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皇帝亲自查问,可能都不会责罚贺琮。
谁知祁宴抓住不放,非要治他的罪。
贺琮他爹不知道儿子是哪里得罪了他,备下厚礼,叫贺琮亲自登门去送。
贺琮百般不愿,到底还是去了。
他不是去说情,而是去吵架的。
见到祁宴第一句话,贺琮就问:
“夏薰死了,你高兴了吧?”
祁宴僵在当场,良久没有说话。
贺琮哈哈大笑,把他爹准备的礼物重重一扔。
“东西给你!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可是你给我听好!就是你把我的头砍下来,夏薰也活不过来了!”
他满怀怨恨,恶毒咒骂:
“你永远都要记得,夏薰是被你害死的!等你也到了地下,阎王爷必定叫你偿命!”
抛下几句恶言恶语,贺琮只觉得浑身松快,大笑着离开了祁府。
他以为这次彻底把祁宴得罪了,肯定没有好下场。
谁知那天以后,祁宴称病告假数日,再出府办公,仿佛把贺琮犯的错全然忘了,再也没有提起过。
贺琮想不出所以然,也不领祁宴的情。
祁宴也是同样。
尽管此次放过了贺琮,此后几年间,但凡见他,从没给过他好脸色。
贺琮不怕和祁宴起争执,他半点不惧他。
今夜不同以往。
贺琮看清门外的阵仗,才明白,祁宴这回是来真的。
祁宴高高坐在马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他身后站着几十名侍卫,见贺琮出来,高举火把,齐刷刷盯着他。
贺琮站定,抽出佩剑,将剑鞘扔至祁宴马下:
“中书大人如此大动干戈,是要带人冲进我府中,杀光我一家老小吗?!”
祁宴若无其事,看着自己的手指,淡然道:
“贺大人误会了,我只是偶然经过,只要你把夏薰还给我,我立刻带人离开。”
贺琮本能想问,夏薰不见了?
话到嘴边,又憋回去。
他冷笑一声,反问祁宴:
“祁大人,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当初是你亲手把夏薰害死,现在又要千方百计把他留在身边!你到底有什么癖好?还是你对他余恨未消,后悔当初放了他一条生路,要把他抓回来亲手杀死??”
祁宴心不在焉,轻飘飘地说:
“我没有心思和你开玩笑,好了,把夏薰还给我,时辰已晚,他该回去休息了。”
贺琮紧盯着他。
祁宴看似完美无缺,贺琮却看穿了他的假象。
他克己慎行,极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他越生气,就表现得越平静。
此时,他下颚紧绷,脖子上青筋暴起。
贺琮瞧得出来,祁宴正处于极度的紧张与愠怒之中,他哑然失笑。
他不介意在这股滔天暗涌上,再添一把火。
他朗声对祁宴说:
“你来晚了!这个时辰,夏薰早就出城了!”
祁宴一顿,翻身下马,缓步向他走去。
他一阶一阶,迎着贺琮充满敌意的目光,踏上贺府门前的阶梯。
下人们赶忙冲过来,他们不敢去拦祁宴,就挡在贺琮身前。
贺琮喝令:“都给我让开!”
又对祁宴怒斥:“装什么装?有能耐你一刀捅了我!”
祁宴不理不睬,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眼底是燃烧的怒火:
“告诉我,夏薰去哪里了?”
贺府的下人被他冷冽的气场吓住,僵在原地,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贺琮无所畏惧,嗤笑道:
“天地辽阔,他哪里都可以去,你再也找不到他,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他。”
祁宴霍然出剑,锋锐剑身直指贺琮咽喉。
贺家下人慌成一团,扑通跪了一地,不停向祁宴讨饶。
贺琮瞪着祁宴,不闪不避:
“祁大人,你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杀害朝廷命官吗?”
祁宴冷然道:
“别以为我不敢,我也不是没杀过,夏弘熙的头,就是我亲手砍下来的。”
贺琮笑出了声:
“那你就动手吧,可你要明白,如果我也死在你手里,夏薰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祁宴身形一滞,剑尖朝前探了一寸,抵在贺琮胸口。
下人的哀求声不断。
贺琮嘲笑道:
“我说错了,夏薰本来就不会原谅你,就算你杀了我,也无非是让他更恨你一些。来吧,想必你也不在乎。”
说完,他挑衅地闭上眼睛,让祁宴尽管动手。
祁宴咬着牙,死死握着剑柄,剑身埋进贺琮胸前近一寸,割开了他的衣服,在他的皮肤上留下血痕。
祁宴只要稍稍一用力,佩剑就能长驱直入,直直刺入贺琮的胸膛。
剑拔弩张之际,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祁回的身影出现在夜色中。
“大人!”他飞速下马,冲到祁宴身旁,“找到玉珠了!”
祁宴立时收剑,焦急追问:
“找到玉珠了?夏薰呢??”
祁回惴惴不安,慌慌张张地说:
“没有找到夏公子,而且……而且,发现玉珠时,它已经死了!”
几个时辰前。
夏薰带着玉珠,回到自己的家。
夏府的破败,在他意料之中。
整座府邸快要沦为废墟,他已无从分辨,每一间院落,原先都是谁在居住。
湖水早就干了,种植的睡莲尽数枯死,干枯的叶片碎成粉末,被风一吹,从湖底打着旋飞出来。
他抬起胳膊,阻挡迎面而来的飞尘。
玉珠被眼前景象吓到,茫然愣在原地,鼻子不停抽动,似乎在寻找线索,把这里和它记忆中的家,重叠在一起。
夏薰抱起它,慢慢往前走,绕过东倒西歪的廊柱,穿行在断井颓垣之中。
房屋年久失修,木质窗框破烂成蜂窝状,院门上的匾额掉落在地,字迹被风吹散。
许多小路都走不通了,夏薰围着干涸的湖边绕了一圈,不知不觉走到正房附近。
房子的主梁从中断裂,锯齿状的木茬暴露在外。
夏薰的嫡母就是在这根梁上吊死的,白绫是皇帝御赐,特意从宫里送出来,由祁宴亲自交到她手里。
夏薰借着月光,朝屋内看了一眼,没有走进去。
绕过正房一直往北,离正门最远的院落,就是夏薰原先居住的地方。
玉珠比他先认出来。
离那座小院还有数十丈远,它就激动得不得了,拼命用爪子蹬夏薰,要从他怀里下来。
夏薰把它放到地上,它迈开四条腿,不偏不倚往院子里走。
这是夏薰与它重逢后,它走得最欢快的一次。
它全然忘了身体上的疼痛,将日益衰老的心肺和不堪重负的关节,全都抛诸脑后。
它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第一次从夏薰二哥那里逃出来,带着满腔希望,跑到这间小院子,寻找能庇护它的主人。
它昂首挺胸,阔步走进去,夏薰跟在它身后,姗姗来迟。
院子里的二层小楼,和夏府其他残毁的楼宇没有任何区别,不比它们更破败,也没有比它们更鲜亮些。
夏薰站在月形院门下,远远望着前方。
过去的种种回忆,他竟一点都想不起来。
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玉珠身上,他预料到了什么,尽力让自己做好准备。
玉珠终于回到魂牵梦萦之地,它放缓脚步,东嗅西闻。
这里的一切都让它倍感亲切。
它不介意这里有多破旧,这块小院对它来说,意味着最欢乐的时光。
有两个人对它很好,给它吃好吃的东西,每天都陪它玩。
就算它干了错事,也不会遭到惩罚,甚至连责备都不会有。
它记得它弄坏过很多东西,最多就是被骂一句“小坏蛋”。
它过得很开心,成日里不是在草丛间翻滚,就是去湖边吓水里的锦鲤。
它以为这种日子会长长久久地过下去,直到那个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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