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冤昭雪之后(19)
“我可没说错啊。”散修给自己找补,“那曲宗主从我这里买了符咒,的确进了无尽楼,只是满秋狭没给他治而已。”
满秋狭何止没治,反而将人给打了出来,场面闹得极其难看。
相重镜想了想,道:“曲宗主,是曲行?”
散修见他满脸认真,古怪道:“去意宗早就换主多少年了,你不知道?”
相重镜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散修大概见他太傻,叹了一口气,难得良心发现,道:“去意宗现在的宗主是曲危弦,他可是三界九州第一美人,连他满秋狭都不肯见,更何况咱们这种无门无路的散修,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省得被无尽楼抓去当药人试药。”
相重镜在脑海中想了半天,才猛地想起来曲危弦是何人。
去意宗宗主曲行之子,记忆里的确是个美人。
“行。”相重镜指了指无尽楼的门口,“我去试试,若是满秋狭见了我,一千玉石你也不亏。”
散修震惊看他:“你真的不要命了?”
三界九州,就连宿首尊都要待其礼数有加,还从来没有人敢去主动招惹满秋狭,此人疯了吗?
相重镜道:“你不是说你的转运符有用吗?”
散修:“……”
一向口齿伶俐的散修竟然被相重镜说得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往无尽楼走。
旁边的人笑了一声,翘着腿等着看好戏。
无尽楼从来不欢迎外人,整个三界众所周知,除非有人甘愿进去给满秋狭做药人试药,否则连门边都别想挨。
无尽楼十步之外无人敢靠近,相重镜慢条斯理走过去的时候,周围在忙碌的人几乎全部都朝着他看过去。
“又有人来无尽楼找死?”
散修修道路上太艰苦,遇到这种乐子自然都在围观,有人还飞快开了赌局,赌这回满秋狭是将此人打成重伤,还是掳着去当药人。
一时间,无尽楼周围突然热闹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看好戏。
很快,相重镜就走到了无尽楼门口,但还没上台阶,一个白纱遮面的男人凭空出现,手握着剑挡在相重镜面前,制止住他想要上前的路。
男人沉声道:“无关人等,不可擅进!”
相重镜:“那劳烦帮我和满秋狭带句话。”
男人满脸漠然,根本不听,直接将剑拔了出来。
相重镜不想和他打,皱着眉退了回来。
身后的人群被这个乐子逗得哄堂大笑,看着相重镜的眼神像是在看耍猴。
姓相的猴子没有在门口多留,他握着小破木棍走回了卖他符咒的散修身边,正要说话就见周围的人全都在笑他。
相重镜:“?”
顾从絮都替相重镜觉得丢人,方才信誓旦旦说让满秋狭帮他付钱,但人家根本见都不见他。
相重镜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他也没闲情管,反正再多的恶意都只是一道视线而已,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
散修一言难尽地看他,见他被这么多人嗤笑,也好心地没有继续为难他,道:“你把转运符留下,速速离去吧。”
相重镜摇头:“等一等。”
他说着,又往前走了走,似乎在寻位置。
众人带着好笑的视线看着他走来走去,最后选在了路边缘。
相重镜微微仰着头,这个位置刚好能瞧见无尽楼的五楼。
若他没记错,满秋狭经常在那里画美人图。
相重镜找好了位置,抬手轻轻一抚,耳饰上钻出两簇幽火,随他的心意化为一把燃着火焰的弓悬在面前。
相重镜右手勾着弦,微微眯着眼睛,将弓箭对准五楼敞开的窗户。
顾从絮一愣,诧异道:“你想做什么?”
相重镜漫不经心道:“他不让我进去,我便请他出来。”
顾从絮:“……”
你那是请人出来的架势吗?!
相重镜话音刚落,纤细的手指猛地一松,一簇红蓝交织的火焰倏地化为一道利箭,准确无误地射进五楼的窗户。
下一瞬,火焰大放。
散修:“……”
看好戏的众人:“……”
所有人目瞪口呆,视线整齐划一地看向收了火焰的相重镜,又看向高处烈烈燃烧的高楼。
散修倒吸一口凉气,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骇然道:“你疯了吗?!”
相重镜没疯,他长身玉立,微微仰着头看着无尽楼。
五楼的火焰几乎是瞬间就熄灭了,看来满秋狭果真在那里。
火灭后只是一息不到,一个人影宛如星火坠落,陡然从无尽楼跃下,转瞬落在众人面前。
那人身着一尘不染的白衣,似乎是嫌恶地面脏,整个身子仿佛被风托着悬空半寸,省得污了他的衣摆。
满秋狭墨发两边垂下细小玉珠串成的发饰,勾着面纱从眉心垂下,遮挡住他整张脸。
那面纱是件灵器,能让他瞧不见世间所有人的脸。
他视线冷冷扫向周围,沉声道:“那火是谁放的?”
满秋狭素日里瞧着温和懒散,但一旦触及他的底线,可就不是拿人来试药这么温和的惩罚能逃得过的。
此时他暴怒至极,薄薄面纱下的双眼都全是戾气,恨不得将烧了他房子的人拖出来挫骨扬灰。
所有人被他身上的杀气惊得一颤,整齐划一往后退。
这么一退,站着没动的相重镜便极其显眼。
满秋狭眼神冷冷看他,眉头一皱。
相重镜落魄至极,手上握着破木棍,脸上还有未擦干净的灰尘,看着和乞丐没什么两样。
满秋狭一爱美,二爱洁。
这番模样的相重镜,就算没烧楼出现在满秋狭面前,恐怕也得被揍。
离相重镜很近的散修都替他捏把汗,想要开口提醒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用同情怜悯的眼神看着相重镜。
众人的想法也和他差不多。
整个九州,就算得罪宿蚕声也不一定会死,但若是在满秋狭的记仇本上留下名字,八成会死得极惨。
就在所有人都提心吊胆,想看满秋狭到底该如何发怒时,相重镜不退反而慢悠悠地往前一步。
相重镜抬手轻轻掀开宽大的兜帽一角,隐约露出艳丽无比的脸。
他指了指一旁的散修,十分熟稔道:“有一千玉石吗,我还欠了债。”
满秋狭:“……”
所有人:“……”
第14章 另类病态
散修惊恐得腿都在抖了,死都没想到都这个情况了,这二傻子竟然还在惦记那一千玉石。
命都要没有了!
整个长街落针可闻,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满秋狭轻轻掀开面纱一角,将视线落在相重镜那张满是脏污的脸上,神色更加阴沉。
他身上未消散的杀气更重,面纱缝隙中看着相重镜的眼神几乎想要将他挫骨扬灰。
哪怕隔着一层面纱众人依然能瞧出来满秋狭身上越来越重的冷然戾气,本来还有人觉得这个胆大包天的人也许和满秋狭是故交,但见到满秋狭这个反应,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哪家的故交一见面就要烧人房子,而且满秋狭可不是见了故交的反应,反而像是见了仇敌。
众人一边沉默一边暗搓搓等着看好戏。
满秋狭浑身裹挟着骇然的冷意,脚尖落地,快步走到相重镜面前,脸上的怒气终于积攒到了顶峰,离得越近越能看清楚相重镜那狼狈的脸时,彻底爆发出来了。
满秋狭怒道:“你……”
相重镜像是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在他开口之前,干净利索地将右手抬起来紧紧捂住耳朵,但他左手不能动,满秋狭的暴怒谩骂还是灌进了他的耳朵里。
“这张脸是被你这么糟践的吗?!”满秋狭几乎气疯了,嘴唇都在发抖。
相重镜被他吼得往后退了半步。
他是个得过且过的性子,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注重什么形象,见满秋狭气成这样,试探着道:“我觉得还行。”