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一步地走下来,过于浓重的青梅味道将他纠缠裹死,无法逃离。
走至台下,师从烨几乎不可控地看向进士们所站之地。
李公公一路小跑至师从烨跟前,伸手搀扶他。眼瞧着他一身衮服几乎都被汗水浸湿,眼睛立刻模糊一片。
偏偏师从烨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便小心地问:“皇上,您是要找谁?还是先回禅房休息吧。奴才替您去找。”
师从烨没说话,沉默着沿着阔道离开。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阔道尽头,其他人才从地上站起。
季冠灼双膝都有些发痛,却只觉得方才不大对劲。
师从烨自高台上下来的时间,未免太长了。
他隐约想起一些非常离谱的野史。
有些野史猜测,师从烨或许是当时在战场上伤到根基。所以才会如此阴晴不定。
且师从烨在位十几年,一直未纳后宫,也有此种可能。
对此猜测,季冠灼素来是不信的。
但也不排除有另外一种可能。
那便是师从烨当时留下陈年旧伤,伤痛淤积,时时发作。
这么一想,他只觉得深深忧虑。
于是等祭天大典结束后,季冠灼偷偷去找了李公公。
李公公正准备给师从烨熬些凝心静神的药,回过神便看到出现在眼前的季冠灼,吓得魂飞魄散:“诶哟,真是吓死咱家了。探花郎,您怎么会在这里?找咱家有什么事吗?”
季冠灼小心看看左右,这才压低声音道:“皇上……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他话音刚落,李公公吓得便去捂他的嘴。
“哎哟,这话可是能说的?也就是咱家在这里,但凡换一个人,你这舌头便保不住了。”
季冠灼眨了眨眼。
李公公叹气道:“皇上只是平日喜欢事事躬亲,昨日处理政事太晚,今日才会如此。此事与您无关,您就别操这个心了。”
“当真无事?”季冠灼不信。
“当真无事,咱家还能骗您不成。”李公公搪塞道,“探花郎,此事以后可莫要再打听了。您就算入朝为官,也不过是前朝官员。皇上有无隐疾,只能算后宫之事。倘若您日后能入主后宫,再跟咱家问起,咱家一定细细跟您说清楚。”
入主后宫?
他是不太信他老祖宗会喜欢男人的。
除非师从烨就是那个独苗alpha。
季冠灼见李公公如何也不肯说,便没再多留。
唯有李公公喜滋滋地熬着药,还觉得自己聪明绝顶。
探花郎就算生得再好,也不过是个男人。
男人,又怎么能入主后宫?
晚上,季冠灼躺在床上,思索白日发生之事。
但却如何都思索不出个结果。
就在他半梦半醒之际,一个想法猛然钻进他脑海,令他直接清醒。
该不会,师从烨真的就是那个alpha吧?
又过了一会儿,季冠灼却又努力打消这个想法。
不可能。
史书上从未记载师从烨有两月发作一次的病痛。易感期虽然不如发情期难捱,但所受痛苦不可能减少。
倘若师从烨当真是那个alpha,他的易感期一定会被当做奇病。
他打算将此事记下,明日再找时间去试探李公公,紧接着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再试图想起,却发现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马什么梅来着?
算了,记不住就是不重要。
季冠灼如此安慰自己。
季冠灼洗漱干净之后,才走出禅房。
魏喑早已去斋房晃过一圈,见他醒来,急急道:“走吧,先去吃些东西,马上便要启程回去。明日休沐一天,后日便要去上早朝。”
从后日起,除非是休沐日,不然他们都要丑时起床。
季冠灼默默地在心里哀悼了一下过去摆烂的日子,和魏喑一起赶往斋房。
用过斋饭,便有宫人提醒他们赶到寺外,准备回朝。
一路走到寺外,师从烨早已坐上銮驾。
昨日衮服已换成平日上朝时所穿服装。
季冠灼有些失望地收回视线,从宫人手中接过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
刚跨上马背,身下原本性情温顺的白马却忽然长嘶一声,猛然冲出。
周围发出一阵惊呼。
季冠灼伏低身子,两条大腿紧紧夹住马背,试图阻止白马继续前行。
却不料他越是用力,白马越是疯得厉害,甚至撞开沿路来阻拦他的宫人,朝着师从烨的銮驾直冲而去!
“护驾,护驾!!!”李公公害怕得声音都尖锐不少,猛地往季冠灼那个方向扑去,想要拉住缰绳。
哪怕师从烨的确有功夫傍身,但此刻他还病着!
倘若惊马一撞,恐怕要出大问题!
季冠灼眉头紧皱,冷汗几乎打湿后背。他手上用力牵扯缰绳,将马头尽力往一旁带去。
下一刻,他却见到銮驾中的师从烨猛然而动,居然踏过车架,朝着他这个方向纵身而来。
两个人迅速滚到一起,重重摔在地上。
混乱中,浓重的香气袭来,令人目眩神迷。
天地好似安静下来,就连宫人的惊呼声,都被远远隔开。
他睁开眼,便发现自己躺在充满馨香的怀抱里。
第20章 狎弄
师从烨反应略微有些迟钝地眨眼。
方才他虽然的确踏过车架,但身体的状况还是对他有些影响。正要朝季冠灼扑过去时,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向一侧歪斜。
倘若不是季冠灼反应及时,恐怕他当真要重重摔在地上。
此刻他半靠在季冠灼怀里,一侧肩膀与略显单薄的胸口相贴,头靠在瘦削的肩膀上。
体温将木樨香气烘烤得温热,传入他的鼻尖,驱散血液中翻涌的不安和躁动。
季冠灼单膝跪地,仍抬头警觉地看向四周,防备白马再回头。
他一只手用力地托着师从烨的后背,手背上到处都是细密的血痕。
心中却也庆幸。
还好当时他看剧上头,学过几年功夫。
不然恐怕今日至少要断一条腿。
汗液流出,木樨香气越发涌动,师从烨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做何反应。
直到他感觉到,撑在背后的那只手轻轻地摩挲两下,带来一阵莫名的麻与痒。
师从烨:……
季冠灼:……
如果他说他是无意的,师从烨会相信吗?
实在是师从烨身上布料手感与他在扶京布庄中所见,都大有不同。
即便在现代,有高精机器辅助,也很难织造出如此精细的布料。
古人的智慧,往往令他这个研究者也感到叹服。
会因此而控制不住,实在太正常不过。
糟糕,走神了。
季冠灼舔了下嘴唇,缓解紧张的情绪,低头和师从烨对视。
“皇上,您现在能站起来吗?”
站在一旁的大臣已经不忍直视地闭上双眼。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
就连一向自诩“皇上最喜欢的狗奴才”的李公公,此刻也缩腰塌肩,整个人像只鹌鹑,恨不得将自己埋入地底。
师从烨用力合眼,这才道:“无事。”
说着,他便要起身,却又被季冠灼搀起。
态度恭敬拘谨,却又透着几分诡异的殷切。
就好像是在搀扶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被这种诡异想法的主导,师从烨立刻抽回手。
季冠灼眸中不由染上几分失落。
他还想借这个机会,仔细感受一下师从烨身上的布料呢。
这次他一定会加倍小心,不会碰到他老祖宗的万金之躯……
只可惜,梦想破灭了。
李公公匆忙迎上来。
他迫不及待地挤开季冠灼,用拂尘扫去师从烨衣服上沾染的灰尘,又仔仔细细打量一遍,确定师从烨没受什么伤。
“皇上,您没事吧?”说着,他还忍不住瞪一眼季冠灼。
倘若不是为了救他,师从烨又怎么会拖着病体还要于车架上辗转腾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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