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将军是位俏狼妻(15)
那孩子,和他长得未免也太像了吧。白祁目光灼灼地看着满眼哀戚的南行,突然伸手,掐住了南行那细瘦的脖颈。
“你是谁?”这人身上,没有仙妖的气息,更不是凡人,这四方林,他都不能久留,可这面前这男子和幼子,却像是在这里生活了许久的模样。
南行在他握上他的脖颈的那一刻,已经泪流满面。
我在这四方林里等了许久,等到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谁,终于等到了你。白祁,一千年前我错了,而今,你还能原谅我吗?不,是你还有想起我的那一天吗?想着白祁被自己逼着喝下散尘的模样,自己如今,不过是自做自受。
久别重逢,不过是物事皆非,往事如烟罢了。
“南行。”南行噙着泪,看着他,“我叫南行。”
思齐在哭,因为他的爹亲被面前这个好看的男人掐住了。他伸着小肉手打白祁的手,哭着叫放开,打完还咬。
白祁抿着唇看了这父子俩一会,又和面前一个面容受损的男子对视了一会儿,松开了手,却直接把孩子从男子怀里夺过。南行睁大了双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白祁一个手刀砍在后颈,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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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十九才出妖界,就摔倒在地,这里是玉氏王朝皇城外的一处森林,肚腹传来的如穿肠裂骨的痛处,牵扯着白祁在胸口留下的伤,一向能忍的他,都禁不住闷哼出声。
“痛……”他趴在地上,一只手死死地扣紧腹部,另一只手抓进土地里,泥石翻起,手指出血。
“啊……”白十九痛得喊出了声,他抱着自己的肚子,就这样在满是荆棘碎石的地上打滚,脸上划下血印子,头撞在石头上都毫不自知。
太疼了。他痛得全身都是冷汗,面色白得吓人,嘴唇都咬得鲜血淋漓。意识模糊,鸦色的长睫上滴落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珠。
“仙君……元郎……小九儿……痛啊……”白十九蜷缩着身子,颤抖着出声。
痛到白十九直接就那样用头去撞地,撞到鲜血飞溅他都还没有晕过去。最后白十九只能气息微弱地躺在地上小声地呜咽,还没缓过来,下一刻他就惨叫着仰起了头,双眼通红,面孔扭曲,脖颈和手的青筋暴起。
一口鲜血吐出,白十九才晕死在地上。
一头长发濡湿凌乱地贴在惨白的脸上,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黑衣破烂处露出的肌理上也全是血痕。
特别是那一双手,从手背到手指,没一块好地。
天下起了春雨,料峭春寒裹挟而来,一点一点地打在白十九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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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停下了脚步,眼皮一挑,面色发白,心脏猛地一缩。
撑着伞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一紧。白十九离开已经十日了,对外说的是,都是白十九生了病,老皇帝虽不信,但手伸不进丞相府里,也只得不断送药送人来打探。
可现在与他同撑一把伞穿着淡紫锦袍的男子,却不知是哪一方的人,只是很明确的一点,被奉为天师的凤倾,很得圣心。
二人尚未走出院子,察觉到元嘉的情绪不对,凤倾侧了侧头,就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轻声地问:“相爷,这是怎么了。”
雨还在下着,都下了有两三个时辰了。雨顺着油纸伞滴落在院落里的青石板上,不断盛放着水花。
元嘉刚想开口说话,门就被撞开了,一道黑影滚了进来。四方暗卫马上出动把二人围着时,那全身是伤狼狈不堪的人捂着肚子仰起了头,是白十九。
元嘉猛地睁大了眼睛。
白十九身下的雨水,都是淡淡地粉色。他还没来得及开心到家了,就看见二人共撑一把伞的场景。
雨水模糊了视线,多么般配啊。仙界如此,到了人界依旧如此,他拿什么去争?那人是高高在上的凤凰,自己只不过,是一介小小的狼妖。
内心一片苍凉,嘴角慢慢流下了血线,雨水一过,就只剩下淡淡的粉。他已经看不清元嘉脸上的表情,身上最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再次倒在雨中。
真冷,这雨。
第十八章 非人(精修)
海棠去了东院把府上的大夫给接到疏雨居,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甚至还炸了了阵阵春雷。
院子角才开不久的梨花,残落在地,溅上泥。
外面电闪雷鸣,卧房内即使点着蜡烛和油灯也很灰暗,烛焰跳动着。元嘉不顾刚刚自己抱起白十九时湿透的衣衫,派人把凤倾送回皇宫后,叫海棠去请大夫,自己则把三个侍女赶了出去,沉着脸自己亲手为白十九换衣。
身上的伤口不计其数,特别是那些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是猛兽的抓痕和啄咬,元嘉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在热水里打湿了帕子拧干后轻轻为白十九擦拭着。即使眉角紧锁,痛得全身微微颤抖,白十九都只是紧咬着唇安静地躺着,承受着。
元嘉头脑第一次有些乱,白十九身上的伤着实可怖而又吓人,这不是与人斗,而是猛兽所伤。他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白十九为何要去这样做,他心在跳动着,头有些突突地疼,常年云淡风轻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轻轻盖上锦被,元嘉按住了额角,海棠就请了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大夫过来了。
老大夫没来得及行礼,就被元嘉拉来过来查看,海棠守在一旁。
白十九额头上磕得沁出了血,脸上也有着石头和荆棘的伤痕,更别提了已经血肉模糊的唇瓣了。
掀开被子,青年漂亮健美的上半身更是惨不忍睹,飞禽类的爪痕留下了太多。但最恐怖的,还是胸膛上的伤,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再往下,腿上也有几处伤痕。但最痛的好像并不是这些,因为白十九的一只手始终捂着腹部。
“相爷,夫人身上的这些,大多应该是鹰一类留下的,不过,这么大的鹰,估计快成精了。”老大夫的表情很凝重,“胸前的伤,应该是狼之类。”
“您给他看看,他肚子好像比那些伤还疼。”元嘉轻轻地捏住白十九的下巴,让他不得不张开嘴,然后伸手给他咬住,几乎一瞬,白十九就给他咬出了鲜血,昏迷着都能疼成这样,那要是醒了呢?
老大夫看了看肚腹,苍老的手轻轻按压了一下,白十九就立刻痛哼出声。
老大夫忙坐下,号起了脉。
大夫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奇怪,甚至有些惊恐,两只手都反复把了几次脉以后,老大夫瘫坐在地,冷汗直流,表情上全是惊恐。
元嘉冷冷地看向他。
老大夫咽了咽口水,挪动着身体离床前远了些,才抖着声调开口,“相爷,老夫行医大半辈子,可从来没见过哪一个活人有这种脉象啊。”
“你这庸医,你想说夫人不是人?”海棠气急,踹了他一脚。
老大夫痛得一抽,被人怀疑医术,他连害怕都顾不上,强调着说:“相爷,夫人要么是得了什么惊世绝症,要么,就不是人!”
元嘉表情波动了一下,但还算平静,他阖上眼帘,外面雷声阵阵。
“你确定你没有诊错?”
“应……应当是不会错的。”老大夫抹了抹冷汗。
“留下包扎的伤口的药,海棠这就送您回您的房间,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该说,还望老先生明白。”
“哎。”抖着手把药处理伤口的用品取出,老大夫忙不迭地往外走,海棠和元嘉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就随着老大夫离开。
元嘉回过神来看着白十九,非人或者患了什么惊世杂症?
倒希望你是那传说中的妖,其实这样一来,你的一身怪力,纯白的性子倒有些说得通了。元嘉觉得自己很平静,就好像他本该就知道这事一样。他不知道为什么,以他生来多疑冷淡的性子,他居然一再对白十九心软,而且是发自心底的,就想去相信白十九。
想到这,元嘉都有些佩服自己的接受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