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养圆一只白骨精(73)
这是探墓还是回家?
“可能班顾的墓穴把我当成了它的一部分。”陆城解释,“班顾的地宫有禁令,所入者皆归他所有。”
“……”原司在莫道上停下脚步,怀疑陆城是不是看他不顺眼,挖坑把他给埋了,有禁令还让他来墓穴,“禁令的范围?”
“已经是了。”陆城轻描淡写地回答。
“操。”原司整张脸都黑了,“你们他妈是不是嫌我不是人,搞歧视,想偷偷结果 掉我,让原伽独占身体。”有这种禁令在,班顾他妈的想他死他拿多喘一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陆城还是那处稍安勿躁的模样:“出去后让班顾的取消禁令就好。”
原司暴跳:“姓陆的,你要我帮忙,还他妈算计我。”
陆城眉毛都没动一下:“班顾很好哄,再说,他对你没什么兴趣,不会强行把你留在在地宫中。 ”
“我他妈还要谢谢他看不上我?”原司气得一张眉清目秀的脸扭曲跟放在滚桶洗衣机里滚几百遍似得。“我怎么不觉得他好说话。”那只白骨精看他,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
陆城笑了一下:“你可以帮班顾一个小忙,事后,他会同意放开禁令的。”
“……”原司懂了,“我们多年同事,你就为了一只狗算计我?”
陆城:“谈不上算计,这是有效利用条件。”班顾肯定喜欢这件事,算计半拉同事,陆城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原司血红着眼,真是老天不公,他没生下就死得透透的,不得不和孪生弟弟用同一具身体,用了就用了,相依为命的感觉还不错,偏偏他的能力活像一个奶妈,除了辅助没啥鸟用,搞死人都做不到。他有一颗当鬼王的心,结果他妈的只能招招魂,修补修补灵魂碎片,杀伤力最强一招目标单一,只能让恶灵魂飞魄散……去他妈的,姓陆的还给他挖坑,想让他没牌面地给一只狗招魂。
陆城没理会怨气四溢的原司,墓门洞开,堆积着各种陪葬品的前殿多了很多现代产物,全是班顾悄没声的放进来的,陆城甚至看到了一台曲屏显示器。
但,人面纹方鼎始终是前殿里最乱人心神的存在。陆城几乎是强迫着自己靠近方鼎,用尽了所有意志力才压下从每个毛孔透出的抗拒。
“原司。”
原司怒火未消,看陆城脸色难看,想搞事,记起原伽的叮嘱,才不甘不愿地过来绕着方鼎几周:“很普通的煮过肉的鼎,你居然会怕成这个样子?啧啧啧……”
“原司!
”陆城的目光一片冰冷。
原司没好气将一只手放在方鼎上,另一只手与陆城十指相扣。
陆城眼前一黑,天旋地转间眼前的景相顿变。他在一个四方平整的祭天台,四周密密麻麻跪着身着古装的男女老少,天空一轮腥红的太阳,他的手边的方纹鼎热气四溢,咕嗵咕嗵地煮着一锅肉,肉香弥漫,钻进每个人的鼻腔里。
这种香,令人作呕,陆城几乎要吐出来,他慢慢转过身,视线落在一个方台上,那里躺着一个人,一身华服,一只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的手臂剐净了肉,只剩下带着血丝的白骨。
陆城身形一晃,双腿发软,慢慢跪倒在地。那个人像是察觉有人在看他,慢慢转过头,一双陆城日夜相对的眼睛。
班顾。
第50章
时间像停滞了一般,每一分一秒都长得像永生,陆城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但他全身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他只能无力地跪在那,头上是一轮红色的没有热度的太阳,地上的泥土像是浸着血腥味,泥腥混着血腥,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但,这应该是他的错觉,那些人似乎小心地收集着血肉,不管是皮,还是沫,甚至一点点的碎屑都让他们投进鼎中,有人不断地添着柴火,鼎中永远焖煮着肉,四周永远跪着 人,他们手中捧着碗,眼睛里有苦痛、有乞求、有内疚、有悔恨、有贪婪、有恶意、也有泪,可他们,都想盛上一碗肉糜,吃进肚中,无人离去。
“我好疼。”
陆城心头巨痛,猛得抬起头,班顾看到了他。
“班顾……”
“我好疼。”班顾定定地看着他,他的目光似乎穿过了时空与时间,有形有质地落在他的身上,每一道目光都像锋利的刀,每一刀都割在他的心脏上。
陆城知道了什么叫心如刀割,很疼,很痛,超越人的意志。
“疼……”班顾发出细若蚊蝇的呻/吟,他抬起只剩白骨的手臂,无力地伸着手,向陆城求助。
陆城不由自主跟着伸出手,两眼因为愤怒、因为疼痛,因为怨恨渗出血,它们流过眼尾成两行血泪,一寸,一点,毫厘……陆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让自己的指尖碰到班顾的指骨顶端,潮湿、滑腻、冰冷,它的血肉刚刚被剐的干净,只剩下关节间的一点软组织。
“好疼。”班顾又是一声轻吟。
陆城咬牙猛得一个用力,将他的“手”握在掌心之中,然后痛哭出声。
班顾似乎有点不明白指尖传来的触感,茫然而诧异,他半支起身,像是要把握着自己手的人看得仔细一些。但下一秒,一对蹒跚而来的祖孙打断了他的注意力。
“神子,恕我等罪孽深重,神子……恕我……”老人跪在那用头抢地,哀哀痛哭,祈求宽恕谅解,又摁着孙儿磕头求饶。
三四岁的小童懵懂无知,学着祖父的样子跪在地上,嘴内跟着喊:“神子,恕我等罪孽深重,神子恕我。”
班顾仰着面,精致的眉目,华服铺在那,像滩开的一滩血迹,他的声音还是少年人特有的清亮,介于雌雄之间。
他,还没长大。
他,还只是一个少年。
但他说:“恕你。”
老人狂喜,连磕几个头,捡起地上的碗,跌跌撞撞膝行到人面纹方鼎前,将碗刚刚举起:“神子恕我。”
守在铜鼎前的士兵面无表情分开架着的长戈,一个祭礼官模样的长官接过碗,将一勺热腾腾的肉糜盛在碗中,老人不顾肉汤烫嘴,胡乱吹了几下,喂进孙儿嘴中,等得一在碗肉糜吃尽,老人重又举起碗,高喊:“神子已恕我。”祭礼官又盛一勺肉糜给他,老人囫囵倒进肚中,脸上压抑着狂喜。
“得救了,得救了,得救了。”老人扒开孙子的后颈,欣喜万分,老泪纵横。
祭台四周的人跟着陷入狂喜之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喜悦,纷纷伏地跪拜:“神子救我,神子救我……”
绝望像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排山倒海似得扑向祭台,昏昏沉沉的红日映着这些人的面孔,陆城一张脸一张脸地看过去,每一张都那么平凡,每一张都那么狰狞,每一张都那么不可饶恕。
“班顾……”陆城牢牢握住班顾的手,“我带你走,我……”他怔了怔,手上的触感让他觉得异常,低下头,班顾被剐得一干二净的手臂重新缓慢地生出血肉。
言语堵在陆城的嗓子眼,堵得他完全喘不上气。
祭台跪着的人越加兴奋欣然,举起手祈告:“苍天恕我,有神子在,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一个巫,或者一个医,从祭台下的台阶上慢慢走上来。
陆城手中一空,班顾重又躺在了石台,华服的一角从石台上垂落下来,被风一吹,翻起血一样的红浪。
垂老的巫帮班顾看了看伤口,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叹一口气,对旁边的祭礼官说:“今天再煮一次。 ”
血色从陆城的脸上褪去,他弯下腰,开始干呕,但什么都吐不出来,心口很痛,痛得他分不清是割伤还是灼烧。
执刀的庖静静地侯在一边,他手上的又快又利,他耐心地等着班顾的手臂长满血肉,巫将一块红布蒙在班顾的眼睛上。庖点了一下,捧着金罐银盆的女奴慌忙膝行上前,她们负责接肉和血。
压抑的呻/吟声从班顾的牙关中泄出,他忽地的转过头,被红布蒙住的双眼,定定地对着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