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陛下面色不虞,板起那张美人脸,坚决地否认道:“贵国太后误会了,朕真的没有动过手。贵国陛下战场失踪一事,朕亦十分关切,只是朕确实不知他现在在何处。”
“可有传言说,那夜陛下亲自带人夜袭北卫大营大胜而归。而那一战过后暴君也跟着不见了踪影。此事证据确凿……不如陛下仔细考虑一番再答复臣?”
使臣再三恳求,而陆长平一力护短,死活都不肯承认谢玄元就在他这里。
两方唇枪舌战交锋数个回合,最终那个北卫使臣说得口干舌燥败下阵来,不得不将自己的底牌掏了出来。
他命随从展开一张半人高的地图道:
“微臣临行前太后有言,若陆陛下肯助臣寻得暴君人头运回北卫,北卫愿献边境五十城以酬陛下辛劳。”
北卫疆域辽阔,但因位置偏北,苦寒之地不适宜居住,因而与南楚接壤的几个州郡才是真正的繁华富庶之地。
如今这北卫太后为了要谢玄元的命打算一口气献出与南楚接壤的五十城,无异于将近半江山拱手让给了敌国。
陆陛下轻笑一声,仍是摇了摇头睁眼说瞎话道:“朕委实不知北卫陛下究竟在何处。”
那北卫使臣急了,忍不住问道:“陆陛下这是……嫌少?”
倒也不是嫌少……只是觉得不太值罢了。
领土疆界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一张冷冰冰的地图,却要用那小暴君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来交换。
对,还不仅是一条性命,暴君如今肚子里还揣着他们的孩子呢。
陆长平考虑的是,这南楚和北卫的江山早晚都是要传给他和暴君的孩子的。
天下一统本就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与其现在让这个毫无大局观的何太后把属于他未来孩子的天下给分割得乱糟糟的,还不如让这些人趁早死了这条心。
更何况……更何况,谢玄元在他心里珍贵得很。别说是五十城,就是拿整个天下跟他换,他也不会换!
陆陛下用他一问三不知的态度以及略带傻气的笑容,成功逼得北卫使臣无话可说。那北卫使臣见利诱不起作用,威逼又敌不过南楚,只好灰溜溜地卷起地图出了皇宫。
才刚出宫不久,他便闪身躲入一处暗巷,身边很快便聚集了十几个形如鬼魅的黑衣人。
刚从陆陛下那里吃了鳖的北卫使臣满脸不忿道:
“不出太后娘娘所料,这南楚帝果真是脑子进了水,竟冥顽不灵到如此地步。既然他如此不识抬举,我们就来探一探这南楚皇宫,看看他究竟将人藏在了何处。”
……
北卫使臣走后,陆陛下也没闲着。临近年关,从各地上的奏疏也愈发地多了起来。大到防灾抗洪和各地的年节准备,小到各地官员空泛无物的年节问候,都要他亲自批复。
一日下来,他批奏章批得眼冒金星头昏脑涨。直到翻到最后一份来自长公主府的奏表,打开一看,是昭平亲手写的简短无比的一行字:“皇兄过节记得多吃几个黑芝麻馅的浮元子。”
看到这行字,妹控陆陛下瞬间满血复活。果然,还是亲妹妹待他最好!
这浮元子也算是南楚的特产,是一种用水磨白糯米做皮,白糖黑芝麻等做馅的球状小甜品。因煮时在锅里沉浮不定,因而得名“浮元子”。
南楚风俗,过年总要吃上那么一碗,寓意着阖家团圆。
而陆长平最喜欢吃的正是这黑芝麻馅的浮元子。
巧的是,如今陆陛下的心上人,名字里竟也带了个“元”字。所以今年吃“浮元子”这话说出来,就也变得格外意味深长。
只可惜这黑芝麻馅的浮元子吃得,那个肚子里揣着崽的暴君却身娇体弱吃不得。陆长平不无遗憾地叹息一声,过年当日仍是命御膳房准备了两碗黑芝麻馅的浮元子。
他又担忧谢玄元是北方人,不习惯南楚的过节风俗,亲自和御厨一起包了许多皮薄馅大的虾仁馅饺子。
除夕当夜,阖宫宴饮结束,陆陛下送走了妹妹,立刻赶场子一般跑去御膳房用浮元子和饺子把食盒塞得满满当当。
异国他乡,又恰逢佳节,他怎么舍得让那暴君一人独守空房。
饶是陆陛下紧赶慢赶,宫宴散场就立刻换衣服准备去见暴君,等到他真正带着吃食摸到暴君寝宫门口的时候也已近子夜。
除夕佳节,南楚宫中张灯结彩,爆竹声声,远处的天空炸开一朵又一朵绚烂的烟花。可是谢玄元却因为身份特殊,居住的寝宫冷冷清清闻不到一丝过年的烟火气。
双目半盲的暴君独自一人孤零零地坐在窗前,只给到访的陆长平留下一道修长单薄的背影。
他身上穿着上次陆贵妃来探望时送的旧衣,漠然凝望着窗外,就好似院子里华光绚烂的宫灯和他没有半分关系。
好好的一个阖家团圆的盛大节日,竟硬是被他给过出了几分孤寂凄凉的味道。
陆贵妃看得心疼,忍不住紧走几步,来到谢玄元跟前道:“过几日宫外有灯市,灯市上有很多好吃的,还会有各种表演,热闹得很。到时候我带陛下出宫去玩可好?”
谢玄元原本在对着窗口发呆,听到陆贵妃的承诺有些惊讶地转过身来,薄唇轻启像是下一刻马上就会答应下来。
但很快,他那一脸期待的神情便又暗淡了下去。最终他也只是摇了摇头,冷嘲道:“你胆子倒是不小。在南楚帝的眼皮底下,竟也敢带着朕私奔?”
作者有话要说:
暴君:他这是要带朕私奔?
陆美人:我是正经人,我不是,我没有!
迟来的元宵节更新。虽然元宵节已经过了,但这章毕竟是从元宵节一直码到现在的,所以还是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评论会掉落红包。
三月开始大概会周末定时更新,平时基本不会更新,偶尔大概也会随机掉落?
第45章 偷.情
陆贵妃提议带暴君出去玩的时候其实并未考虑到出宫的艰难。毕竟他自己就是暴君口中的南楚帝,逢年过节出宫与民同乐也是常有之事。
前些年陪着他一起出去的还都是妹妹陆昭平,可昭平如今有了心上人,他这个做兄长的也就是时候把位置给让出来了。
只是暴君这边,显然要比妹妹那边更难应付……
谢玄元刚才的表情分明是心动,但很快他便将真实的情绪掩藏起来,换上了一副兴致缺缺的表情道:
“宫外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朕才懒得去。再说你一个人潜入皇宫尚且费尽心机,带着朕只怕连这宫门都出不去。若是被那南楚帝发现,怕是没什么好下场。”
陆贵妃听暴君这话里话外,分明是担忧他安危的意思,不由得心下一喜,又凑近了些追问道:“陛下不肯去,是怕臣妾遇到危险?”
小心思被人戳破,暴君的脸上露出几分嫌弃和不悦:“休要自作多情。”
陆贵妃早已熟知如何将暴君的话反着听,他一边打开食盒将浮元子和饺子摆上桌,一边解释道:
“其实离宫两三个时辰去外面逛逛并不算困难,臣妾早就想好了不被人发现的应对之法,定能万无一失。此事只看陛下愿与不愿……”
天色昏暗,屋中的烛火也并不十分明亮,在光影的映衬下暴君愈发好看。谢玄元相貌大部分随了他的异族母亲,轮廓精致,鼻梁高挺,眉眼极是出彩。
陆长平看着他,他亦偏过头来,深深看着等他下决断的陆贵妃。
时至今日,他半盲的双目依旧毫无起色。即便两个人近在咫尺,他眼中映出的也只是一道挺拔而模糊的影子。可即便如此,他却许久不愿挪开视线。
暴君盯得太过专注深情,反倒是陆贵妃先被看得心怦怦直跳。他低下头来,心不在焉地数起了碗里浮元子的个数。
良久,他才听到身侧的谢玄元轻声问道:“为了朕,真的值得冒这样的风险吗?”
陆贵妃哪里敢告诉暴君自己带人出宫根本不必冒风险。不愿再让对方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下去,他轻描淡写道:“只要陛下过得开心,这便不算是冒风险。臣妾所做的一切皆是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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