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母听到这话差点没站稳,她软倒在叶父怀里,“宝哥儿怎么会得天花?”
天花是令所有人都闻之色变的一种病,有一句俗话说的是,“生娃只一半,出花才算全。”这是因为天花的致死率极高,连富贵人家的孩子也不例外,一旦得了就全靠自身的免疫力,药方只是辅助。
陈大夫拧眉说:“天花的传染性极高,村子里怕是有不少没出过花的人也被传染上了。”
他说到这儿,突然转头问叶父他俩,“你们出过花吗?”
“我们都出过,当初宝哥儿还未出生的时候,村子里爆发过一次天花大疫,几乎全村人都被传染了。”叶父叹息说:“光是那次就死了许多人。”也不知道这一次情况如何。
吴大夫经过他的提醒也想起来了这件事,他说:“那次不只有你们村,连县城都全城戒严了,因为天花过于严重。”
陈大夫提笔道:“大人出花可比小孩出花严重要得多,你俩既然出过,就能好生照料宝哥儿,这样一来你们家就需要暂时封起来,要不可能会传染其他人。”
叶瑜这时突然颤了下,猛地抬起头说:“绪哥昨天晚上跟我吃了饭,他会不会被传染了?”
陈大夫和吴大夫边商量药方,边回答他道:“一会我们去看看,估计得给全村人都检查一遍。”
叶瑜此时挣扎着起身,让他娘把做好的口罩拿来,“你们最好全程佩戴口罩,要是家里还有雄黄艾叶,就拿来熏屋子。”效果如何不得而知,只是图个心理安慰罢了。
叶父将最近需要做的事写在一张纸上,然后交给陈大夫,“去寻叶先生配合你们,天花的症状辨认起来不难,只要身上长有小疙瘩就先隔离到湖边的屋子里,让出过天花的人照料他们。”
“好。”陈大夫应一声,将纸折叠好收起来。
两位大夫离开之后,叶瑜打起精神地说:“我记得咱家还有些烧刀子,可以烧开后喷洒在屋子里。”烧刀子的做法已经十分接近于蒸馏,因此酒精浓度颇高,他们喝起来固然有些不习惯,但用来喷洒消毒却是刚刚好。
这时叶母强硬地把他按到床上,“这些事不需要你费神,你现在只需要好好休息。”
叶瑜顺着她的力道躺下,再次昏昏欲睡起来。
叶父趁此时间按照叶瑜说的开始在屋子里喷洒酒液,叶母则是到外边煎药,很快整个屋子就弥漫起了酒精味和药味。
天花在潜伏期的症状就像叶瑜之前那样出现高热、头疼和呕吐。
初期会在四肢和躯干出现皮疹,也就是叶瑜现在的情况。
中期体温下降,发热的情况有所缓解,但这并不代表着转好,而是最严重的时候,水疱一旦发不出来,病人就到了危险的边缘,大多数得天花的人没能成功救回来就是因为他们没能成功出痘。
一旦出痘成功就来到了后期,这期间随着时间的流逝,水疱变为脓疱,体温再次升高,等脓疱逐渐干燥,结成厚痂的时候,脓疱周围开始产生瘙痒,而最值得注意的就是这段时间里不能上手挠,一旦挠破便会留下疤痕。
第108章 卤肉饭
叶瑜最近的消息来源就是每天给他诊脉的陈大夫, 从他那里得知,村里传染上天花的人并不算多,只有十几位, 按照出痘的顺序, 陈大夫找出了最先出天花的人, 那就是沈复的儿子沈青玉。
这时候叶瑜才恍然大悟,当初他们两家就住在同一个山洞,离得还很近,他俩免疫力都比较差, 被传染上也是件正常事。
除此以外,褚绪风倒是没事,他以前已经得过一次天花,就不会再得第二次。
等身上的温度终于降下来之后,叶瑜总算能稍微提起精神,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手臂上起的皮疹, 这是红色斑疹,现在瞧着并不狰狞,在白皙的皮肤上好像是雪上红梅一般, 但他知道等到出痘的时候, 这些斑疹就会变成脓疱, 到那时脓疱周围隆起,中心凹陷,疱液浑浊,会变得非常丑陋。
就算不说丑陋,脓疱带来的瘙痒也让人难以忍受, 叶瑜觉得自己到时真不一定能忍受得了, 他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直接用绳子把自己绑起来算了。
想到这儿叶瑜把袖子放下, 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想到了牛痘疫苗,要是能寻找到牛痘,那天花不说是能做到不药而愈,却也会大大减少死亡概率。
叶瑜记得若是人感染了牛痘病毒,只会产生轻微的不适,并不致命,并且痊愈后人体能够自主产生抗体,而牛痘病毒又跟天花病毒的抗原相同,抗体能够抵抗牛痘病毒,就也能抵抗天花病毒。
纵然现在无法制作出牛痘疫苗,却能种痘,用牛痘代替人痘致死率将大大下降,他记得如今似乎已经有了种痘的概念,
因此等陈大夫下次再来时,叶瑜就问他道:“您在京城待过,可听说过种痘之法?”
陈大夫脸上待着口罩,他声音稍有些低沉地说:“我不只听过还亲眼见过。”
他收回手后开始给叶瑜讲解,“种痘种的是人痘,有四种方法用得最多,一是痘衣法,顾名思义就是取出痘者贴身衣物给健康小儿穿上,二是痘浆法,即用针刺破出痘者疱痘,用棉花沾上后塞进被接种者的鼻孔,三是水苗法,也就是取痘痂研磨成粉末与净水混合,将新棉捏成薄片,包裹住痘痂粉末,塞进被接种者的鼻孔,四是旱苗法,与水苗法相仿,只是不混水,只需将研磨好的粉末用器具对准鼻孔吹入。”
“一和三是最常用的方法,但危险程度只比自然感染天花低上一些,因此少有人提出种痘。”
毕竟感染天花是有概率的,有些人兴许一辈子都不会出痘,许多人都抱着侥幸心理,也许他就是那个一辈子都不会出痘的人呢,反而是一旦种痘,那就是把自己的命悬在天上。
至于二和四两种方法,不用陈大夫多加介绍,叶瑜也知道它们不常用的原因,第二种需要刺破出痘者疱痘,会留下疤痕,出痘者家属自然不愿,第四种则是因为鼻腔有黏膜,容易将粉末喷出,导致种痘无效。
叶瑜想了想又问道:“除了人痘以外,可尝试过其他痘种?”
陈大夫闻言开药方的手一顿,惊愕地反问他:“除了人痘,还有何痘种?”
叶瑜这时就有话说了,他正经危坐起来,严肃地说:“既然有人痘,那说不准也会有猪痘,甚至是牛痘,种人痘危险,不代表种其他痘也危险,那不妨种其他的痘种尝试一下。”
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日后他们村的村民会越来越多,相应的各种传染病也有可能席卷而来,而这其中最值得注意的就是天花,常见且致死率极高。
陈大夫这次是真的怔住了,他连药方都不再写,嘴里喃喃道:“我怎么没想到呢,猪…猪好像不行,牛倒是可以试试。”
他凝神在那里想着事,叶瑜也没打断他,只是拿起药方看了看,上面写的药材都是最常见的,也是,就是要罕见的药材他们村里也没有。
陈大夫回过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一刻钟,连叶母都进来看了一回。
“我想得入神了,”他连忙说:“你提的牛痘倒是真的可以。”
叶瑜点点头,“您可以尝试一下,两位郝大夫在村里待的时间长,也治疗过家畜出痘的病症,您要是有空也可以去询问一下他们。”
“好。”陈大夫将他的提醒记在心里。
走之前他突然想起件事,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陶瓶,“里面装的是药膏,止痒的,等脓疱开始瘙痒的时候,在周围薄薄涂上一层即可。”
叶瑜接过瓶子,随后目送陈大夫离开,希望他能有所收获,要是没有也没关系,他可以适当提醒,牛痘比起人痘来真的是安全很多,
其实陈大夫如此激动也是有原因的,他小儿子当初就是死于天花,那时他还是太医,其实他在小儿子满三岁的时候就准备给他种痘,然而却因为妻子的阻止没能成功,结果还没过一年,京城就爆发了天花大疫,从官宦人家到平民百姓,甚至是皇室子弟都没逃过,陈大夫的小儿子身子弱,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妻子没舍得让孩子种痘,也是因为体弱染上了天花,没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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