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启从桌案下拿出了一个木制食盒,盖子打开,里面还有热气扑上来——这是一碗青菜肉粥。
衡明世刚捧起粥,唿噜噜地喝了一口,就听到门外响起一个声音:“主人。”
衡明世一听就认出了是鹰六的声音,便道:“进来吧。”
封启微不可见地皱眉,拿起放在一侧的外袍,抖开披在衡明世的肩膀上。
衡明世顺势盘膝坐下来,捧着粥,边喝边示意鹰六有事快说。
鹰六道:“主人,那个孩子醒了,不太安分,闹的时候,被李参将发现了。”鹰六说到这,看了一眼封启:“我们就解释,是封将军带来的孩子。”
封启挑眉。小皇帝这些鹰卫,为了给小皇帝藏身份,还真是会找人顶锅啊。
心里这么想着,封启看向了衡明世:“孩子?”
衡明世面不改色,唿噜噜地喝粥:“是啊,孩子。”
封启:“哪里来的孩子?”
衡明世心里的恶劣因子再次作祟:“我生的。”
第98章 :狼孩
“我生的。”衡明世故意逗他。
谁知,封启竟是面不改色:“既然是皇上生下的孩子,那也就是末将的孩子了。”
“噗!咳咳咳!”衡明世被一口粥给呛到了。
封启抬手给衡明世拍了两下背,衡明世才缓和过来,
衡明世乜了封启一眼:“你倒是真敢说啊!怎么就是你的孩子了?你见过了?”
封启的视线缓缓地下移,落到了衡明世腹上,表情真挚:“见过,我亲眼见它们进去的。”
衡明世:“滚!”
努力把自己当做透明人的鹰六:“……”我为什么要听到这些?为什么要让我听到这些?
不过话说回来,到底还是拿着封启的名义顶的锅,所以当封启提出想要看看那突然冒出来的孩子时,衡明世也没有拒绝。
两人来到暂时拘着那狼孩的地方,却发现不止李参将,黑红白和丰山派的穆门主也在,穆门主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年,少年的眉眼和穆予白长得有些相似,表情看起来是最紧张的,正在不停地和李参将解释着什么,说得着急了,还用上了手来比划。
看到衡明世和封启过来,黑红白三人的脸色都变了一瞬,而后努力用各种方式向穆门主示意。
黑衣人咳嗽,穆予白眨眼,红衣人跺脚。
反正都是一些他们自以为很隐蔽,但是造出的响动都能被所有人看在眼里的“示意”。
穆门主立刻注意到了身后有人来,连忙看去,脸上的苦笑更大了些,他拱手道:“封将军。”
封启:“何事在此喧哗?”
穆门主:“封将军有所不知,不日前,我这不肖子出去野猎时,捡来了一个小孩,他本是好意,却不曾想,那孩子竟是被狼群养大的,不懂双脚直立,更不识人语,性子又野又蛮,活脱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崽,”说到这里,穆门主看了一眼那拘着狼孩的地方,道:“不过,既然将他捡回,那也算是一种缘分,我等也有心教化他,可谁知,就在昨夜,他趁我派弟子不备,咬伤了我派弟子,跑走了,还唤来了狼群。”
听到“唤来狼群”这四个字时,封启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他想到了昨晚他看到的那群徘徊在城下的狼群,想到了他们嘴里叼着衡明世的衣服碎步的画面。
衡明世若有所觉,扯了扯封启的衣角,自己上前一步,轻咳一声:“所以,穆门主这一次来,是想带他走,还是,想给自己门派的弟子报仇,杀了他?”
“不不不!我们不是要杀他!”那名被穆门主挡在了身后的少年连忙站了出来:“他,他是我捡到的,我,我自应当负起责任,教,教导他。”
“你闭嘴!你能负得起什么责任?你除了把他捡回来,还会做什么?一天天的干了什么正事?就会惹事!”穆门主立刻揪着少年的耳朵低声训斥。
少年疼不敢言,只能把求助地目光放到了穆予白身上。
穆予白却没敢和少年有太多对视,而是小心的看了衡明世一眼,然后去扯穆门主的袖子:“爹!在外面,还是别了吧!不好吧!”
李参将左看右看,皱眉:“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不是阿合你带回来的孩子吗?怎么突然又变成是他们捡回来的了?”
衡明世笑道:“很容易理解啊,先是他们捡到了这狼孩,然后没看住,狼孩跑了,带着一身伤逃到了边城外边。昨天边城血腥味重,又正好吹起一阵东风,狼群鼻子灵,闻着血腥味儿来了,离得近了,又听见那狼孩在嚎,狼群就跑到了城底下。”其实闻着血腥味儿来得荒原野兽并不只有狼,但是那些野兽在徘徊了之后,叼到了碎肉就离开了,可那些狼没走,因为它们还闻到了狼孩的味儿。
这荒原狼是一种群居动物,族群意识很强,报复心也很强,它们养了狼孩,就把狼孩当成了族群里的一员,它们意识到族群里的一员被人类带走了,自然是要来寻,来报复的。
李参将的目光落到了衡明世身上:“弟妹当时也在?”
若非亲眼所见,又如何能说得这么明白?
衡明世:“算是吧……把门打开。”
于是的书刚才无论穆门主怎么好说歹说,都无动于衷的那两个守门的鹰卫,非常迅速地打开了门,而那狼孩的嚎叫声也显得更加响亮起来。
被穆门主揪着耳朵的少年原本还很惊喜地想要凑过去看,却被狼孩那低吼声吓得又缩了回去,只敢抓着穆门主和穆予白的衣摆,从中间缝隙往那屋里看,小声唤了几声:“小黑!”
可惜,他的“小黑”根本没有给他面子,对着他龇牙咧嘴,发出了阵阵低吼,要不是有几个鹰卫在那拦着,只怕“小黑”都要扑出来咬他一口。
少年也被狼孩这凶狠的样子吓到,连连往穆门主和穆予白身后缩,根本不敢走近狼孩,更别提他刚才口中信誓旦旦的“负责”了。
衡明世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微微扬眉。
哦豁?有意思!
联想到昨夜在城下遇见狼孩时,狼孩脚下扎进的瓷器碎片,和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迹,衡明世难免多想。
虽然给狼孩处理伤口的是鹰卫,但是鹰卫把造成了那些伤痕的大致器具都汇报了上来,所以衡明世也是了解的。
什么鞭伤,掐伤,夹伤,钝器砸伤……总之,仔细查下来,这狼孩身上几乎没几块好肉了。
如果要解释说是以这种方式,教导狼孩,衡明世却是不可苟同的。
倒也不是衡明世同情心作祟,因为在他看来,训导和虐待,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态。
衡明世的视线在狼孩和少年之间游转了一下,才走上前。
那狼孩原本还在对穆门主一行人龇牙咧嘴,凶狠十足,双手撑地,压低前身,双足做好了随时冲扑上去的准备,却在看到衡明世走上来之后,下意识地缩手往后退了几步——他记得这个人,昨晚就是这人一声令下,那群身手可怕的人就一起上来抓他的!
若是在狼群里,这就是一只头狼。
狼群里的头狼必须是最强大的,因为狼群里随时可能有成年狼上去挑战头狼,这是一种规矩,也是一种仪式。
可以说,能成为头狼,成为族群里最强大的狼,保护整个族群,是所有成年狼的最高追求!
狼孩很清楚自己打不过这些拦在自己眼前的两脚兽,所以,那个能号令这些两脚兽的“头狼”,肯定只会比这些两脚兽更强。
狼孩在犹豫,他不敢冒然对衡明世发起攻击,但他也不会就此示弱,他一边退后,一边紧紧地盯着衡明世,寻找着衡明世的弱点,等待着最合适的猎杀时刻。
“他,他是在害怕你吗?为什么他看见你就退后了?”躲在穆门主身后的少年几次,脆生生道。
衡明世却并没有继续靠近,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狼孩的眼睛,道:“不,他在伺机攻击我,狼群崇尚力量和勇气,他被狼教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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