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明世一出现在院门前,狼孩和狼群就看了过来,它们已经对衡明世很熟悉了,所以只是看了衡明世一眼,就扭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只有狼孩爬了过来,绕着衡明世嗅了一圈。
衡明世蹲下来碰了碰狼孩的肩膀,算是和他打招唿。
狼群的反应让封启意识到有人来了,抬头看了过来,见是衡明世,下意识要起身行礼,却听衡明世问道:“将军在想什么呢?”
封启:“回皇上,末将只是有些感慨,微不足道。”
衡明世:“可是朕想听,说来听听。”话落,衡明世又补充道:“出来说吧,别打扰了小狼崽子。”
两人离开了那间小院,顺着小路一直走着。
封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而衡明世也仿佛忘记了自己方才叫他出来说些什么似的,没有再问。
两人就这么并肩走了一路,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沉默。
直到走到了小路的尽头,面前就是高高的城墙,城墙上插着的旗子随风而动,看着旗子尖飘动的方向,能辩出这会儿的风向。
衡明世:“围墙保护着人的同时,也将人禁锢在此,最可怕的是,圈地自适,画地为牢,渐渐地成了习惯,成了共识,成了一辈子的追求和享受。”
衡明世将手按在了那粗糙的墙体上,语气淡淡道:“同样是人,有些人把自己当成了树,一辈子都扎根于一个地方,开枝散叶,圈出一片根系错综的树林,并以此为享乐,以繁茂为荣。而有些人要么主动,要么被迫成了工具,被别人一次次的拿起和放下……明明同样是人,却活得各有不同,这些都是活在荒原之地的野兽们无法理解的事情,它们天生活在自由里,当然,代价就是要依附于自然。”
“它们是自由的,是朕所向往的,但朕却不会放弃一切去融入,因为那只是向往而已,向往之所以会是向往,是因为付不起代价,或者不愿付出那样的代价。”
顿了顿,衡明世道:“不知封将军是怎么想的?”
封启:“……回皇上,末将没想过那么多,只是觉得,为狼不易,为人,更是不易。”
衡明世:“为人不易,为人皇者更是不易,仁慈柔软难以策众,独断专行有悖人心,为皇者需广知天下,可皇宫却成了囚笼壁垒。”
“历代皇者皆存雄心抱负,可大多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是朕不同,朕有朕的将军。”衡明世脸上扬起笑容,抬手轻抚着封启的脸。
封启垂眸,一手握住了衡明世的手腕,微微侧过脸,轻吻了一下衡明世的掌心:“末将定然不负皇上期许。”
衡明世眼中笑意更深,手缓缓从封启脸上抚过,落到封启的颈侧,勾住了封启的脖子,迫使对方低下头来。
“除此之外,朕还对封爱卿有其他的期许,不知道爱卿可愿奉陪?”衡明世双手勾着封启的脖子,一使劲,就跳到了封启的身上,长t牢牢地勾住了封启的腰。
封启:“……”真是要了命了!这小皇帝昨晚还叫苦叫累的,才过了多久,又不长记性了!
————
在衡明世和封启所带领的军队于边城驻扎期间,天气愈发的炎热起来,而和炎热一起到来的,还有干旱。
雨水越来越少,连着几月都不见落下几滴,田地日渐干涸,井水越发浑浊。
这场大旱不仅席卷了荒原之地,还蔓延到了垣国,让垣国百姓这一年辛苦种植的庄稼颗粒无收。
不仅如此,伴随着大旱而来的,还有蝗虫。
饥饿的蝗虫铺天盖地的飞来,远远看去,仿若沙尘风暴,带着阵阵嗡鸣声,将本就少之又少的田地粮食席卷一空,百姓苦不堪言。
食不果腹,加上赋税徭役,贪官污吏当道,很多百姓为了谋求生路,最终加入了起义军。
起义军势力渐渐扩大,让安太后没法再忽视。
但是安太后没有下令绞杀起义军,而是在想办法诏安他们,想让他们为她所用。
可惜,旱灾让数不尽的百姓沦为流民,在这样的情况下,不作为的朝廷,自然成了群起攻之的目标。
接受诏安?
简直就是笑话!
画大饼谁不会呢?
在食不果腹在灾民面前,画下的大饼明显不如一块能给到手上的硬馍馍来得实在。
而偏偏在这个时候,安太后病倒了。
近几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且都不是简单对付就能处理的小事。
外敌骚扰,内乱不休,朝堂分庭抗礼,朝下拉帮结派。
战争本来就已经消耗了垣国大量的物资国力,朝内的权势动荡也大大的消耗了安太后的心力。
纵使安太后攻于心计,却也终究抵不过岁月的磋磨。
安太后到底是老了,有心却无力。
而她所在的位置,又有那么多人在虎视眈眈着,时刻准备着扑上来抢夺分食。
按理说,安太后当权这么多年,手下的势力应当也有不少。
事实上,要不是因为那些横空出世的起义军,安太后倒也不至于走到眼下这步田地。
或者说,不会这么快。
自从起义军愈发壮大以来,安太后的手下为了和起义军对抗,消减了大量的兵力,损失了不少精兵。
这才使得她现在落到如此被动的地步。
或许,当初她就不应该那么着急的宣布衡明世驾崩,然后再扶持一个路都没能走稳的小儿上位。
死了一个傻子,又来了一个毛没都没长齐的孩子,前来上朝的大臣们看着,虽然面上不显,可心里无一不是在暗讽。
这叫他们如何不去私下勾结,另谋出路?
“…………安太后应该不是病了,而是受人所制了。”听着鹰卫传来的一个个消息,衡明世大胆猜测道:“或许,从很早之前,安太后就已经受制于人了,你还记得那封命大军撤军的懿旨吗?”
封启点头:“那确实不像是太后的旨意。”
衡明世:“当时我们猜测是懿旨被人调换,现在想来,若是安太后能控得住朝堂内外,又怎么会被人调换懿旨?想必是从那时开始,她就已经成了笼中之鸟,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手已经伸不出皇宫了。”
衡明世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串联到一起,“后来宫里传出朕驾崩的消息,那应该不是安太后的授意,因为于情于理,朕都是她的儿子,只有朕活着,她才是大垣名正言顺的太后,而要是朕死了,太后之位,可就落到了华妃的头上,而她……”
衡明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封启也能理解衡明世的言下之意。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原本衡明世的后宫没有立皇后,只有一些嫔妃,那么太后就是后宫名正言顺的主人。
可若是衡明世“驾崩”,那唯一的“皇子”就成了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而生下了这个皇子的华妃,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太后,一跃从一个嫔妃,成为高贵的太后,越过了“皇后”这个名分,直接成为了后宫的新主人。
这样的事情,安太后又怎么可能允许它发生?
安太后的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当然不可能允许华妃能有和她并驾齐驱的名分和权力。
可华妃到直到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那就只能说明一点——有人在保华妃。
那么,谁会去保她呢?
或者说,眼下谁会有那个实力和理由去保她呢?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安怀延。
这个早就和华妃暗通沟渠的男人。
“可如果真是朕猜测的这般,那安太后机关算尽,却是给安怀延做了嫁衣,那岂不是太过于可笑了?”衡明世摸着下巴。
封启犹豫着道:“皇上,末将有一个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衡明世:“说来听听。”
封启:“那安怀延,和皇上,年岁相差不大……”
衡明世:“……”岂止是年岁相差不大?安怀延年纪也就比原身大个两三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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