上的笑意终究是慢慢散去了,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篆,递交给已经面色发白的两仪宫弟子。
“这是咫尺千里符,”他把符篆塞到少年手中,“我知道你们两仪宫势大,来的高手也不少,你身上也必然有传讯手段,我们尽量拖延时间,请你离去寻求两仪宫的支援。”
“咫尺千里符即使两仪宫高阶弟子都不多——依照这个结界的模样,有这个符篆一定能离开的,为何还要交给我?”少年虽然因为压制而万分虚弱,此刻却是犹疑了片刻。
“因为你本来跟这件事没有关系。”穆星河想也不想回道。
若是先行离去,必然是这个两仪宫少年离去,首先因为他本身不应该陷入此事之中,其次是他的修为最低,即使遇到事情也无法作出什么反应,那不如叫他直接离去,借两仪宫之势营救他们。
少年看出事态紧急,不再推辞,直接激发了符篆,身随金光,穆星河看着他的身影在符篆激发之后直接穿越了黑色障雾,瞬间离去再无阻碍,心中稍定。
温行泽看了看岛中阵势,少年离去只让他眉间的阴云稍微散去一些,眉头依然紧锁:“星河,你这种符篆应当所剩无几了。”
穆星河点点头:“就剩两张。”
温行泽面色稍缓,好似松了一口气,低声道:“那你们两个能离去也离去吧。”
穆星河猛地自己抱住自己,一脸惊恐:“这符篆好难得的,我才不要一天浪费三张!”
温行泽顿了顿,还想再劝,穆星河却是笑了,随后他拍了拍温行泽肩膀,说道:“我把那道符篆给那孩子就是因为有自信我们能拖延时间,等到有人来营救我们——我的能力还是比较有用的,不需要赶我走。”
穆星河已经把空白的符纸捏在手上了,然而此刻钟子津却是往前一步,挡住了他,他方才一直没有说话,如今他的利剑已经出鞘,护在穆星河和温行泽面前。
“有人……来了。”
穆星河悚然一惊,他一直叫清风诀环绕在这一带,对真气的感觉万分敏锐,却几乎没有半点感觉!
伴随着钟子津的话语,一道人影从空气中缓缓透过来,那是个如同一个竹竿一样瘦弱的男人,披着一身黑袍,上半张脸被兜帽的阴影遮盖住,剩下的半张脸如同漆了白浆,是不正常的死白,他就出现在钟子津面前,微微低下头来,笑容出现在他脸上如同一张白纸被从中间撕开:“感觉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