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冤昭雪之后(103)
他对待宿蚕声可没有丝毫留情,只是一下就阻隔了宿蚕声的呼吸,甚至想生生将他脖子扭断。
哪怕被这样对待,宿蚕声脸上也没有丝毫表情,冷漠看着他。
晋楚龄就算想立刻杀了此人,但还是溯一的承诺,没有下死手。
他越看宿蚕声越觉得恶心,狠狠甩开手,冷冷道:“三毒到底是什么东西?”
宿蚕声捂着脖颈虚弱咳了一声,才无声惨笑一声,回想起曲行的惨状,他不知怎么突然有种扭曲的快意。
“三毒是贪婪,嗔恨,愚钝。”宿蚕声道,“晋楚龄,你觉得自己会因何入魔呢?”
晋楚龄一愣,冷笑道:“我才不会像你们那种废物一样入魔。”
小毒蛇自认为三毒同他连边儿都不挨。
宿蚕声没对他这句话做出什么评价,只是抬头看了看天幕,道:“送葬阁古怪的灵器很多,重镜应该很快会寻来此处。”
晋楚龄一听,立刻站直身子理了理衣衫,仿佛要出嫁的黄花大闺女,脸上的阴鸷也消退不少。
只是他理完衣服后,才意识到溯一不会让相重镜进来寺庙中,顿时又垂头丧气地将理好的衣服拨乱了。
宿蚕声却道:“他会进来的。”
晋楚龄一听到他说话就烦,但听到关于相重镜的,勉强抠出点耐心来:“为何会这样说?”
“临江峰掌门自年少便尊崇重镜,而易掌门和溯一大师又交好。”宿蚕声道,“重镜十有**会通过易掌门进来庙中。”
这话一说出来,晋楚龄又欢天喜地重新理衣服。
只要相重镜不是他解开阵法放进来的,那和他就没关系,溯一就算怪罪也怪不到他头上。
相重镜对寺庙中的事一概不知,他熟练地掐了个障眼法决,坐在恶龙身上从悬崖上跃下,顷刻便漂浮在寺庙上空。
顾从絮在空中定住身形,相重镜从龙背上慢悠悠站起来,长发红衣胡乱飞舞,他居高临下,神色冷然看着下方似乎在交谈的两人。
他垂眸看着,勾唇笑了笑,左手五指轻轻一旋,琼廿一化为灵剑转瞬出现在他掌心。
相重镜咬破指尖,将三滴血随意一甩,准确无误地落在寺庙各个角落。
琼廿一还未啃完的半块灵石直直从灵剑上落了下去,恰好落在宿蚕声和晋楚龄的上空,穿破那禁制落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还在对峙的两人不约而同将视线落在地上那半块灵石上。
宿蚕声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去,紧接着猩红魔瞳骤然一缩。
天幕中,一张红色大网铺天盖地缓缓落下,似乎受什么牵引,不断朝三个方向一点点扯下去,强势得压迫感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伴随着龙吟雷鸣,瓢泼大雨骤然降下。
相重镜站在巨龙上,眼神冷然神色倨傲同下方两人对视,指尖最后一滴鲜血悬了许久,终于像是放缓无数倍,随着大雨轻轻滴落。
最终,那滴血落在寺庙中央。
正中阵眼。
阵法成了。
第68章 睚眦必报
从三毒秘境出来后,相重镜一直强迫自己不去回想当年之事,他将宿蚕声和晋楚龄两人的存在从自己的记忆中隐藏得严严实实,只留下彻骨的恨意。
此时,相重镜居高临下看着两人,突然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他宛如鸵鸟般将所有能干扰他做出正确判断的记忆深埋在脑海深处,可这样的行为不就说明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连心生恨意都要掩耳盗铃欺骗自己吗?
相重镜面无表情地想:“我又没有错,为何要畏手畏脚?”
就算有六十年前和这两人相处的美好记忆,那也只是前尘旧事罢了。
一瞬间,无数被强行掩埋在记忆深处的片段终于被他悉数放了出来。
相重镜宛如一个旁观者般看着六十多年前的自己,眼神像是在一个蠢货。
六十多年前还未完全融合的相敛无论做何时反应都仿佛慢上半拍,只有练剑时不假思索速度极快。
宿蚕声是性情高傲的剑修,最开始和相敛认识时根本瞧不起他,否则也不会在瞧见雪狼几乎咬断相敛的手后看也不看一眼。
相敛漠然看他,一言不发地捂着鲜血淋漓的手离开。
三日后,三门试剑会上,他一剑挑飞了天之骄子的剑,看着宿蚕声不可置信的视线,心中却没有丝毫波澜。
那时的相敛,连感情都很少,做什么都不真实。
自那之后,宿蚕声便总是缠着他比剑,哪怕三门比试已经结束,他还经常来去意宗寻他。
曲危弦自小就像是个小尾巴一样跟着相敛,一来二去,那小傻子也不知瞎了那只眼,竟然瞧上了宿蚕声。
相敛知道的时候,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一剑杀了宿蚕声。
曲危弦却眼巴巴看着他,抱着他的剑,眸中全是温柔的光芒。
“危弦喜欢。”
相敛劝解他:“他并非良人。”
曲危弦还是说:“危弦喜欢。”
相敛没办法,只好捏着鼻子看着两人定了亲。
也是因为有宿蚕声对曲危弦的照料,相敛才生起了想要彻底脱离去意宗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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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敛并不喜欢蛇,但因为孔雀摄魂,不得已服从,暗地里却盘算着将这条小蛇当成摆脱去意宗的工具。
直到他去妖族时,遇到了那条被人肆意欺辱的小蛇。
那时的晋楚龄连人形都没能化成,上半身是人形,腰腹以下却是长长一条蛇尾,他抱着头蜷缩在脏乱的草丛中低声哭泣,蛇类冰冷的竖瞳却盈满眼泪,让人情不自禁卸下心防。
相敛在角落看了许久,才终于走上前,朝他伸出手。
他或许天生就对这种弱小之物做不出漠然相待的事来。
相重镜冷漠看着六十年前的所有记忆,最后在他被封印在定魂棺中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那铺天盖地的“蛛网”终于被那三滴血牵引着朝下罩去,那法阵不知有什么神通,在落到晋楚龄布在寺庙中的结界时竟然如同切豆腐似的,竖着劈下去。
一声琉璃似的脆响,禁制轰然炸裂。
而后蛛网法阵全部落下,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整个寺庙顿时笼罩在一片灰尘中。
在半空的顾从絮看得尾巴一翘,满目震惊瞧着底下轰隆隆好像遭遇地动似的寺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相重镜……竟然真的将那寺庙夷为平地了?
相重镜像是欣赏美景似的含着笑看着脚底下的场景,似乎察觉到恶龙的注视,眸子轻轻一瞥,对上恶龙的竖瞳。
“嗯?”相重镜温柔笑了,“怎么了?”
顾从絮:“……”
顾从絮抖了抖,摇摇脑袋:“没啊。”
相重镜又将视线移下去,饶有兴致地瞧着灰尘一点点落下。
那么大的动静,几乎能将整个山脉的人都引来,但顾从絮偏头看了看山上的临江峰,好像没瞧见一个人出来查看。
想来也是那阵法的缘故。
相重镜正垂眸看着,突然不着痕迹地将灵剑握紧,眼睛眨都不眨地横手一劈。
顾从絮还没来得及看发生了什么,就听到锵锵两声,相重镜将两道剑意重重劈散。
顾从絮一惊,立刻就要将相重镜盘在最中间护着,可谁知刚才一直站在他背上的相重镜像是寻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足尖一点,竟然直接从龙背上跃了下去。
回想起相重镜现在还未恢复灵力,顾从絮吓了一跳,俯冲下来就要接住他,可他才一动,相重镜便浑身浴火,灵剑的剑意如离弦的箭重重穿破漫天灰尘,那气势之强,竟然将那灰尘破开了一条锋利的缝隙,许久都未阖上。
顺着那赶紧的缝隙,顾从絮瞧见宿蚕声正狰狞笑着,手握着灵剑森森看着相重镜,眸里全是嗜血的战意。
在顾从絮不知道的时候,宿蚕声和相重镜已经交手了数招。
顾从絮有些悚然。
被封住灵力的相重镜都能借着幽火和入了魔的宿蚕声正面交手,那他若是恢复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